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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二字,從淺笑嫣然的紀若口中說出,安怡情瞬間沉下臉去。
安怡情有一雙細長清貴的時風眼,眼眸含春風,十分好看。一般來說,這類人都是性格溫和,待人處事極有內涵的人,可安怡情不同,她生性是真的薄涼。
她的薄涼跟紀若天生清冷的性子又不同,她身上的那種冷,是從血液骨髓里散發出來的。此種人,就像是一條蛇,美艷魅惑,極富有攻擊性。
「那你應該清楚,我喜歡他。」安怡情時風眼挑起幅度,一副倨傲不屑的樣子。
紀若心頭略驚訝,這年輕的小姑娘還真是坦率,就這麼一臉坦蕩當着正牌的面說出她喜歡自己老公的話。紀若被噎了一下,臉上依舊保持着風度笑意。
「有所聽聞。」跟聰明人打交道,裝傻充愣是沒用的。
眼裏閃過驚訝,這女人夠坦蕩!安怡情懶洋洋問:「對此,你有什麼看法?」狹長雙眼冷冷盯着紀若,安怡情似是要看穿她的偽裝。
然而,她失敗了。
紀若聳聳肩,問了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想必安小姐很喜歡黃玫瑰吧?」
安怡情眼裏閃過憂鬱。
黃玫瑰…
她想到去年被她扔進垃圾桶里的那捧黃玫瑰。
「我聽諾諾說,他之前特意派宋御給你送過一捧黃玫瑰,你要是還喜歡的話,我回頭跟諾諾說說,讓他天天往你家送一捧黃玫瑰。我們小區門口就新開了一家花店,花兒都挺鮮的,早上到的時候,上面還有露珠子呢!」
紀若笑的比陽光還要燦爛,冷嘲熱諷一番話,被她用雲淡風輕的口吻說出來,安怡情一時間竟然無法反駁。
臉色微沉,安怡情眉頭蹙了蹙,算是見識了這女人厲害的嘴皮功夫。
天天送黃玫瑰,是要她每天被羞辱一次嗎?
這情敵見面第一仗,以正牌大獲全勝而告終!
夜君然到的時候,就看見這樣一幕。
紀若靠在躺椅上讓化妝師給她上妝,安怡情則*在景棚內的鐵欄杆上,正一臉複雜看着她。他挑挑眉梢,看安怡情這副鬱鬱寡歡的模樣,明顯是吃了癟。
這倒是新奇。
「來這麼早,是諾諾哥送你來的?」夜君然看了兩眼室內,徑直走到紀若身邊。他挨着紀若旁邊的躺椅坐下,跟紀若交談起來。
化妝師在給她上眼妝,紀若便閉着眼睛,哼聲回了個嗯字。
「昨天的採訪我看到了,公開了也好。」
「說出了心裏的秘密,心情都舒暢了。」紀若眉頭蹙了蹙,小聲問他:「記者怎麼就剛好拍到我跟他現身遊樂場的照片?你說,是不是太巧了?我就好奇了,這幕後人到底是誰啊?」紀若語氣看似疑惑,但夜君然就是從她話里聽出了更深層的意思。
夜君然眯眯眼,目光在安怡情臉上停了兩秒,才小嘆了口氣。
「喜歡了好多年的人忽然結婚,還得隱隱藏藏,她自然是替諾諾哥打抱不平。心裏有氣,做了衝動事,還望你不要太責怪她。她其實還很小,還未滿二十,她就是個任性的孩子。」
「你跟諾諾哥的事已成定局,她即便心有不甘,也不會真的將你怎麼樣。我喜歡的女孩,是個拿得起放得下,坦坦蕩蕩的女孩。她今天來片場,估計就是想刺激刺激你,讓你意識到,諾諾哥是個好男人。」
夜君然語重心長說完一席話,才扭頭去看紀若。
紀若閉着眼睛,在心裏喟嘆一聲。「我不怪她,昨天那事我還挺感激她的,若不是她將我們的事捅給媒體,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將顧諾賢的身份介紹給大家。隱瞞我結婚的消息對粉絲不公平,對顧諾賢更不公平,一開始,我就該坦蕩些告訴大家的。」
聽紀若這麼說,夜君然心裏也鬆了口氣。「你不怪她就好。」夜君然目光又飄向二樓欄杆上坐着的女孩,漠然眸子裏,全是她的影子。紀若微微睜開眼縫,見到這一幕,心裏略苦澀。
沒有誰的感情會是一帆風順的。安怡情冷冷掃了幾眼跟紀若有說有笑的夜君然,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以往只要有她的地方,夜君然總是第一個走向她,目光從不看別人。
這一次,他竟然對她視而不見!
