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靳時去了幼兒園,讓幼兒園調出監控,他又看了一遍錄像,像警察說的,對方是男裝女扮,戴着假髮,化了妝,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疑點。
小李子從幼兒園出來時,她刻意的側了身,不讓他看見臉。
要不是看見從路邊車裏下來的顧正廷,小李子也不會跑出校門,他不認識那個所謂的『奶奶』,正準備轉身回教室,卻突然看見了顧正廷。
而那人正要打開飯盒,說要給小李子吃的東西,他卻說不認識他,轉身要走。
那人另一隻手裏的瓶子裏,裝的是硫酸,見小李子要離開,他原本要打開飯盒的動作停住,伸手擰瓶蓋,小李子卻對着路邊喊了一聲『乾爸』,歡快地跑出校門。
顧正廷上前,抱小李子抱了起來,和他抵了抵額頭,問他怎麼出來了,小李子轉身,指着校門口的『老太婆』說,有位不認識的奶奶來看他。
他轉頭的那一刻,那人瓶子裏的硫酸潑向他。
看見那人眼神里的凶光,顧正廷俊顏驚變,千鈞一髮之際,只來得及抱着小李子轉過身,用自己的身體來替他擋去硫酸。
小李子被顧正廷轉了過去,又用西裝包裹住他的臉蛋,硫酸即便從他脖子裏飛濺些許,也沒有傷到小李子。
那人潑完,就趁亂逃走了。
靳時緊盯着那人潑硫酸的畫面,對方右手手背上,有一顆黑痣,除此外,沒有別的線索,化過濃妝的臉,又戴着假髮,根本沒法認出真面目。
他很快鎖定線索,從他身形,身高,以及手背上的黑痣,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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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安醫院,病房裏
顧正廷看着眼睛泛紅,一臉內疚地李詩雨,故作輕快地說:
「詩雨,你別這樣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你會讓我覺得自己傷得太輕了,應該再傷得重些。」
「不許你那樣說自己。」
李詩雨氣惱地瞪他一眼,吸吸鼻子,悶聲悶氣地說:
「不管你愛不愛聽,我還是要說聲謝謝,謝謝你。」
「幫我削個蘋果,不要嘴上說謝。」
顧正廷挑眉一笑,雖然後頸上燒傷的部位痛得鑽心,但小李子沒事,又能得到詩雨的心疼,他覺得這傷,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詩雨點頭,拿起一旁的蘋果和水果刀,認真的給他削蘋果,一邊說着:
「這幾天,我會留在醫院裏照顧你。楚楚說,等你燒傷的部位好了,可以去除疤痕的……」
「去不去除疤痕,我不在意,那是後頸上,又不是臉上,再說,我又不是靠顏值吃飯的男人。」
顧正廷無所謂地說。
他不僅後頸的肌膚被燒傷,硫酸還從他頸項流下去,背部,也有灼傷,因此,他這些天,都只能趴在chuang上,連睡覺,也只能趴着睡。
「詩雨!」
他微仰着臉看着削蘋果的李詩雨,見她專注的削着蘋果不說話,他又輕聲喚她。
「嗯。」
詩雨視線從蘋果上移到他臉上,對上她視線,顧正廷輕聲說:
「我剛才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正好去找小李子,他就不會出來,或許,那個人的硫酸就潑不到他。」
李詩雨削蘋果的動作一滯,眸光詫異地看着他,見他眼裏有着困惑和歉意,她心裏微微一緊,連忙搖頭:
「不,我很感謝你正好去找小李子,要不是你出現,現在躺在這裏的人,肯定是小李子了,剛才的錄像你也看了,小李子轉身的時候,那人就擰開了瓶蓋,就算他用跑的,也躲不開……」
顧正廷抿着唇角,眸光深邃幽遠,不知想什麼,她說完後,他伸手問她要蘋果,淡淡地道:
「把蘋果給我,你去陪小李子吧,醫院有護士照顧我,你不用留在這裏,小李子受了驚嚇,你這兩天多陪着他。」
剛才墨晉修拿監控視頻給他們看的時候,楚歡把小李子帶走了。
「我幫你削完蘋果,小李子和安安他們在一起玩,沒關係,倒是你,真的不通知你家裏人嗎?」
李詩雨不放心地問,這種事哪裏瞞得了。
顧正廷搖頭,「我怕我媽一來,就會像發水一樣,還是算了吧,能瞞一天是一天,過兩天好些了她再來,不會那麼激動。」
「你這個不孝子,發生這麼大的事還瞞着我們,你是死在外面,也不讓我們知道是嗎?」
原本是想瞞着,然而,顧老爺子怎麼可能不知道,新聞一出,他便知道兒子出了事。
顧正廷的話音落,病房的門就被推開,顧老爺子帶着顧母進來,劈頭蓋臉就罵開。
