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見心說這個事情其難無比,得讓這老道欠我個大大的人情才可以。
張三丰見他有為難之色,便說:「此事確有兇險,你既然是聖上派來的人,貧道不會強求。」
范小見想你只說我是聖上派來的人,我這一等侯怎麼不見問?自己這麼榮耀的事情,別人視若無睹,總覺得心裏不是滋味,但要自己善意提醒的話恐怕這老道會鄙視,只好忍住。
不過他說不會強求,定然不是心裏話,這老道其實是求之不得,不想欠這個人情。
這就不厚道了。
如果是強盜做事的話,那隨便逮住人做實驗就好了,巧的是他是有道之人,不能這麼幹,但是強盜的話,那腦袋如果好使,也就不用去做強盜了,所以也沒法配藥。
世上本來難有兩全其美的事。
便深深施上一禮:「張真人既然體諒小侯的難處,那我們就告辭了,需要銀子的話隨便說,以後小侯親自送來,這十萬兩您老先拿着。」說完將銀票又遞了過去。
張三丰馬上變了臉色,沒接銀票,卻問:「你,你怎麼回去見聖上?」話中透着滿滿的失望。
范小見一嘬牙花子:「我是怕吃了您老人家的仙丹,更沒法回去見聖上了。」
張三丰一咬牙:「貧道替你去!」
……
這人品!
范小見笑問:「張真人這算是幫小侯的忙兒嗎?」
張三丰微微一笑:「是你幫貧道的忙,好不好?」這話說得比較真。
范小見聞言故意沉默了一小下,一咬牙:「說實話,小侯對張真人非常敬仰,既然張真人要小侯幫忙,那就幫!幫到底!」
張三丰頓時出了口氣,趕緊說:「那請!范侯爺少年封侯,果然厲害。」
范小見:「哈哈哈哈,一般小厲害。」心說終於誇我優點了。
沿着一條石砌小路,幾人在花草中彎彎曲曲穿行,隨風傳來一陣陣香氣,濃郁異常,卻又不是尋常花香,艾米爾邊走邊看,只見周圍遠近一片片全是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或呈草形,或做鮮花,或結果子,五顏六色,高矮不等,各式各樣,心中喜歡無比,只不知道是人工種植的還是原來就有,另外自己和武當派前期有那麼一段淵源,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時間不長,眾人來到一處溪水,溪流潺潺,游魚其中,一座大大的木屋鄰水而起。
雖在深山,張三丰的住處卻也頗為氣派敞亮,不過室內並不奢華,看來果然是得道高人。
房間正中高懸一個大大的「道」字,乃是張三丰手書,字體圓潤,與眾不同,想來修道之人,自然有獨到之處。
室內有兩個小道童,一個叫清風,一個叫明月。
落座後,清風給眾人奉上茶,范小見問:「張真人,你們這有多少人?」
張三丰說:「貧道不欲他人打擾,此地就我們三人。」
范小見不由奇怪,問:「那外面那麼多花花草草的,都是你們自己種?那不累壞了?」
張三丰笑着搖搖頭:「此處地處深谷,氣候水土與外面迥異,花草皆為天然長成,都是各種珍稀藥材,貧道給此處起名百藥谷,如果靠人工種植,藥效相差那便不可以道里計了。」
范小見點點頭,心說不錯,山上長的人參和自己種的人參確實沒法比,後者也就是比胡蘿蔔強點兒。
於是說:「張真人,小侯還是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請教下。」
張三丰說:「范侯爺儘管講來。」
范小見問:「要說長生不老之藥,歷朝歷代都沒研究出來,您又何必執着呢?」
張三丰說:「范侯爺覺得當今武林之中,哪門哪派最強?」
范小見一怔,心說怎麼會問這個,便笑說:「我說實話您老可別怪着,要說實力最強,還是少林第一,武當第二,不過要說功夫之高,恐怕您老人家是當世第一。」
張三丰點點頭:「不錯,少林立派千年,底蘊豐厚,武當雖有我這個老道士壓陣,卻是根基尚淺,與少林無法可比,然各門各派武功,皆欲出類拔萃,我武當自然也不例外,天幸有此機緣,陛下對武當大加看重,對我武當實有大恩!貧道不能欠陛下這麼大的一個人情。貧道知道,長生一事終屬虛妄,然延年益壽,亦非不可。
不過要想延年益壽,首在清心寡欲,然聖上君臨天下,威震四海,豈能做到清心寡欲,故而此事艱難無比。若直言相告,定然不喜,只恐有礙我武當一派,老道躲避聖上追尋,無意中到得這個百藥谷,覺得或許機緣所在,便想勉力一試。」
范小見笑說:「那我就陪着您老人家試試?」
張三丰捻須微笑說:「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正是侯爺份內之事,何況既然能來到此地,也是有緣,這便是天意,天意不可違。」
范小見搖頭笑說:「我不聽天意,不過聽你老人家的,但是我在做事之前,得把幾個事情安排好了,不然的話,就怕到時候來不及。」
張三丰笑說:「范侯爺儘管說,只要貧道力所能及,定然不會含糊,范侯爺可是想隨貧道學武功?」言罷傲然等待。
這確實是機會!