撇撇嘴,安怡情壓下心中不清不楚的怪異感覺,不再去看夜君然。
…
化妝師給紀若上好妝,說了聲可以了,才提着箱子離開。紀若睜開眼看向安怡情,忽然說:「其實,我覺得她不喜歡顧諾賢。」
夜君然一愣,「怎麼會?從我認識她那天起,她的目光就一直停在諾諾哥身上。」他的存在,於她而言,大概是可有可無吧。紀若勾起一個淺淺笑意,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回國發展的?」
「五年前。」
「五年前,你大概是十八歲,那時候怡情也才十五歲左右。顧諾賢已經二十二歲了,據我了解,他那個時候已經是ds首領,g&x的總裁了。她會喜歡上顧諾賢很正常,畢竟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遇到一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大哥哥,是個人都會心動的。」
「看得出來,怡情是個驕傲的人,能被她看入眼的,必定是強者。你知道你輸在哪裏嗎?」紀若畢竟要比夜君然大一歲多,又跟顧諾賢糾纏了近一年,感情經驗上,到底要比夜君然豐富。
夜君然豎起耳朵,沒有說話。
「你輸在時間點上,你如果早幾年出現,說不定,她的眼裏,早就裝滿了你。」見安怡情冷冷的視線朝自己這邊看來,紀若用餘光掃了眼夜君然,果然夜君然又垂頭假裝視而不見了。
在愛情中畏畏縮縮,真不像是夜君然的風格。
「我來晚了,我就該認命嗎?」感受到安怡情的目光在看自己,夜君然竟然不敢跟她對視。
「認命?」紀若語氣上揚,帶着刺。「拿出你諾諾哥追人的氣魄來,喜歡她,就去做她眼裏唯一的強者!你別忘了,你佔有最大的優勢。」
夜君然偏頭看她,「優勢?是什麼?」他能有什麼優勢?
「顧諾賢不喜歡她,這就是優勢!」
夜君然沉默,心裏不住泛苦。這竟然也成了優勢。
「君然,暗戀都是盲目的,或許怡情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她對顧諾賢的感情,究竟是愛還是崇拜。你不是說,這次怡情回來,你將再也不會放開她嗎?」
「不拽緊她的手,怎麼留得住她的人。」
客觀說完自己的見解,紀若起身拍拍手,說道:「我下場戲吊威亞,先去綵排了。」吊威亞前需要綵排走位,紀若穿着便服在威亞師的幫助下綁上威亞,她手裏握着刺刀,嚴格按照武術指導老師教的動作,很認真的跟對手綵排了一遍。
安怡情見紀若身體在半空中吊着還能保持平衡,打鬥的動作雖不算精彩,被紀若演繹出來,竟也覺得十分流暢瀟灑。
眼裏閃過驚訝,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安怡情卻是從紀若的動作中看出,她是練過幾手的。這倒讓她覺得奇怪,這紀若似乎不是普通人啊!