李詩雨一驚,連忙站起身,看向怒氣沖沖走進來的顧老爺子和顧母,禮貌的喊了聲:
「顧伯伯,顧伯母。」
顧母看見兒子的脖子,眼淚頓時奪眶而出,看向李詩雨時,她臉上的傷心頓時化為怒意,惱怒地罵道:
「李詩雨,都是你把我兒子害成這樣的。」
「媽,這不關詩雨的事。」
顧正廷臉色一變,雙手胳膊撐着身子,抬頭看向他母親,可脖子一動,頓時又痛得發出一聲悶哼。
「兒子,你別亂動。」
顧母瞪了一眼李詩雨,快步到chuang前,心疼地看着自己兒子。
「伯母,我很抱歉害得正廷受了傷。」
李詩雨被顧母指責沒有為自己辯解,她能理解顧母,為人父母的,心疼兒子是正常。
顧父顧母一直不喜歡她,他們有自己看好的兒媳,只是顧正廷不喜歡那女孩子,兩年前,他們去國外看兒子,顧正廷正好送她帶小李子上醫院……
顧正廷一直不曾坦白他的感情,而她也一直迴避,一半的原因,就是因為那一次,他父母對她的態度。
「李小姐,說抱歉誰都會,你要是真覺得內疚,以後就別再和我們阿廷來往,你父親生前得罪的人不少,我可不想我們顧家哪天被你害得斷了香火。」
顧老爺子刻薄的話說得李詩雨臉色一白。
她下意識地捏緊了手裏的蘋果和水果刀,他們是顧正廷的父母,她不想對他們不尊敬,可是,她不能任由他連自己不在的父親也一起嘲諷。
「爸,你說什麼呢,今天潑硫酸的人還找到,誰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身份,詩雨的爸爸是被冤枉的,並非外界傳的那樣。」
「我又沒說李小姐的父親像外界傳的那樣,我只是指出事實,她父親之前在官.場上得罪人,是肯定的,誰知道那些人今天潑硫酸不成,下次還會做出什麼泯.滅人性的事來。我已經讓人給你轉院,一會兒我們就回g市。」
顧老爺子一臉嚴肅,字字句句讓人挑不出錯來,他剛才確實沒有說李詩雨的父親像外界傳的那樣。
可是他那種意思,卻表達很明顯。
李詩雨從來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況且,對顧正廷,她心裏本就內疚,更不能因為自己讓他和他的父母反目,她抿抿唇,輕聲說:
「正廷,顧伯伯提醒得對,我們誰也不知道那些人還會做出什麼事來,你跟顧伯伯和顧伯母回g市養傷……」
「詩雨,你先去找小李子,我跟我爸媽單獨談談。」
顧正廷打斷李詩雨的話,掙扎着就要坐起來。顧母連忙阻止他說:
「阿廷,你別亂動,再動又牽扯到燒傷的部位會疼的,李詩雨,阿廷都讓你走了,你趕緊離開,別留在這裏了。」
李詩雨放下蘋果和水果刀離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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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正廷不知道怎麼說服了顧老爺子和顧母,一個小時後,顧家兩老離開,把他繼續留在靜安醫院。
李詩雨和楚歡帶着幾個小寶貝從外面進來,在醫院大廳里,正好碰上離開的顧老爺子和顧母。
顧母一改之前的態度,親切的拉着她的手說:
「詩雨,剛才我對你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阿廷繼續住在靜安醫院,這些天,就麻煩你多照顧他了。」
李詩雨被顧母的話說得茫然又困惑,完全不知道他們為何對她的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變。
「顧伯母,您千萬別這樣說,正廷是因為小李子受傷的,我照顧他是應該的。」
顧母拉着她說話的時候,一旁,顧老爺子目光探究的盯着小李子看了片刻,露出慈祥的笑,溫和地問:
「你就是小李子?」
「嗯,小李子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叫李靳。」
顧老爺子眸光變了變,對他招手,小李子看了眼媽媽,才走上前去。
……
「詩雨,剛才,顧正廷的爸爸拿走了小李子的頭髮。」
從電梯裏出來,幾個小寶貝跑在前面,楚歡和李詩雨走在後面,她看了看李詩雨,狀似不經意地說。
剛才在大廳里,顧母拉着李詩雨說話,顧老爺子把小李子叫上前,蹲下身子很慈愛的問了他幾句,大手拍上他肩膀的時候,順手拿走他肩膀上的髮絲。
李詩雨眨了眨眼,心念轉動,下一秒,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楚楚,你的意思是正廷騙他父母說小李子是他的孩子,他們才把他留在了這裏?」
無緣無故的,顧老爺子拿小李子頭髮有什麼用?
