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語文課結束之後,姨媽上午的教學任務就算完成了,因為第四節的數學課跟她毫不相干,她可以輕鬆自如的回辦公室打電話約秋艷瑾相見了。
拿起電話,剛按下三個數字,姨媽暮然想起燕老師的話:······再配上那件衣服,一定會彰顯你的高貴氣質,那才叫完美無缺,珠聯璧合呢。所以在這一瞬間她竟又改變了主意。我如果穿上那件兩萬八的衣服,再精心化妝打扮一番,而後才去見秋艷瑾,那豈不是更加錦上添花嗎?想到這裏,她對新明珠商場的那件衣服越發的憧憬起來。
好不容易盼到雙休日,一大早燕老師還沒有睡醒,姨媽的電話就打過去了。「燕老師,我是舒嫻呀,我們今天早點去看看那件衣服吧。」
「哎喲蔣老師呀,你起這麼早幹嘛?再怎麼着急也要等到人家商場開門上班吧?」電話那頭傳來燕老師睡意朦朧中頗為不滿的語氣。
「你就理解一下我嘛,儘量早點啊。」姨媽一改平日強勢自大、目中無人的態度,嬌嗔道。「我錢都準備好了呢。」
「好好好,我知道了。」燕老師說。
說起這兩萬八千塊錢,雖然現在已穩當妥帖、萬無一失地裝進了她的包里,但想起昨天下午去銀行取錢的情形,她仍不免有些膽戰心驚、驚魂未定。
為了早日能夠見到那件傳說中與她絕配的衣服,姨媽頭一天就急不可耐的決定去銀行取錢,她認為那樣才能節約第二天去商場的時間。
本來星期五的下午,最後一節課是姨媽的語文課,由於她要急着去銀行取款,所以就厚着臉皮和數學老師調換了一下課程。她自作主張,偷偷地提前下班了,一路上心懷忐忑但又無比激動的向銀行開拔。
進到銀行大廳,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存摺,兩眼賊光地對給她辦理業務的銀行職員說:「我要取三萬塊錢。」
那位職員抬頭看了看她,見她模樣長得還算周正,但眸子裏卻閃爍着鼠目賊光。「請出示您的身份證。」銀行職員冷冷的說。
姨媽內心不禁竊竊自喜,幸虧自己之前有先見之明,將錢轉存在了她的名下。
她慌忙翻開包,找出身份證迅速遞過去。
銀行職員看看身份證上的照片,又看看姨媽本人,反覆核實了多遍,最終還是給她辦理了業務。姨媽一顆幾乎懸到嗓子眼兒里的心臟,終於在七上八下與惴惴不安中平安復原。
剛出銀行門口,姨媽又與一個正欲往裏走的男人迎面相撞。本就做賊心虛、神色慌張的她,剛要滿腹鬱悶的開口罵人,猛一抬頭,卻見眼前之人竟是——林兆南!她臉色煞白,尖叫一聲抱頭蹲在地上。
那人也被她這一舉動嚇得不知所措,心想:我一平凡肉體之身,又不是銅牆鐵壁,撞一下至於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嗎?儘管心存疑惑,但人家還是躬身把她給攙扶起來了。
「大姐,你沒事吧?」那人問。
姨媽一副抱頭鼠竄的形象,狼狽的癱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別來找我,別來找我!」
銀行的保安聞聲趕過來。「怎麼回事?」保安問。
那個被撞的男人一臉無辜的說:「我也不知道啊,是她迎面撞上我的。您看看:一來我不是銅牆鐵壁,會有那麼大的反作用力;二來長得也不至於那麼寒顫,會把人嚇成這樣吧?」
銀行的保安不禁啞然失笑,拍拍姨媽的肩膀說:「這位女士,我是這家銀行的保安,你沒事吧?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
姨媽聞言,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抱住保安的胳膊,緩緩的順勢站起來,如同被關進籠子裏的老鼠一樣驚恐的眼神,賊溜溜地乜斜着眼前這個與她相撞的男人。
「大姐,我長得有那麼嚇人嗎?」那人表情幽默地問。「我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地球人,不是從外星球來的哦。」
「你······你是從閻王那兒來的。」姨媽瑟瑟地說。此話脫口一出,她腦袋立馬清醒過來,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啊,後悔也來不及了。
果然,那個男人一改一貫幽默的態度,立馬翻臉道:「大姐,你怎麼說話呢?你腦子沒毛病吧?!」
保安見姨媽並無大礙,做了個手勢示意那男人進去,那人憤怒地扔下一句話:「今天真他媽的喪氣!」
「沒事了吧?」保安問。
「謝謝,我沒事兒了。」姨媽狼狽不堪,神情疲憊的站起來,卻還不忘用手按一按包,檢查一下她剛取的三萬塊錢是否安在。
在回家的路上,姨媽努力強迫自己不再去想林兆南的容貌,但她的大腦仿佛從她身體中分離成一個單獨的個體,完全不受她的支配,林兆南那張剛毅而無邪的臉,一直浮現在她眼前,揮之不盡,抹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