韓霽風趕過來的時候,夏明月正坐在草坪的長椅上抽煙。
她抽煙的樣子很好看,纖細的手指微翹,指腹間的煙草遞到唇間動作緩慢而優雅。
韓霽風走過去,伸手將她指間的煙抽出來捻碎。
「怎麼又抽煙?」
夏明月抬頭望着他,他的臉沉在月光里,布了層微藍,那樣冰冷又那樣好看。
她喃喃說:「太冷了。」所以想抽一根煙,仿佛這樣從指腹開始就能一點一點的暖起來。
其實她更是想,如果許曼麗知道她抽煙的惡習改不掉,或許就能從地底下爬出來呵斥她。
而夏明月一定會指着夏家所有人對她說:「看吧,你當時不爭氣的結果就是,讓我也跟着受苦。」
韓霽風二話不說,把自己的外套給她穿好。半擁着她問:「有沒有好一點兒?」
夏明月就順勢依到他的懷裏,難得溫順得像只貓似的,以前在床上的時候她都不會這樣服帖,幾次將他抓傷,那口子碰到水就疼。
而他的懷抱里有乾淨的剃鬚水和沐浴露的味道,讓她格外感到安心。
韓霽風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就問:「明日傷的很厲害?」
夏明月說:「不知道,我沒有跟進去。」
韓霽風又問她:「怎麼傷到的?」
「夏明星想打我,明日想要護着我,被誤傷到了。」
韓霽風陰沉了眸子不再說話,半晌,告訴她:「去車裏等着我。」
將她安置好後,直接去了裏面。
醫生在給夏明日處理傷口,遠遠就聽到小傢伙撕心裂肺的哭聲,沒什麼比疼痛更讓小孩子感到恐懼。
走廊上只有夏明星一個人在等候,儼然也是坐不住的,一邊咬着指甲一邊在來來回回的踱步。
抬頭看到韓霽風,那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輕輕的喚了聲:「霽風哥。」
韓霽風冷眼旁觀,全不似往時的溫潤。甚至微不可尋的躲過她的碰觸,只問:「明日怎麼樣了?」
夏明星怕得喉嚨發緊,搖了搖頭:「不知道呢,還在裏面處理傷口,就一直聽他在哭……」哽了一下說:「都是夏明月,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誤傷明日……」
韓霽風淡淡的眯起眼來,十分冷淡的說:「我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喜歡興風作浪的人。」
夏明星沒想到韓霽風會這樣說,驚怔的睜大眼睛。
「霽風哥,你什麼意思?」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只是震驚於這樣的話是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如同萬箭穿心。「你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這樣做是為了什麼,還不都是為了你……你從不知道夏明月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她就是只狐媚子,身體裏流的都是下賤的血,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夏明星,你夠了。」韓霽風低沉的呵斥她:「夏明月再怎麼樣,她不會在我面前扮好人。如果你今天不親口對我說這些話,或許我還會覺得你是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哪裏想到你詆毀起自己的親姐姐來,竟是這樣一副尖銳的嘴臉。」
他從褲袋裏掏出一枚硬幣,銀白色的,圓圓小小的一枚,原本就穩妥地放在他的掌心裏。她親眼看着他慢慢合攏掌心,不等眨眼,那手掌就攤開了,那枚硬幣仍舊安然的躺在那裏。沒有任何不同,只是周身渡滿了他的氣息和溫度。接着韓霽風又將那掌心當着她的面合攏,因為好奇他的舉動,所以夏明星至始認真的盯緊,確定短時間內他做不了任何的手腳。
可是,等他再將手掌攤開的時候,圓圓的硬幣已經斷作兩截。
此刻不是要她見證奇蹟的時候,也並非要她看他變戲法的舉止多麼優雅且天衣無縫。夏明星知曉他有話要說,只是驚怔地看着他。
韓霽風說:「你和明月就像我手中的這枚硬幣,我相信人手是有魔力的,可以維繫一件事物的安穩,也可以殘忍的摧毀一切。很多時候只在一念之間,夏明星,你好自為之。」
昏黃的燈光下,夏明星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慘白。原本喝多了酒,頭還疼的厲害,這一刻也變得木然起來。
可是他的用意她再清楚不過,那個現世安穩的人是夏明月,而那個在他指掌間片刻斷骨的人就是她。他無非是想告訴她,夏明月現在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如果她處處招惹夏明月,就會連他也一併招惹,到時候就只有粉身碎骨這一種可能。
為了那個女人,他竟然威脅她?
夏明星即怕又怒,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她無論如何沒想到看似溫文爾雅的韓霽風為了一個女人發起怒來,竟然這樣可怕。
想她自己真是喝醉了,為什麼要在他面前說剛剛那一番話?
當即後悔起來,可是沒有辦法,韓霽風已經轉身進了病房。
她伸出手來想要抓住他,跟他好好解釋,說他誤會她了……可他根本不給她機會。
吳雪見到韓霽風也是一臉的不高興,翻起眼皮說:「你來做什麼?是夏明月讓你來看看明日死了沒有。」說出來了,自己都覺晦氣,呸了兩口,說:「既然已經看過了,就離開吧。你就告訴夏明月,明日他好好的,讓她失望了。」
整件事的罪魁禍首不是她,可是黑白顛倒,卻莫明的成了她。
韓霽風由心替夏明月感覺無奈,見夏明日的確也是沒事,離開前說:「阿姨,這件事情本來和明月沒有太大關係,你這樣指責她難免欠缺公平。」
「公平?」吳雪氣急:「我兒子傷成這樣,你來這裏跟我探討公平?她夏明月將我們夏家鬧騰的雞飛狗跳你怎麼不說不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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