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嬌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並不在馬車裏,更不在殷家周圍。
她嘆了一口氣,坐在床上屈膝扶額。
想也不用想,定是陸洵乾的。自從有他之後,她已好幾次不是從自己房裏醒來。
她聽到陸洵站在門口似乎在與誰說話,撇了下嘴,下床為自己梳洗。
她正用準備好的水洗臉時,陸洵走了進來,站在她對面細細的看着她,在她開口之前說道:「待會把桌上的水喝了。」
「哦!」知道拒絕沒用,她沒與他拗,只是問出自己想問的問題,「這裏是哪裏?」
「兵營!」
「什麼?」她詫異,「兵營?」
「嗯!」
「你幹嘛帶我來兵營?」據說濯都城外有兩個兵營,無論是哪個都離濯都挺遠的。殷父若長時間不見她,定是得擔心。
「陪我!」
她張了張嘴,憤怒的話只得壓制下去,又問:「那你可有與我爹打好招呼?」
「有!」陸洵見她停下動作遲遲沒有繼續洗臉,便極其自然的拿過她手裏的毛巾在水裏過了一遍,一手捧住她的腦袋就往她臉上擦。
她跳開。「你幹嘛?」
他僵了僵,似乎也意識到什麼,扔下毛巾,從一旁坐下。「快洗!」
她又問:「什麼時候回去?」
「過幾天!」
聞言她悶悶不樂。「我要回去!」她不想陪他。
是他逼她嫁給他、是她逼陸奕逃婚讓他們父女難堪、是他把她當成別人的替身、是他從來都不給她人權……
她明明一肚子的怒怨,卻不能發,若再讓她時時面對這個罪魁禍首,她就心肝肚肺疼,各種憋屈、煩悶……
這樣下去,她會折壽的。
「不行!」毫無意外的回答。
「我是被逼嫁給你的,你就不能在婚前不與我見面,讓我為這段不是我所期待的婚姻做做心理建設嗎?」
「離婚期還有二十幾天。」他捨不得。
她掂量一番,死活想不出他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是嫌時間多了?還是嫌時間少了?多了如何?少了如何?
連溝通都困難,怎麼做夫妻?
「反正我怎麼說,你也不肯讓我回去咯?」
「嗯!」
她煩躁的隨便洗了把臉、漱了口,重重的坐在梳妝枱前梳頭。因為心情不好,遇到結時,她不由的直接梳下,一撮黑髮掉落。
陸洵見了喝出:「你做什麼?」
他趕緊過去奪下她手裏的梳子查看她的頭皮,見到髮根處的一塊粉紅,劍眉蹙起,為她輕揉着那塊地方。
其實她並沒自虐傾向,只是一時失手。望着地上那一撮黑髮,感受到頭皮的疼痛,她自己也是心疼不已。
心疼的沒有去意識陸洵此刻的行為有何不對。
直到他親自為她梳頭時,她才回神,將腦袋歪到一邊,看怪物一樣看他,「你幹嘛?」
他穩住她的腦袋,命令:「別動!」
她又將腦袋歪到一邊,搶奪梳子,嘟囔着:「我不要你給我梳頭,想着你一邊幫我梳頭,一邊將我當成你心裏的那個人,我就渾身彆扭。」
她不要做傀儡!
他又固執的穩住她的腦袋,輕喝:「我沒把你當別人。」
「反正我不要!」搶不到梳子,她直接跑開。「大不了我不梳頭了。做一個瘋婆子,看你還會不會認為我像你喜歡的那人。」
「你是要我點住你?嗯?」
聞言她心中怒火幾乎控制不住,只能深吸一口氣,走過去乖乖坐好,低着頭。
他見她不高興,放軟語氣。「我沒把你當別人,也沒喜歡別人。」
她悶悶的應了聲。「嗯!」
他張了張嘴,幾次想直接說出心裏話,可一想到那些畫面、那些陰影……心中的怨氣就控制不住。
他沒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默默為她梳頭,她默默的受着,二人沒再言語。
她也沒心情去想他編排髮絲的手法為何如此純熟,只是在他放下梳子時朝鏡里看了一眼,覺得還滿意。
親眼看着她把水喝下後,他淡道:「走吧!」
「哦!」
她跟着他走出門後,他突然停下腳步,朝天際望了望,感覺到今日的天氣異常炎熱,便改變主意。
「你別去,在這等我。」
「哦!」她轉身走回房裏。
他回頭看着坐回桌子旁悶悶不樂的她,終是忍不住再出聲。「我沒把你當別人,我會儘量對你好。」
是的,儘量,儘量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得不到答案的過去。
「哦!」
他想上前抱抱她,可想到什麼,垂了垂眼帘,終是邁步離去。
