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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夢鹿
流瞳的天宮之行可謂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離去前,她讓人給月漾傳話,向他告別,並謝了他的迷谷指路,送了他一隻從星河之畔撿來的會發光的貝殼,貝殼打開,會傳出美妙的歌聲,那是她的歌聲。隨着歌聲渺渺,還會出現一副畫面:蜿蜒青碧的藥谷中,一名薔薇男子身旁,臥着一頭白色的小鹿。
那是前世里月漾的形象,或許今世里的他並不能明白,但無所謂,她給那段記憶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回去的路上,她和肜淵兩個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欣賞着這最後旅途的景色。
當然,這慢悠悠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要好好想想回到秘境之後就怎麼面對合宮長老和她兄長,當年她是逃婚出去的,想到要面對兄長……簡直尷尬癌都要犯了……
肜淵事先已經傳話給龍宮,幽都秘境那邊想必也會得到消息,即使如此,流瞳想了想,還是讓松鴉先回去打前站,說明一下情況,給眾人也給她一個緩衝的餘地。
松鴉離開後,香公子非常寂寞,連香袋散發的香都有些有氣無力。
又一個傍晚,兩人落住土地廟,膩膩歪歪一陣子後,流瞳忽然覺得有些餓,便想出去獵點食。
這讓肜淵再次想起那個問題,身為一個男人,怎能連媳婦都養不起,還讓媳婦三更半夜自己出去找東西吃?
所以,在他的計劃里,回去要逮幾頭夢貘餵養着,讓它們輪流出去捕食,這樣,流瞳即使不出去,也會有零嘴吃。她出去,只能因為她有興趣了想出去,不能因為尋覓食物不得不出去。
只是夢貘這種靈獸十分神秘稀有,而且靈巧,很大一部分還在夢之國度,要捕捉只怕非常困難。
不過他有時間,不急。
肜淵道:」那我陪你去。」
如果是以往,流瞳早就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但現在不知為何,她忽然不願讓男神看到她化身饕餮的樣子。尤其是,身為神族,她不進食其實也餓不死,但她還是要吃……她希望男神看到她不食人間煙火特有女神范兒的那一面,而不是見了零食就撲的那一面……
她有些扭捏,「不用啦,我很快就回來,帶着一個龍君去吃零嘴,尤其還是光我一個人吃,我會壓力很大的,你不是還有信件要處理嗎?在這裏等我就好啦。」
肜淵莞爾,略略一想,點頭道:「那你就吃得飽飽的回來,然後也給我帶一份美食過來。」
流瞳:「好啊,你想吃什麼。」
肜淵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她,>
流瞳:「……」
龍君撩妹技能日益精進,小女子不敵,紅臉敗走。
夜色幽幽,各色的夢境在黑暗中飄蕩,流瞳像摘果子似的,一個一個取過來放進夢囊。
灰黑色的噩夢留作美食,鮮亮的美夢留着把玩,嗯,即使在秘境待很長時間也不會無聊了。
這時,她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一道聲音,『神女去過西天門了麼?』
是彤冠。
流瞳:『嗯,我現在已經離開了天庭,正準備回北海呢。』
語調輕快,絲毫沒有受前塵往事影響的痕跡。
面前的空氣微微波動,不消片刻,素衣優雅的男子落在了她面前。
彤冠:「我們可以談談麼?」
流瞳點了點頭,把夢收好,隨他飛上一家屋頂。
彤冠:「既然你已經去過過往之境,想必已經知道自己和她的關係。
流瞳點頭,神色漸漸嚴肅起來,「你早知道我是誰?你之前說我為何恰好會到弈山,為何恰好會遇到你,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會這麼恰好?難道是你引來的?」
彤冠略略苦笑,「或許冥冥之中有人引你,但卻不是我,不過你說得沒錯,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對她的靈體很熟悉……」