夜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沿着樓梯上二樓,朝安怡情走去。卻在半路被一個圈內後輩給截住了。
「夜前輩,待會要跟你對戲,真的好緊張哦!」在電影裏飾演程榮恩妹妹的演員宋沁一身白衣,看着也乾淨清純。夜君然漠然注視着忽然擋在自己身前的女藝人,目光閃過一絲疑惑。
「不用緊張。」即便不認識這女孩是誰,甚至沒有跟她說話的*,夜君然也得拿出良好教養來。
得到夜君然的安慰,宋沁咧嘴露出一個可愛笑容,她躊躇了兩秒,才小聲說道:「夜前輩,我看你也沒帶午餐,這是我叫助理特意多做的份午餐,給…給你!食盒是保溫的!如果你喜歡的話,以後我可以讓助理天天給你…做…」
宋沁低下頭顱,滿臉緋紅。
沒有人不喜歡夜君然,雖然他高冷不易親近。
夜君然沉默兩秒,伸手接過保溫食盒。就在夜君然手指剛觸碰到食盒的那一霎,他敏銳地察覺到一道隱含怒火的視線看了他一眼。
夜君然詫異抬頭看向安怡情的方向,發現安怡情仍舊是看着在威亞上的紀若,仿佛剛才那一秒的視線是錯覺。
「錯覺麼…」夜君然蹙眉,喃喃自語。
「啊?」聽到他這話,宋沁不解問了聲。
夜君然搖搖頭,禮貌性說了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次我就收下了,以後不要再做這些事了。你是演員,演好戲才是你該在意的事情。」疏離的話語,不帶責備,他只是很中肯的點出問題。
宋沁笑臉一僵,垂落在兩旁的手有些發抖。
夜君然錯過宋沁,提着那飯盒走進安怡情。
「怡情,怎麼突然跑片場來了。」夜君然挨着她身旁,跟她並肩而坐。安怡情涼涼看了眼他手中餐盒,說道:「夜影帝魅力不小,隨處可見你的愛慕者。」
臉上划過一絲愕然,夜君然眯眯眼,搞不懂怡情為何突然鬧彆扭。
他抬起手,將餐盒遞到安怡情懷裏。「你一直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對身體可不好。這個給你,先吃點填填肚子,等會中午我帶你出去吃。」
安怡情看着懷中食盒,面色有些古怪。
「怎麼?不想吃?」
安怡情朝他身後努努嘴,說道:「你崇拜者送給你的,被我吃了,你就不怕她難過?」夜君然扭頭看了眼還沒離開,臉頰還有些紅潤的宋沁,眼裏再度聚起漠然。
「她難過,跟我有關係嗎?」夜君然問的一臉無所謂。
幾乎絕情的語氣,讓安怡情跟宋沁同時愣住。
宋沁有些委屈,她深深看了眼夜君然依舊尊貴漠然的面龐,頭一次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薄涼。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跟夜君然打了聲招呼,他竟然將她的情誼這般不當回事。
狠狠閉上眼睛,宋沁轉身飛快跑了。
安怡情盯着宋沁的背影,眼裏浮出玩味。「想讓她死心也不需要做得這麼刻薄吧!」安怡情從鐵欄杆上跳下,她背靠欄杆,打開食盒,發現裏面竟是一份愛心餐。
「說什麼是助理做的,我看是口是心非。」安怡情嘟噥一句,拿起勺子兀自小口吃了起來。見她吃飯,夜君然眼裏有一閃而過笑意。
「怡情。」
「唔?」安怡情嚼動食物,頭也不抬。夜君然深呼吸一口氣,問道:「這些年我對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對吧?」
進食的動作一頓,安怡情看向他,不明白夜君然今日為何突然挑明話題。「你果然知道。」見到安怡情的反應,夜君然笑得有些苦澀。安怡情忽然覺得食盒裏的菜沒了味道。
「對,我知道。」
安怡情抹抹嘴,看着夜君然,深情忽然變得認真起來。「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我喜歡的是諾諾哥。我們都是同樣的人,看中目標,就不會再變了。我喜歡他,所以我不能接受你。」
「你還不死心?」
夜君然是惱怒的,他喜歡的女孩愛他的兄弟,可他的兄弟根本就不搭理這份感情。這樣苦苦執着,究竟是為何?安怡情挑了挑碗裏的飯,用沉默作答。
「你知道紀若是誰嗎?」夜君然本來沒想告訴安怡情紀若身份一事,但見她對這份感情還不死心,不得不拋出最後一張牌。安怡情眯眯眼,掃了眼換裝完畢,準備正式開拍的紀若,蹙眉問道:「難道她另有身份?」
「諾諾哥有個早些年間失蹤的青梅竹馬,你還記得嗎?」
安怡情一愣,「籟雅若?」她聲音都變得僵硬了,跟着手指多顫了顫,「你是說,紀若就是那個小女孩?」那個,諾諾哥這些年滿世界尋找的女孩?