見他走遠,殷離嬌才抬起頭,四處看了看,跑到窗邊朝外頭望去,見到遠處的群山,便猜這應該是城外東南頭的兵營。
大概是因為知道她是個識時務的人,陸洵並未找人看住她。
這倒是給了她不少便利。
她要自己回家。
為了不給看到她的人造成任何疑點,她選擇大大方方的走出去,一路試探路線。大概是知道她是陸洵的未婚妻,不是抓來的犯人,倒也沒人對她起懷疑。
她強忍着好奇心,很順利的離開這異常壯觀的兵營,朝西北方去,心中期待着能遇到順風馬車。
許久之後,直至她大汗淋淋,也沒遇到一輛馬車,甚至是沒遇到一個人。
而此刻的陸洵,正在浩大的兵器庫中淡淡的看着手下排查每個兵器格架。
他身旁站着的一高大男子,正是昨日在龍鱗樓,殷離嬌在走錯的包間裏所看到的男子。
他就是陸洵一手提拔.出來的副將,錦衣林。
這時,之落走進來。「公子,殷姑娘不見了。」
陸洵立刻轉身。「何時不見的?」
「據打聽,就在公子離開不久。」
陸洵冷着臉,立刻邁步就走。
殷離嬌越走越失望。
看來,有了陸洵,她的運氣也變的非常背。
照理說這條路上不至於沒有來往的人。
那裏既然會設兵營,自是因為有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周圍怎可能不住人?既然有住人,那定是會有不少人從這條路上來往濯都。
可是……她沒遇到半個人。
路過一棵大樹時,她灰心的拖着疲憊的雙腿過去坐下乘涼,掂量着是否該掉頭。這麼下去,怕是得走夜路。
突然,她聽到一陣動靜,轉頭望去,便見一身着水藍色衣袍的俊秀男子站在她身旁懶懶的打量着她。
吼……
她嚇的後退好幾步,望了望樹上,才怔怔的問:「你是從樹上下來的?」無端出現,只能這麼認為。
男子勾了勾唇,未答反問:「你與陸洵不合?你不想嫁他?」
聞言她蹙眉,這是……動機不純?
否則他怎會了解這些?
「你是誰?」
她怎覺得這人長得似乎有些熟悉?
「如你不想嫁給陸洵,我幫你如何?」
「不用,我與陸洵沒有不合。」她轉身就走。
這人給她的感覺實在是不大好,無端了解她的事情,無端說要幫她。
是陸洵的冤家?
不靠譜!
男子幾步上前摟住她的腰。
殷離嬌下意識的轉過身就對着他的肚子用膝蓋狠狠一頂。
「喔……」他陡的放開她,捂住自己的肚子,五官有些扭曲。「姑娘家的,力氣怎的這般大?」
他萬沒想到這麼水靈靈的一姑娘竟這般彪悍。
她未理他,轉身就走。
卻不想被他一個瞬移擋住去路。
他若無其事的拍了拍肚子,勾唇道:「雖說確實挺疼,可堂堂七尺男兒將,又怎會受不住?」
殷離嬌後退,心中頓覺不妙。
她力氣雖大,但治一治普通人倒還行,對於會武功的人,她是沒有辦法的。
例如陸洵……
他繼續道:「陸洵那廝,高冷又自我,脾氣還奇差。你何必想不開?」
「你先說說,你到底是誰,有何目的?」
他正欲開口,眸色突然一凜,轉頭似乎看到什麼,扔下一句:「後會有期,下次,我定是得將你逮走。」說着便施用輕功迅速消失。
很快,陸洵以閃電般的速度從她跟前躍過,追了過去。
她眨了眨眼,這是武俠世界嗎?
未待她多想,陸洵陡的又回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力氣有些大。「剛才是誰?男的?」語帶緊張與審問。
她抽了抽自己的手,嘟囔道:「我怎麼知道是誰?應該問你,你結多少仇人了?怎的都跑來找我?」
還有上次仙寧館的紫衣男子似乎也是與他有恩怨的。
他未語,只是眸色幽深的看着她,好半響後,才未置一語的拉着她就走,直至上了馬車也未再說一句話。
她知道,他是生氣了。
她懶得與他糾結,只是強迫症又發作,死活就是想搞清楚自己是哪裏見過剛才那人,為何她會覺得很熟悉。
這時,見她一直在思索着什麼的陸洵終於不大淡定。「你在想什麼?」大概是被她無視的太徹底,心頭不舒服。
而她則突然靈光一閃,下意識的出聲。「陸奕!」
對,那人長的像陸奕。
氣場陡變,感覺到涼意的她轉頭看向他,這才意識到他們進行了一場什麼樣的對話。
可話一出口,也不可能收回,她只能離他遠了些。
他冷笑一聲,轉頭看着窗外,臉色冷漠。
回到兵營,陸洵大步朝里走,她緊跟着。
後來她想到什麼,將向一拉到一旁。「喂!跟我說說你家公子的事情吧!他以前喜歡的人是誰?現在在哪?」
向一摸不着頭腦。「公子只喜歡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