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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夢鹿
離開之前,流瞳又見了彤冠一回,對他道:「我回去想過了,還真想到一些事情,我曾經歷過夢境試煉,在夢境試煉中到過一個海島,那裏有一片湖,叫半月湖,那裏的妖都說,那湖是荒野女神的靈魄所化。
你可能不信,那個海島就是你和你的主人所到的海島,而半月湖……我不說你也能想到。荒野女神就是你的主人雁菡啊,真是神奇。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會想起這個的呢?」
彤冠深深地看她一眼,又移開目光,說道:「我怎能知道你會想到什麼,我之前指的也不是這個。你難道沒有懷疑過嗎,你怎麼恰好來到了這裏,怎麼恰好遇到了我,是單純的巧合,還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
流瞳的心不自覺地緩緩收緊,「什麼意思?」
彤冠:「你對我並不陌生,我對你亦是如此,可是我們之前並沒有見過,」他轉過頭來,目光異常複雜,「這一切,只因為,你和……她有莫大的淵源。」
轟隆一聲,天雷劈下,流瞳呆在那裏。
彤冠:「你真的沒有再想起其他什麼嗎?」
想起什麼?
她想起在夢境試煉中,月漾問她:你和荒野女神有關係是不是,你是她的化身,還是她靈魄的附體?
她仔細回顧自己的一生,由夢貘母親所生,出生之後n萬年從未出過幽都秘境的大門,除了做了個一千年的夢。之後就是和肜淵來人間遊歷。
她能和那傳說中的人物有什麼淵源?
最大淵源,流瞳能想到的,就是她在湖邊甦醒,而那個湖正好是女神所化。
哦,還有,她依稀旁觀了女神和食時獸(還是夢境試煉中的)大打了一架。
可這種程度的淵源能是他鄭重提起的淵源麼?
想也不是。
可除此之外,確實什麼也沒有了。
她唯一能推測的,就是前n輩子可能有些牽扯,比如轉世什麼的,從年齡上來說,倒真有可能。
於是,她問:「什麼淵源?」
彤冠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道:「你要去天界,聽說天界的西天門直通過往界,你不妨去西天門去看看,我告訴你的,總不如你親自體驗到的來得真切。」
&往」兩個字,倒恰似驗證了她的猜測,流瞳點了點頭,心中雖有好奇,但也是對天界之門的好奇,對自己可能的「前生」並不是特別感興趣。
彤冠道:「到了天界,手鐲通道恐怕就不管用了,不過還可以通話,如果有事情,請通話聯繫。」
流瞳點頭,再無他言,起身告辭。
離開弈山,流瞳問肜淵,「我們真的不相互乘個龍或祥瑞鹿什麼的麼?哪怕到天界只要一兩天,站在浮雲上也會腿酸的麼。」
肜淵道:「乘鹿我不忍心,讓你乘龍,恐我的原形會驚到世人。如果你覺得腿酸,就過來讓我抱着。」
流瞳:「……」
某人怏怏:為什麼抖個威風就這麼難呢?