夜君然看着安怡情逐漸白下去的臉蛋,認真點頭。
「是她。」
啪!
食盒從她手中脫落。
「沒事吧?」
夜君然見到安怡情這反應,也嚇了一跳。他抬手準備拍安怡情的肩,身前人一個閃身,飛快跑了。手停在半空,夜君然看着安怡情飛快消失在大門口的聲音,目光更加漠然。
*
「諾諾哥,你在哪裏?」
安怡情開着車朝南城趕去,打電話詢問顧諾賢。放下手中鋼筆,顧諾賢挺詫異的,「怡情?」
「告訴我,你在哪裏!我要來見你。」
顧諾賢看了眼行程表,確定上午沒有外出安排,這才回了句:「g&x。」
電話被飛速掛斷。
顧諾賢盯着瞬間黑下去的手機屏幕看了看,才若無其事收起它。「小土豆,準備咖啡,怡情小姐要來。」機械人小土豆點點圓潤的腦袋,恭聲道:「遵命,總裁。」
小土豆滑動着去了茶水間,不一會兒空氣中便傳來咖啡香味。
將煮好的咖啡放在茶几上,小土豆安靜在一旁站了會兒,開口提醒道:「總裁,外面有位小姐求見。」小土豆掀開圍裙,圓潤肚皮上浮出安怡情有些蒼白的臉頰。
眼裏露出驚訝,她怎麼了?「請她進來!」
「遵命,總裁!」
小土豆按了按胸口處綠色按鈕,辦公室外三層厚實大門同時打開。安怡情踩着柔軟地毯,很快就進到辦公室。她將包扔到沙發上,直接走向顧諾賢。
「紀若就是籟雅若?」披頭就是這麼一句,顧諾賢反倒停下了手中動作。他優雅抬頭,慵懶靠在轉椅上,問她:「誰告訴你的?」
「君然!」安怡情見他沒有反駁,心裏那最後一點小火苗也跟着熄了。
真的是她…
跟一個在顧諾賢心裏埋葬了進二十年的人斗,饒是素來對自己有信心的安怡情,也感到深深的頹廢與挫敗。
「是她。」像是驗證她的疑問般,顧諾賢肯定說道。「不過,你該叫她嫂子才對。」
安怡情像是聽到了大笑話,她俏麗臉頰染上慍怒,看着坐在皮椅上氣質矜貴,即便是沒有多少表情,也好看得讓人心驚動魄的俊臉,她問:「你知道我喜歡你的,諾諾哥!」
顧諾賢手指擱在大腿上,秀氣的手指,縈繞着冷肅。「怡情,我以為你明白的。」
「什麼?」
「去年那捧黃玫瑰,就是我的答案。」冷冽的視線睨着安怡情,顧諾賢臉上多了些堅定的拒絕。「怡情,我是你的諾諾哥,一輩子都是你的諾諾哥。除此之外,我不是你的任何人。」
「你喜歡我不是我能左右的事,這些年放任你喜歡我,那是因為我念在你是安叔叔女兒的份上,不好把話說的太絕。你要知道,如果你不是安叔叔的女兒,你連喜歡我的資格都不會有。」
若說冷酷,有幾人能及顧諾賢。他可以將安怡情當妹妹疼愛,當朋友對待,唯獨做不到將她對追求者看待。一切以不想傷害對方為理由,將對方留在自己身邊的人,都是在給自己的花心找理由。
而他,偏偏是個冷心之人。
「我是有家室的人,倘若還跟一個對我有覬覦心態的人走得太近,那就是搞曖昧。」男人推推眼鏡,盯着安怡情那張又冷又白的俏臉,補了一句:「我這人吧,認定一個人,那就是一輩子的事。這輩子除了紀若,我是不會再多看其他人一眼的,不然,我會噁心我自己。」
「所以怡情啊!」他
安怡情看着他,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顧諾賢勾勾瀲灩紅唇,笑的優雅貴氣。「在你還沒有徹底對我死心之前,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的好。」
明明是絕情的話,偏偏他說的如沐春風。
安怡情渾身一怔。
她仿佛第一次看清顧諾賢優雅皮骨里漠涼絕情的血肉。其實,她看到的不過只是顧諾賢真實為人的冰山一角,這些年她盲目的崇拜他,尊敬他,愛慕他,卻從沒想過,她愛慕着的人是個怎樣的人。
安怡情收拾好滿臉落寞狼狽,拿起沙發上的包包,試圖離開的時候,能裝出瀟灑不羈的樣子。安家女兒也是高傲的,即便是被拒了,血液里的基因也容不得她自甘墮落。