他神色漸漸凝重起來,「但我今天要說的不是這個,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過往,就該知道那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現在和他分開了嗎?」
流瞳變色,「你連這個都知道,我和誰在一起這是我的私事,我是成年人,自己會做決定。」
彤冠有些急,「你不知道的時候也就罷了,因為姻緣線的緣故你會被他迷惑,但現在知道了,還要再執迷不悟嗎?他為什麼會找上你,如果你只是一個毫不相關的人,他會喜歡你嗎?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不純粹,他不過想佔有一個自己以前征服不了的人罷了。
你是主……她的半魂,一定要清醒,千萬不要受那勞什子姻緣線的控制,趁早離開他!」
他神情懇切,但出口的話卻讓流瞳相當的不舒服,她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你是以什麼立場來說這番話的?」
彤冠一愣,流瞳道:「沒錯,我是由你主人的半魂投生而來,但那又如何?你知道我在夢境試煉中經歷過什麼嗎?」她看着他,目光嚴肅清正,「我經歷過無數世,我補全了所有的缺憾,所以現在的我是一個完整而獨立的人,我不是誰的一半或者一部分。
你曾經撕裂過元神,釋放出了夏國國師和夢之國度的白鶴,但能把你們三個當作一個人嗎?不能。我以前就說過,雖然出自同源,但誰就是誰,誰也代替不了誰,哪怕你們長着同一張面孔。既然你們都不是同一個人,為什麼又把我和你的主人混為一談?」
彤冠看着她,嘴唇微動,卻說不出話來。
流瞳道:「至於肜淵,他上輩子怎麼樣與我何干?對,對我而言就是上輩子。我是龍蜃和夢貘的女兒,是幽都秘境新境主的妹妹,是有一半龍血統的夢貘,肜淵與我而言,是護過我,陪伴我,令我傾心的北海龍君,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水君。
那些百萬年千萬年之前的事我為什麼要管,我瘋了嗎,我不是搞歷史的,更不會把自己搞成歷史!」
「……」
是為她的氣勢所攝嗎,還是因為其他原因,一時間他竟有些失神,隱隱的還有一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和欽佩。
流瞳一鼓作氣,以前那些想說卻不好說的話一股腦兒地脫口而出,「還有你,你自己本身就有問題。我理解你對你主人的感情,但你主人是你主人,別人是別人,誰也不是誰的替身,你沒有權利把自己的感情往別人身上嫁接。
就像杏兒,僅僅因為受了你主人仙體餘澤的滋養,和你主人有那麼一丁點關係,你就和她搞曖昧。你別說話,先聽我說完,你不要不承認,如果不是你給了她錯誤信號,她怎會愛你百年以至無法自拔?
幾百年,你不會沒有感覺到吧,為什麼不提前表明態度,直到她陷得深了,向你表白了,你才開始對主人表示忠心了?
好吧,這且不說,她孤獨一生,是她自己的選擇,如果你內疚,要麼尊重她的決定,要麼在她活着時給她補償。但你是怎麼做的,你補償她的轉世,還說什麼補她一世戀情。
她的來世薈薇是位女王,需要別人補償戀情嗎?你的所作所為,只促成了薈薇和她表哥兩個人一生的悲劇。
就是因為你這種在感情上曖昧不清的態度,才鬧出了這麼多事。你對杏兒如此,現在對我,和你主人有一半淵源的我也開始這樣了,你讓我和肜淵斷了想做什麼,難道你愛上我了,想追我?」
彤冠嘴唇嚅動,冷汗涔涔,「我、我不是……」
流瞳哼笑,「看吧,就是這個樣子,」她搖搖頭,「算了,看在白鶴的面上,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用力擼腕上的手鐲,想要還給他,誰知那手鐲就像長了根似的,紋絲不動。
流瞳臉色通紅,十分尷尬,不過話已說完,她乾脆利落地消失了。
彤冠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無法回神。
夜色迷濛,風露清綿,流瞳化身為鹿,在夜色下狂奔。
雖然她義正詞地駁斥了彤冠,可其實,她並不像自己表現的那樣坦然自信底氣十足,彤冠的話還是不可避免地對她產生了影響。
你知道他為什麼找上你嗎,如果你只是一個與她毫無關係的人,他會喜歡你嗎?