張三丰的武功在當時恐怕是第一人,如果拜在張三丰門下,不說武功厲害,關鍵從號召力上,對以後自己一統江湖,就太有利了!
但是。
范小見不想拜在張三丰門下,因為以後自己反對朱棣,武當派卻是和朱棣一夥的,以後拿師徒壓自己怎麼辦?
古代人都死心眼兒,欺師滅祖的人有是有,真少。
先拜師,再反師,那就被武林中人看不起了,范小見還想坐穩了天下日子也過得舒服點兒。當時朱棣要自己拜師姚廣孝,金鑾寶殿之上,話出來了,如果不同意,那是掉腦袋的事,現在卻不一樣。
所以笑着說:「多謝張真人,小侯俗務纏身,沒這個福氣,不想和真人學藝。」
張三丰大出意料之外,本來他想如果范小見學本派武功的話,需要拜在自己門下,此人少年封侯,如果是本門弟子,那對武當派以後發展,會大大的有好處,自己馬上百歲了,但畢竟不是長生不老的。
再說拜在自己門下,那在武林中的輩分可就太大了,可以和少林方丈平齊。
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竟然拒絕了,不知道什麼意思,便問:「那范侯爺有什麼要求?」
范小見一指艾米爾,說:「小侯的妻子,名叫粟敏,張真人如果能指點兩手,小侯感激不盡。」
艾米爾聽范小見給自己取了個假名字,心中一松,再說能跟着張三丰學學武功,以後對自己報仇大有好處,至於是不是不方便,這個並不重要,趕緊上前施禮:「民女粟敏,參見張真人。」
張三丰說:「好!貧道就依你了!粟敏,貧道只是還忠武侯一個人情,定會用心教你,不過你不算武當門人。」
艾米爾大喜,她雖然沒有顧忌,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說:「粟敏多謝張真人,雖然不算武當門人,但我定然將您當師父一樣尊敬。」
張三丰滿意點點頭。
范小見再指巨鷹,說:「第二件事情,想麻煩張真人幫助把這個鷹馴服了。」
張三丰微笑說:「貧道並不擅長馴鷹,這便難為貧道了吧?」
范小見笑說:「您老人家既然想捉青鳥,定然熟悉鳥性,鷹也試試吧,就當做實驗了,不然以後真抓住青鳥,被您老養死了,那以後還怎麼製藥?」
張三丰一聽,沉吟說:「此鷹凶性難馴,不過你說的也言之有理,貧道可以一試。」
范小見大喜,心說我們這麼多人,對付你這個扁毛畜生,定然就能收服你了。
那巨鷹並不知道這夥人在算計它,傷勢好了一半,精神了很多,身子卻被南瓜放在清風明月拿出的一個大籠子裏,這個大籠子便是為青鳥準備的,結實無比,也足夠寬大。
巨鷹在裏面暴躁異常,時不時做出一些危險動作,嘗試越獄。
范小見要張三丰教艾米爾,也是迫不得已,艾米爾武功太差,先別說報仇了,自保都不行,如果得到第一高人的指點,定能突飛猛進,再加上有巨鷹,到時候保命就沒問題了。
不過這個事情肯定有被朱棣知道的風險,但是做大事,哪有不冒大險的,現在就是打個時間差,學好了,鷹也馴好了,騎着鷹往台灣一飛,也就是了。
至於此事對不起張三丰,那也沒法了,總得有遠近之分。
范小見又指指南瓜:「還有這個,他叫南瓜,是我才收的徒弟,不太機靈,但是皮糙肉厚的,張真人覺得什麼功夫適合他,也麻煩給指點一下。」
張三丰看看南瓜,點頭答應:「行。」又問:「還有嗎?」心說你饒了一圈兒,給我老人家安排這麼多任務,最後是不是還是要老道給你指點武功?
范小見一攤手:「沒有了。」
此事出乎張三丰意料之外,不由說:「范侯爺宅心仁厚,既考慮聖上,又為貧道幫忙,又為他人考慮,唯獨不考慮自己,現在貧道算是高看侯爺一眼了,難怪能夠少年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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