看着安怡情離開,顧諾賢想了想,又叫住了她。
「怡情。」
安怡情背影僵直。
「你今天去見你嫂子了?」
嫂子二字,真正是讓人痛苦啊。
安怡情點點頭,「見了,不過你放心,她…嫂子很厲害,不是隨便受人欺騙的主。」背對着顧諾賢,安怡情的眼裏,終於有了委屈的淚花。
她不過是個不及二十的姑娘,暗戀他五年,最終竟是換來一句沒死心前最好是不再見面的結局。而這一切,不過是不想讓『嫂子』覺得他在搞曖昧。
他是真的愛那個叫紀若的女人。他們的愛情越堅固,就顯得她的暗戀越可笑。眼裏淚花閃了閃,安怡情強忍着沒讓它們落下。
聽到紀若沒被欺負,顧諾賢心裏鬆了口氣。
盯着安怡情筆直卻消瘦的背影,顧諾賢輕微嘆氣,這傻丫頭!「怡情,雖說人對待感情要專一才好,可如果你的感情用錯了地方,那也是徒勞。偶爾回頭看看身後,說不定,你轉個身,你生命里對的人那個人,就在身後候着你。」
聽到顧諾賢這話,安怡情腦子裏一閃而過夜君然的臉。
…
安怡情走後,顧諾賢並沒有立刻投入工作。
他掏出手機,給夜君然打了個電話。
「我明確拒絕了她,想必那傻丫頭這會兒正氣頭上,君然,你多陪陪她。越是這個時候,你就越該待在她身邊。君然,什麼花言巧語都抵不過真心二字。怡情不是絕情之人,你用真心待她,她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還在片場的夜君然聽到這話,立刻請了假。
他打開定位系統,追蹤到安怡情的位置,開車飛奔朝她趕去。
*
安怡情一個人坐在未央湖椅子上,看着周圍牽着手笑的一臉甜蜜的情侶,心裏生起一股惡寒。
全世界情侶如膠似漆,她卻形單影隻。一片陰影遮擋住頭頂烈日,安怡情緩緩抬頭,看到身後帶着口罩的夜君然。他撐着傘,一身黑衣,褐眸含情。
偶爾回頭看看身後,說不定,你轉個身,你生命里對的人那個人,就在身後候着你…
顧諾賢的話迴響在腦子裏,安怡情看着夜君然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啞聲問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夜君然垂眸,說道:「痛。」他喜歡她五年,也痛了五年。安怡情眨眨眼,愛一個人,不應該是快樂的嗎?
「既然痛,為何還要愛?」
「因為喜歡你啊,即使心裏痛到流血,還是控制不住的喜歡。」
看到她因為顧諾賢開心,他的心會痛。看到她因為顧諾賢難過,他的心仍會痛。看到她現在故作安好,他的心更痛。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愛她。因為滿心都在叫囂着我喜歡這個人,因為他知道他做不到不去喜歡她。
痛一下難受,痛兩下折磨,痛三下無力,痛的多了,痛就成了家常便飯。
冰冷的俏臉凝滿複雜,安怡情拍拍身旁空位,夜君然坐下,依舊替她撐着傘。「跟我說說,你這些年是怎樣帶着喜歡我的心情走下去的,好嗎?」
大概要被人罵一次,荒唐的暗戀才會清醒一些。
安怡情此刻挨着夜君然坐着,聽着他細細道來他對她的喜愛,忽然覺得,低落的心慢慢轉暖。夜君然的聲音低沉中帶着貴族才有的貴氣,聽着就很舒服。
安怡情聽着聽着,在正午時分,竟然靠着他的肩睡着了。
夜君然凝望着她睡着後依舊冰冷的臉蛋,有些怔神,這是他們第一次靠得這般近。她靠着他的肩入睡,多麼像情侶之間的依偎。
——
夜幕降臨,燈光華麗。
一家五星級酒店前,停靠着好幾十輛豪車。
又是一陣呼嘯聲,一輛白色威茲曼自東邊而來,車子停在酒店前,酒保打開車門,從裏面邁出一條白皙纖細的長腿,黑色高跟鞋踩在泊油路面,窈窕女孩從車內走出來。
一米七的身高,穿着紅色無袖亮片緊身裙,嫵媚捲髮搭在雙肩上,營造出蓬鬆感。長發下方,一張瓷白小臉冰冷又精緻,緊珉着雙唇,女孩手握鈷藍色晚宴包,踏着優雅步伐,身子搖曳步入宴廳。