難怪,顧母的態度一下子變了!
「嗯,是這樣的,顧老爺子顯然是不相信,所以取走了小李子的髮絲。」
李詩雨眉心緊緊皺起,這種謊,顧正廷怎麼能撒。
「詩雨,顧正廷很喜歡你,小李子對他的感情,是靳時沒法比的。」
楚歡沉默了片刻又輕聲提醒,她不想左右詩雨的感情,只是跟她分析事實。
「幾天前,他出差的前一晚上,跟我告白了。」
李詩雨眉眼間泛起幾分猶豫,她心裏很矛盾,顧正廷對小李子的愛,勝過無數親生父親,如果替小李子考慮,她是該接受他。
小李子需要一個爸爸,不管她多愛他,也無法取代一個父親的角色。
靳時雖然是給了小李子生命,但他沒有資格做他的爸爸。
楚歡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她知道詩雨心裏矛盾,不只是她,換了任何女子,也會像她這樣矛盾的。
一個是自己愛,卻隔着仇恨的男人,一個是愛自己,視自己的孩子如己出的男人。
如果說靳時是驚艷了時光的前者,那顧正廷絕對是溫柔了她歲月的後者。
………
兩人走進病房時,小李子正拿着水杯餵顧正廷喝水,安安和苒苒,還有鸞兒三人在旁邊看着。
喝完水,顧正廷疼愛的摸摸小李子的頭,小李子燦爛一笑,聲音稚嫩而糯軟地說:
「乾爸,我一會兒就告訴媽媽,我這幾天要親自照顧你。」
門口,李詩雨心裏莫名地泛起一層酸澀,童心最真,誰對自己好,自己就對誰好。
「媽媽,詩雨阿姨,你們怎麼不進來?」
苒苒一抬頭看見站在門口的李詩雨和楚歡,詫異的喊。
顧正廷聽見苒苒的話,才緩緩轉過臉來,與李詩雨視線相碰,他眸光便深邃炙熱地,不再移開。
楚歡看了眼身旁的詩雨,對幾個小傢伙招手,溫柔地喊:
「安安,苒苒,鸞兒,小李子,你們都出來,我們去別的地方玩。」
「去哪裏玩兒?」
「楚姨,是玩車.震嗎?」
鸞兒好奇地問,昨晚安安說帶她玩車.震,到現在也沒玩啊。
安安嘴角微抽了下,淡淡地說:
「你真笨,媽媽讓我們離開,是因為詩雨阿姨和顧叔叔要是悄悄話。」
說完,他轉過頭喊小李子趕緊走。
「安安,你真聰明!」
顧正廷笑着表揚,李詩雨面上有些尷尬,安安卻俊眉一挑,對顧正廷的表揚不置可否。
鸞兒卻是不幹了,被安安罵笨,她噘着小嘴,不悅地哼了一聲:
「你才是笨,你說帶我玩車.震,我看你根本不懂什麼是車.震,我今晚不住你家,我要回爺爺家去住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憤怒,鸞兒說完,又沖安安做了一個憤怒的表情,邁着兩條小腿,快步朝門口走。
「誰說我不懂,玩就玩,我現在就帶你去。」
安安經不起鸞兒挑畔,在門口追上她,伸手就去抓她小手,說:
「玩車震,要牽手才能玩。」
鸞兒本想甩開他的,可聽他這麼一說,頓時不掙扎了,任由他抓着自己的小手,有些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又抬頭望着楚歡問:
「楚姨,他說的,是真的嗎?」
楚歡抬頭望天花板,她沒有那麼腹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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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菁菁做了一桌的菜等着靳時,結果,靳時沒有回家,她等到晚上十一點,氣得把一桌的菜都給掃到了地上。
看着滿地的盤子和菜,她眼裏迸射出濃烈的恨,覺得靳時的失約肯定是因為李詩雨那個賤女人。
正想掏出手機打電話,卻聽見開門聲,她心頭一驚,抬頭看向玄關處,片刻後,靳時俊朗的身影出現在她視線里。
「阿時!」
吳菁菁慌亂的低頭看了眼地上,暗自懊惱自己應該再多等一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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