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姨媽把錢和存摺分別小心翼翼的藏了起來,但心懷鬼胎的她,內心深處自然不會那麼坦然,在這個家裏,仿佛處處都是林兆南的影子,想要躺在床上安撫修養一下疲憊不堪的心靈,仿佛都能嗅到林兆南的氣味。
姨媽徹底崩潰了,她坐立不安,神情恍惚,臉色煞白得如同深冬的積雪。
王平川不知所以然,還以為她生病了,關切地問:「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但姨媽內心的罪惡與恐懼豈便為外人道呢?她自然也不敢告訴王平川,所以她只有啞巴吃黃連,自己打掉牙往肚子裏咽的份兒。「我沒事,可能是有點感冒吧,我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她有氣無力的說。
「那你先吃點東西墊一下肚子,然後吃點感冒藥吧。」
「哦,沒事了,我已經吃過了。」姨媽敷衍道。儘管她內心極度恐懼,仿佛跌落到孤立無援的萬丈深淵,陰冷的黑暗與龐大的恐懼幾乎令她瘋掉,她也只能在幾近頻臨死亡的邊緣一個人瑟瑟發抖的獨自承受。
林雪放學進門後,第一件事是先給媽媽做一碗米糊或者稀粥之類易於下咽的食物,然後調好溫度餵媽媽吃飯。待她悉心餵媽媽吃飽飯,王平川也基本做好一家人的晚飯了。
吃飯的時候,林雪不見姨媽的影子,便問王平川:「姨夫,我姨媽怎麼還不出來吃晚飯呢?我去喊她一聲吧。」
「算了,小雪,不要去管她了。她好像是感冒了,已經服了藥,我猜這會兒八成是睡了。」王平川說道。
「我進去看看她吧。」林雪有些不放心她親愛的姨媽。
姨媽房間的門虛掩着,林雪小心翼翼的推開,輕柔地問:「姨媽,你睡了嗎?」
姨媽的大腦神經已被她自己人神共憤的滔天惡行折磨到頻臨崩潰坍塌的地步,她哪裏會那麼輕而易舉的睡着呢?為了麻痹自己創巨痛深的神經,讓靈魂從極端恐懼的陰影中解脫出來,本就有失眠症的她,剛服下幾片安眠藥,干瞪着一雙驚秫無助的眼眸,死神般直勾勾的瞅望着天花板。
林雪輕聲細語的問候,在姨媽聽來卻如小鬼索命般令她毛骨悚人,她遭到電擊似的一咕嚕從床上翻起來。見是林雪,悲憤萬狀地問:「你進來幹什麼?」
林雪被姨媽的超常反應嚇了一跳,忙解釋說:「姨夫說您生病了,我不太放心進來看看你。」
「少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姨媽無庸置辯,蠻不講理,竭嘶底里地吼着。「你和你那個死鬼父親一樣,是專門來折磨我的!!」
林雪的滿腔熱情,被當頭棒喝成一盆冷水,她紅着眼睛從房間裏退出來,但依然沒有眼淚。
雲祥聞聲趕過來,氣急敗壞地問:「媽,你大放什麼厥詞哪?你又發什麼神經啊?!」
「關你屁事!你也給我滾!」
「你別太過分了我告訴你。」雲祥與她分庭抗禮道。「小雪好心好意進來看看你,你別不知好歹。要換成是我,飯你愛吃不吃,病你愛生不生,死了我都懶得進去看你一眼!」
「小哥,你別這麼跟你媽講話。」林雪熱烈盈眶地勸導。雲祥哥哥這番刺耳的話令她萬分自責,她覺得都是自己惹的禍端,破壞了姨媽跟小哥間的母子感情,她後悔自己不該進到姨媽的房間來。
「小雪,你別管,我這個「媽」就只是個名詞而已,她哪一點盡到母親的責任了?她又哪一點具備一個人民教師的光輝形象?在我眼裏,她就是個唯利是圖、愛慕虛榮、有自私自利的勢利小人!」雲祥怒不可揭地數落着姨媽的罪狀。
姨媽瞠目結舌,呆若木雞。前一波的恐懼還沒有散去,又一波人身攻擊毫無徵兆的向她劈頭蓋臉的襲擊過來。她已無力還擊,只有延口殘喘,坐以待斃,呆呆受死的份兒。
沒想到我在兒子的心裏竟是這樣一個人,姨媽絕望的仰天一聲哀聲長嘆,仿佛垂死掙扎的人發出的最後一聲喘息,眼淚順着眼角流淌。
雲祥並不因為母親的沉默和楚楚可憐而有所收斂,繼續討伐她的罪行。「你真是一個好女人,想當年······。」
「別再說啦!」王平川上前一聲喝道。「這個家已經夠亂、夠不易的了,咱們都消消停停、太太平平地過日子行嗎,啊?」
王平川在這個家裏任勞任怨,在兩個孩子心目中可謂德高望重,他一聲呵斥,雲祥立馬偃旗息鼓,,討伐聲戛然而止。
姨媽此時卻放聲悲嚎起來,好像全天下人都有負於她似的。
不過,一場劍拔弩張的家庭鬥爭總算是冰消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