「—!」保鏢攔住女孩,一臉公事公辦的態度。
女孩停下腳步,從她傲人的胸脯里抽出一張粉紅色卡片。
保鏢結果卡片,仔細看了好幾眼,這才一臉恭敬將邀請函遞還給她。順利入場,女孩順手端過一杯馬提尼,淺珉一口酒水,她杏眼看向宴廳最裏面那個小屋子,眼裏有了亮彩。
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混血男子無意靠近女孩,在即將跟她擦肩而過的那一霎,他說道:「目標棋牌室,灰衣男士。東西在棋牌桌左下角。」
男人路過女孩,又低聲補了句:「—!」
海倫娜小幅度點頭,她越過大廳,臉上勾出最優雅魅惑的笑容。在靠近棋牌室的時候,一位酒保不小心打翻托盤,玻璃杯破碎,驚動了棋牌室內的男女。
一群身份不俗的男女同時抬頭看向大廳,其中一個英俊灰衣男士見到一襲紅色亮片裙,面容精緻嫵媚的海倫娜時,眼睛都亮了。海倫娜錯過酒保,臉上帶着恣意笑容離開。
「小姐,稍等!」
灰衣男士的保鏢走出棋牌室,俯在海倫娜身旁說了兩句什麼。海倫娜故作驚訝看了眼灰衣男士,眼裏適時多出幾分驚艷,就像是拜金女見到金主,花痴見到極品帥哥,是極真誠的驚艷。
見到海倫娜的反應,灰衣男士臉上笑意更大。他朝海倫娜招招手,海倫娜矜持一笑,款款走向他。
灰衣男士握住海倫娜秀氣修長的五指,噙笑詢問,聲音是極低沉性感的:「漂亮的小姐,敢問芳名?」
海倫娜睨着今晚獵物,絲毫不吝嗇自己的笑容。「。」漢娜,巴赫。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名字。
「漢娜小姐,你真漂亮,請問有幸邀請你做我的女伴嗎?」安德魯淺藍色的眼睛裏面,一片真摯。海倫娜笑笑,「樂意至極。」挨着安德魯坐下,海倫娜淺笑看着荷官發牌,其他人跟注。
他們玩的是德州撲克,賭注頗大。
賭桌上籌碼越堆越高,安德魯看了眼身旁美麗的小姐,海倫娜迷離嫵媚的眼望着他,像是一汪井泉,像是要將他靈魂攝入進去。安德魯愣了愣,隨即笑眯眯說:「加注。」他十分淡定的將自己面前的籌碼推到桌子中央,其他人見到他的豪舉,都有些詫異。
「先生們,還要跟注嗎?」
荷官開口,一臉嚴肅。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沒有吱聲。
「開牌。」
莊家跟着開牌,安德魯翻開自己最後兩張牌,唇角勾起優雅笑容。「葫蘆。」安德魯攤開牌,三張k,一對9。牌桌上還有另一位女士同樣持有葫蘆,不過是三個j一對十。
「bust!」荷官吐出冰冷的聲音,女士呆了呆,徹底出局。
這一局,安德魯勝利。
「幸運女神,你給我帶來了好運。」安德魯扭頭去親海倫娜的臉頰,起身,將所有籌碼囊入自己身前。就在這時,整個宴廳瞬間漆黑一片,與此同時,海倫娜的手伸到了桌牌下方。
慌亂間,宴廳一片大亂。
手指觸摸到針管,海倫娜勾唇冷笑。「親愛的小姐,你還好嗎?」安德魯在黑暗裏,伸手摟住海倫娜的腰。海倫娜冷冷笑,一雙杏眼,在夜裏綻放出星光。
察覺出不對勁時,一針管試劑,已被海倫娜插進他的脖子。「呃…」安德魯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雙眼,定格在黑暗裏。
「抱歉,sir,有人出錢買你命,價格實在是誘人。安息吧,阿門!」海倫娜鬆開手,男人軟軟倒下,到死眼睛也沒有閉上。海倫娜大手鋪開籌碼,在桌上擺了個字母。
轉身,她熟門熟路穿過宴廳,從後門出了去。
扯掉假髮面具跟禮服,她換上早已準備好的新衣服,再次出現在街頭,已是一個身穿薑黃色連衣裙,臉上噙着乾淨淺笑的美麗少女。
路過花店,她走進去,出來時,手裏正捧着一盆盆栽百合。帶血的手指撫摸着百合莖葉,海倫娜淺淺笑,對耳機里那人說:「我的朋友,任務完成。」