你被他迷惑只因為受了姻緣線的控制……
他只是想佔有一個以前得不到的人罷了……
有那麼一刻,她真的想跑到肜淵面前問他,你到底為什麼會喜歡我,如果我不是被姻緣線繫着的那一部分,如果我不是和她有那麼一點關係,你還會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如鯁在喉,刺得她極其難受。
她在夜色下狂奔,發泄自己的鬱氣,她不會跑到他面前質問,即使要問,也不是現在。
不知過了多久,她腦海里響起了一個聲音,『吃飽了嗎,什麼時候回來,我還在等着我的夜宵。』
流瞳:「……」
她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想……吃皮還是吃陷兒?』
同樣,她不知道自己想要聽到什麼回答。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那聲音……讓她臉紅,他道,『都是美味,當然都喜歡,不過以前已經嘗過餡兒的味道,今天倒很期待嘗嘗皮是什麼滋味。』
以前他們只在夢中……現在他想……
流瞳的臉紅得要滴血,竭力控制住聲音中的那絲微顫,正經道,『真是不巧,今天的夜宵只有餡兒……』
他話中隱有笑意,『無妨,有餡兒就很好,吃不到皮,聞(吻)一聞(吻)也是好的……』
流瞳:"……"
滿臉緋紅的同時,心中那種陰鬱仿佛也在慢慢消散……
希望男神更喜歡自己的肉.體是怎麼回事?自己的想法真的沒問題麼?
一夜夢中春.色,次日醒來心中充滿陽光,兩人一路向北,冰海雪原漸漸進入她的視野。
卻未想到,兄長已經在冰海上等着他們。
他的面容與流瞳很相似,只不過更稜角分明,身材也比流瞳高出許多,肩寬腰細,俊美英挺。
兩廂見過禮,扶南對肜淵道:「舍妹來信已經提過,多謝龍君一路照顧,某這就帶舍妹回去休息,靜待龍君佳音。」
肜淵道:「改日即遣媒拜訪。」
他們說得這樣坦蕩,坦蕩得讓流瞳心裏原本的那點尷尬也沒有了,只剩下微微的愧疚。
回到秘境,到了熟悉的房間,撫摸着裏面的每一件器具,流瞳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扶南進來,微笑道:「這麼長沒有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長老們肯定又要對你囉嗦了。」
流瞳不禁一笑,眼睛有點濕潤,慢慢低下頭。
扶南道:「不要想太多,家裏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反正也不遠,即使嫁人了,也隨時可以回來。」
流瞳微微一笑,想起什麼,把手撫在胸口取出半個玉佩,說道:「這是半邊密匙,交給兄長。」
扶南震驚,拿起密匙看了又看,喟嘆,「原來密匙是這個樣子的,看來你沒有選錯人,他定是合你心意的。只是這密匙由你帶來,應該你拿着,隨時進秘境也方便。」
流瞳道:「這密匙是幽都之物,關係重大,兄長是境主,當然應該給兄長,我可不能帶着這燙手的東西到處跑。說實話,我早就覺得它是天帝給我們的病毒,我在秘境住了幾萬年,沒有它閉着眼睛我也能找到秘境。」
扶南失笑,把密匙收了起來,說道:「你這段時間安心在家中待着,暫時不要和龍君見面,按規矩乖乖做個待嫁娘。」
流瞳紅着臉應了。
肜淵回到龍宮,派遣使者向秘境提親,雙方定好日子,通知了親朋好友,肜淵佈置龍宮,待一切快要就緒時,某一天,流瞳突然出現在龍宮內,直言要見北海龍君。
肜淵匆匆趕過來,便看到廳中站立的白衣女子。
&瞳,」他驚喜,「你怎麼來了?」
女子緩緩轉身,熟悉的面容,陌生的神情,眉宇間一朵蓮花殷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