然後,兩人便到了南天門。
儘管事先已有心理準備,可當真的見到這傳說中的天界門戶時流瞳還是忍不住驚了一驚。高大巍峨,氣勢雄偉,朱紅牆壁,琉璃瓦頂,兩旁排列着數十個鎮守天門的金甲神人,一個個執戟懸鞭,持刀仗劍,好不威武。
進入裏面,便見幾根金碧輝煌的大柱,上面纏繞着金鱗耀日的赤須龍,流瞳繞着柱子轉了幾圈,好險沒有下手揪龍鬚,金龍垂眸睨着她,無聲警告。
流瞳贊道:「好賣相,好氣派!」
肜淵拉走她,「我的原身比他威武多了。」
流瞳側頭看他,肜淵示意她看路。
鬱郁紛紛的詳煙瑞氣中,出現幾座長橋,橋上盤旋着羽毛艷麗的鳳凰。無數仙宮神殿聳立於藹藹煙雲中,層層疊疊的殿脊如遠山重巒,既雄偉壯麗,又仙氣縹緲。
流瞳看哪兒哪兒都新奇。
肜淵把她安排進仙驛,說道:「你先休息,我去覲見天帝。」
流瞳點頭,心中琢磨着,好不容易升一次天,正該好好逛一下。晚間,肜淵回來後說:「我已向天帝稟明,你我不日成婚,天帝聽聞你在這裏,想見一見你。」
流瞳略訝,不過也沒多想,她撫了撫衣襟,問肜淵,「我現在的着裝適合進宮嗎,是不是太素了?」
肜淵微笑,「這樣就很好。」
既然他說好,流瞳就不糾結了,誰讓她沒個長輩指點呢,長輩還被天帝丟在魔界不管不問呢。以肜淵的仙齡,足抵得上最長的長輩了……
流瞳不禁暗暗打了個哆嗦。
不行,仙齡什麼的,以後再也不能想了。
次日,果有天使來宣旨,以天后的名義,宣她和肜淵進宮赴宴。
並不是那種節日之時眾臣聚集的盛大宴會,也不是貴賓到來,有重臣相陪的宴會,而是類似於家宴性質的,代表天帝恩寵賞賜的宴席。
奇怪的是,到宴的有天帝天后也就罷了,連天帝的某些個妃子、皇子、公主也來了是怎麼回事?
這畫風也實在光怪陸離得讓人猝不及防。
或許在人間待得太久了,流瞳已經不能理解天神們的思維方式了。
當然,表面上,如此意想不到的隆重場面自然是顯示了天帝對他們(主要肜淵)的恩寵重視,可流瞳怎麼感覺自己被圍觀了呢?
不怪她敏感,實在是因為眾神那感興趣的小眼神快把他們給淹沒了。
隨着宴會進行,漸漸的,流瞳便得出一個結論,眾人因為對「北海龍君竟然會娶妻?」「女方來自幽都秘境耶,那犄角旮旯出來的,到底是什麼形狀?」「天,她是個夢貘,好稀奇!」懷有不可告人的獵奇心理,於是便有了這場賜宴。簡而言之,他們就是被圍觀了,雖然圍觀之時,他們被投了點兒食。
流瞳覺得,這些人實在是,太閒了。
天帝先問了肜淵幾句關於遊歷和婚禮的問題,便把話題轉向她。先細細詢問了幽都密匙的事情,然後問候了她的兄長和秘境長老們,便問起她夢境之事。
自始至終沒有提她父母。
天帝拈着龍鬚微笑道:「說起夢境,朕倒想起一件舊事。當年,涇河龍王和一個凡人算命師打賭,看誰能預測降水時間與點數。涇龍為了賭贏,竟不惜違背天條,私自更改時間和雨量。朕命當時已在下屆托生的魏卿斬殺此龍。涇河龍王想了個辦法,求人間帝王纏住魏卿,莫要讓他當這個劊子手。人間帝王答應了,於當日約魏卿下棋,下到中盤,魏卿睡着,在夢中斬殺了此龍。」
驚呆!
這個夢好高端!
不過為什麼聽起來有點耳熟呢?
流瞳起了一點興致,順便說了一些自己的夢境經歷,包括夢之國度的奇妙景象,眾人聽得興致勃勃,或吃驚,或讚嘆,或唏噓,或開懷,簡直比聽評書還津津有味。
流瞳都不知道自己還有當女先兒的潛質。
現場的氣氛熱絡起來,眾人紛紛向她提出許多問題,實是因為神族夢境太過貧乏,而她的屬性又如此特殊,人也非常好逗的樣子。所以,在座的人倒更喜歡與她搭話。
流瞳一時又突發了人來瘋,對天帝道:「既然陛下對夢之國度如此感興趣,為何不親自去遊覽一番呢,比起天上人間、八荒,倒是別有一番情致。」
天帝拈鬚正色道:「天神修煉,講究清心寡欲,流連夢國實不相宜。」
流瞳略窘,目光緩緩滑過他身旁的一干嬪妃,漸漸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誠懇道:「是,陛下總是很忙的。」
帝後抬袖掩唇,有皇子發出低咳聲,天帝約略有那麼一點尷尬,道:「你們馬上就要成婚,成婚之後自會明白,」話中別有深意,「神界的夫妻和人間的,並不相同。」
這話中似乎就有那麼一點為自己辯白的意味了。
一個天帝,何必呢?