「很好。」那頭說。
…
程榮恩帶着一群部下衝進宴廳,宴廳電燈全部恢復運作。
「死者脖勁被注射毒品,據同桌牌友說,當時他的身邊出現過一個叫海莉的女孩。電來的時候,死者安德魯已經斷了氣,而那個叫海莉的女孩,已經不見了。」
「對了,殺手在賭桌上用籌碼鋪出一個字母『d』,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名殺人,跟之前幾場槍擊案是同一人所為。組長,這個人太危險了,我們必須儘快找出她!否則,肯定還會有更多人喪於她手!」
「找賭場管理部要今晚全程監控。」程榮恩偏頭對部下說。只要是個活人,就不會憑空消失。程榮恩在部下的匯報聲中來到棋牌室,他摸了摸死者安德魯的脖勁,問道:「死者什麼身份?是否有仇家。」
「死者是秦天國際總裁,平時在商場上樹敵不少,任何人都有可能出價買他的命。」程榮恩點點頭,帶着一次性手套的手取下那根針管。「帶回來,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是!」
將針管裝進密封袋裏,部下這才止了聲。
程榮恩目光沉靜如水,他盯着桌牌上那個帶着挑釁的d,心裏堵了口氣,怎麼也吐不出來。
…
連續拍了兩個晚上,才將這場刺殺戲份拍攝完畢。收工後,紀若坐車回酒店,推開房門的那一霎,她一驚。
玄關盡頭,身披浴袍的男人雙手環胸,靠在衣櫃旁,目光深邃凝着她。「怎麼才回來?」顧諾賢看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了。紀若將包掛到落地衣架上,這才走近他。
伸手環住男人性感有力的腰肢,紀若腦袋趴在他胸膛上,小聲哼了句:「今天拍夜戲,好累。」
顧諾賢回抱住她,紀若今天拍戲一整天,渾身都是汗味,此刻他都能聞到那股汗味。但因為是紀若身上的,所以他並不嫌棄。「累了就泡個澡。」
他突然將紀若打橫抱起,直奔浴室。
放好水,他看着坐在浴缸旁昏昏欲睡的紀若,心尖痛了一下。將紀若裙子剝掉,顧諾賢將她放進浴缸,又脫掉自己身上的浴袍,走進去跟她一起泡澡。
紀若躺在懷裏,說道:「我妝還沒卸呢!」顧諾賢愣了愣,問道:「卸妝水在哪兒?」
「包里…」
他起身,赤腳走出浴室,翻開她的包,見裏面一大堆瓶瓶罐罐,花了幾秒才分清哪一瓶是卸妝水。他抽了幾根棉簽回到浴室,用化妝水將棉簽打濕,沿着紀若眼角開始卸妝。
他第一次做這種事,動作頗有些生疏。花了十幾分鐘給紀若卸掉妝,他垂眸看懷中人,才發現紀若眼角處有青黛色黑眼圈。他低頭用嘴含住紀若的眼睛,用吻去撫摸她的黑眼圈。
紀若眼睫毛抖了抖,掃過顧諾賢嘴唇,痒痒的觸感,讓他很喜歡。
身體裏生出躁動,顧諾賢凝視着懷裏人沉睡的容顏,想了想,還是放過了她。將昏睡的紀若從浴缸里撈起放到床上,顧諾賢又用吹風給她吹頭髮。
整個過程,紀若連哼都沒哼一聲。
連續三四天來一直在拍攝,每天休息時間不到四個小時,紀若身體素質再好也受不了。她幾乎是沾床就睡,大概是屋內多了顧諾賢的氣息,她睡得格外香。
四點半,紀若鯉魚打挺起身,這才發現身旁睡得正熟的顧諾賢。她微微一愣,這才憶起顧諾賢昨晚來酒店一事。用手揉揉睡眼惺忪的臉,紀若偷偷親了親顧諾賢額頭,輕手輕腳下床走進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也不化妝,直接素顏去了片場。
顧諾賢六點半醒來,見身旁無人,伸手去摸,竟已冰涼。
他眯眯眼,心裏溢出滿滿心疼跟不悅。
演員也是人,有這麼拼命趕進度的嗎?不行,他得去片場看看!一把掀開被子,顧諾賢換了身衣服,沒吃早飯也沒做晨練,開車直奔片場。
*
紀若穿着一身黑色緊身服,今天她要拍的是殺人之後逃生的戲份。
講的是已經跟程榮恩相愛的海倫娜,在殺人過後,正巧被早已判斷出她行動目標的程榮恩撞破。因為動了心,海倫娜不想傷害他,也不想讓他發現海倫娜就是林澹雅。
無奈之下,她竟選擇從十三樓下樓逃生。
顧諾賢剛趕到片場,恰好見到紀若站在十三樓窗戶口,準備跳下的畫面。因為隔得遠,他沒看清紀若身上吊着威壓,還以為是紀若出了事。
「若若!」
他臉色一白,腳踩剎車,賓利車橫衝直撞,在眾人錯愕尖叫聲中開到高樓之下。就在這時,紀若忽然破窗跳了出來,在半空中,她見到顧諾賢,整個人都是懵的,他怎麼在這裏?
顧諾賢見到紀若像只鳥兒墜落,整個臉都煞白了,心臟都在霎那停止了跳動。極端的恐懼襲擊着他的大腦,那一刻,顧諾賢是真的怕了。
他一腳踹開車門,飛奔着跑到窗前伸出雙手,將身上綁着威壓的紀若摟入懷裏。兩個人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這才穩住身形。樓上夜君然見到這一幕,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有沒有事?」顧諾賢雙膝跪地,將紀若抱在懷中,整個臉都是鐵青色的。他摟着紀若細細檢查,滿臉驚慌,甚至都無視了她身上的威壓。
紀若被他一臉驚慌失措嚇到了,竟說不出話來。
她的反應,落進顧諾賢眼裏,自然成了另一番景象。見紀若說不出話,顧諾賢嚇得臉色慘白。「若若,是不是很疼?別怕,我在這裏,我不會讓你死的。你放心,我…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顧諾賢像是着了魔,抖着嘴皮子,反覆說着自我安慰的話。他將紀若摟在懷裏,整個身子,兩雙手臂,全都在顫抖。他想要去抱她,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喪失了力氣。
二十年前那絕望血腥的一幕,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
無力縮在紀若懷裏,男人肩膀忽然聳動起來。「若若…你可不許離開我…」他哭了,就俯在紀若胸口,哭得那麼悲愴跟絕望。「我才找回你多久,你可不許離開我…」
劇組人見到哭得那般悲愴絕望的男人,忽然都啞然了。
這誤會,是不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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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腹黑王爺的嬌蠻奴妃》
作者景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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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現代醫科大學高材生,海邊度假時突然被大浪拍到了古代,身穿比基尼從天而降,掉進了魏國榮王爺的浴桶里。
他是赫赫有名的魏國榮王,丰神俊朗,手握大權,乃是天下九公子之首。
一場戰亂,他身負重傷,整日都是病怏怏!
為了生存,她女扮男裝在榮王府當起了家丁,專門負責伺候身體虛弱的榮王爺。
日久天長,他漸漸發現了端倪。那一夜,他狠狠的撕碎了她的一切偽裝,包括她的女扮男裝。
誰說他虛弱?明明是個腹黑裝病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