流瞳愈發疑惑,目光掃過在坐的皇子和公主,臉上明明白白地寫着:和人間的夫妻不同,難道他們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接收到這種表情的人,有的微怒,有的替帝父臉紅,還有的幸災樂禍低頭悶笑。
流瞳明明什麼都沒做,天帝卻覺得自己的臉被打腫了。
一場宴會,除了天帝和流瞳,在場的其他人竟然覺得還不錯。
至少海底龍威嚴又好看。
至少秘境妞好看又有趣。
而流瞳,參加完宴會後很快就把天帝那張臉拋到腦後去了,不感冒的人,記着幹嘛?
之後,肜淵拜訪了一些故舊,帶流瞳參觀了一些天界美景,比如她心心念念的星河什麼的,然後,於天界二月十八這日,兩人突然收到兩份來自花朝宮的請帖。
送帖的仙使恭恭敬敬道:「花朝節要到了,花神恭請神君神女屆時到花朝宮參加百年一度的賞花大會。」
肜淵道:「多謝花神盛情。」讓人接下了帖子。
在看到仙使的一剎那,流瞳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的男子眉如墨畫,目如秋波,微微含笑的唇如薔薇花瓣,儼然就是當年那個把她撿回去餵養呵護的薔薇男子。流瞳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月漾,你是月漾,你成仙了!」
她激動地笑着,而眼中卻分明有些濕潤。仙使錯愕,為她的表情所攝,有些不知所措,低頭道:「小仙岩薔薇,並不是神女口中的月漾,神女許是認錯人了。」
流瞳冷靜下來,溫聲道:「岩薔薇?」她想起當年月漾在烈火中那番話,不禁道,「岩薔薇一族,天生具有浴火重生的特性,乃花種鳳凰,自由高貴,可是,你為什麼不給自己起個名字呢?」
仙使因為她的盛讚,臉微紅,說道:「多謝神女,神女對我族的讚譽岩薔薇銘記於心。至於名字……」
流瞳道:「就叫月漾如何?」
仙使:「……」
肜淵不着痕跡地把她擋在身後,對仙使道:「花神的心意我等心領,到時我二人一定會去參加。」
仙使再禮,告退。
待男子離開,肜淵轉向她,「初次相見就讓人改名字,瞳瞳,你今天失禮了。」
流瞳被他的稱呼給麻了一下,想了想,點點頭正容道:「是有點魯莽,可是,淵淵,他是月漾啊,我能肯定,他就是月漾,淵淵,他成仙了!」
肜淵同樣被她的稱呼給震得發抖,可是看着她興奮的表情,他強忍着沒有糾正。
花朝之日,花朝宮中滿園□□,霞光飛揚,花朝宮的仙子們早早地在花下設了行障坐席,準備好了花卉美食,百花純釀,前來賞花的神仙們可以遊園漫步,可以亭邊對吟,可以臨水烹茶,還可以飲酒賦詩,觀看歌舞,滿宮歡聲笑語,不絕於耳。更有風流神君醉倒於花下,落花拂了一身還滿,甚是風雅。
流瞳在來往的賞花客中,隨眾人賞了一回半枯不枯的荷花,心中甚是納悶。然後便看到了人群中侍奉的岩薔薇。男子看到她,走過來,說道:「我已經稟明花神,此後改名為月漾。」
流瞳笑,「是吧,這個名字很好,很適合你。」
月漾看着她的笑容,心中微熱,竟感到一種異樣的熟悉親切感,他道:「今日忙,不得與神女多談,如果神女有事吩咐,儘管找我。」
流瞳想了想,還真的問了他一件事,「西天門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