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桓並非在黑暗中困得發了瘋,精神紊亂胡說八道,而是楊桓赫然發現,這一次牆上可活動的青石塊上,用金漆圖畫着的是幾十張撲克牌,而且還是鬥地主的路數。
楊桓暗想這個凌陽將軍好歹也在大唐做過垂簾聽政的皇帝,面南而坐,君臨天下,沒想到還是這幅不着調的脾氣,就連設置機關都要扯上武俠小說和撲克牌,可見這人的性格實在是極品。
楊桓穿越之前,閒來無事也喜歡鬥地主,而且在城管界的賭品有口皆碑,屢戰屢敗,且屢敗屢戰,很是交了不少學費,只是一直沒有磨鍊出高超的賭技,水平始終平穩維持在臭棋簍子的地步,不曾有一點進步。
楊桓仔細研究了半天,才看出牆壁上列布着三把牌,居於下方的兩把牌圖案顏色要淡一些,看樣子是兩位農民,上方的一把牌金漆尤其濃重,推算下去定是地主無疑。如果要解開這幅棋牌殘局的話,恐怕要地主先出牌,楊桓需要做的,就是操控地主戰勝兩個農民,才能夠穿過這堵牆到達另一端。
楊桓沉吟良久,耐不住性子的蓋雪銀犼已經四處亂轉玩耍,李持盈見楊桓陷入沉思,卻不敢貿然打擾,只是安靜的陪在楊桓身邊。
這個殘局佈置得頗有些難度,農民的牌面十分好看,佔據了絕對上風。其中一個農民還有一個炸彈,對楊桓唯一有利的局面便是可以先行出牌,至於先出哪一部分,才可以按照步驟克制農民,最終取得勝利,就要看楊桓的推算是否準確,牌技是否高超了。
楊桓苦思應對之策,在心內暗暗推理演練,終於有了些眉目,反覆推演幾遍,直到自認為天衣無縫,還不敢貿然動手滑動石塊,想要先將撲克牌鬥地主的規則向李持盈敘述一遍,和李持盈一起研究,交換些覆核後的意見再做定論。
楊桓正欲找李持盈說話,身邊卻不見了伊人芳蹤,可把楊桓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李持盈正蹲在地上細細摸索着什麼東西,只是因為周遭一團漆黑,始終不得其所。
楊桓怕驚嚇了李持盈,先是輕輕「餵」了一聲,引起李持盈的注意:「你在找什麼?」
李持盈沒有停止摸索,弱弱答道:「我,我很餓,口袋裏只剩下一粒瓜子,這么半天都沒捨得吃,卻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所以我正在找瓜子……」
楊桓悲嘆一聲,恨鐵不成鋼道:「我個人有個不成熟的小想法,說出來請你不要介意。我們現在正處於生死關頭,一個細節處理不好立刻回丟掉性命,你卻滿世界的尋找一粒丟失的瓜子,一粒,就一粒,就算你找到了,就能填飽肚子嗎?」
李持盈被楊桓說得十分不好意思,卻依舊執拗的尋找,就是不肯起身,硬着頭皮犟道:「就算吃不飽,嘗一嘗味道也是好的,那粒瓜子可是五香牛肉粉味的……」
幸喜這個空間裏的氧氣還夠維持一段時間,楊桓被李持盈氣得索性坐在地上,閉上雙目休息片刻,同時在心內繼續推演牌路,反覆求證贏面大小。
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鍥而不捨的吃貨李持盈終於發出一聲驚喜的呼聲:「呀,找到了!」
楊桓氣鼓鼓的不理李持盈,李持盈也不以為意,小心吹去瓜子殼上的灰塵,窸窸窣窣將瓜子剝開,還不忘禮貌的讓一讓楊桓:「你要不要一起吃?」
楊桓差點被李持盈氣哭:「你倒是真大方,通共就一粒瓜子,還捨得分我一半,夠嗎?」
李持盈在黑暗中尷尬的笑笑,隨即將瓜子仁放入口中,細細品嘗滋味,搖頭晃腦的品評道:「唔,姑蘇鮮味坊做的零食滋味好濃烈,口味也很純正,鮮甜適宜,回味無窮,就是鹽分少了些,南邊的人嗜好清淡,卻不似我北人一樣口重,真是可惜了。」
楊桓沒好氣道:「吃貨的世界真是讓人難懂,你嘴巴這麼饞,吃起東西連命都可以不要,這樣下去早晚定會吃了虧的。」
李持盈面上一紅,剛想用雙手捂住飛霞的雙頰掩飾,隨即想起這裏漆黑一片,楊桓一定不會看見自己窘迫的模樣,於是輕輕說道:「我,我為了吃東西,小時候已經吃過一次大虧了。」
自打掉落到這條古怪的甬道中,楊桓的心始終在半空裏懸着,神經時刻緊繃,覺得疲憊異常。此時同李持盈閒聊一番,覺得放鬆不少,於是饒有興致道:「哦?你小時候吃了什麼大虧,方不方便說來聽聽?」
一提起吃,李持盈便眉飛色舞,即使吃虧也是吃,使得李持盈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我五歲的時候,嬤嬤給了我一碗魚翅瑤柱羹。因為嬤嬤有許多活計要做,必須給我些吃的,我才會安靜下來,不再纏着她調皮。嬤嬤在院子裏洗衣裳,我就捧着碗坐在椅子上喝羹,不想那張椅子有一條腿是短的,我又吃的太過於投入,手舞足蹈,不小心從上面摔了下去。」
提起那碗魚翅瑤柱羹,李持盈不自覺的伸出雀舌,舔了舔嘴唇:「當時我摔在地上,滾燙的瑤柱羹全都撒在我的臉上,燙出了許多水泡,疼得我差點暈了過去。我剛要放聲大哭,隨即想起羹裏面的魚翅來自於南邊的深海,瑤柱也都是頂級的貨色,到底耐不住香氣的誘惑,強忍着先將碗中剩下的小半殘羹吃完,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楊桓連連嘆息,真心欽佩道:「你的世界,看來我一輩子都不會懂了。不過你這種執着的精神,真的值得我用一生的光陰去學習……」
李持盈聽出楊桓是在譏諷自己,不過李持盈提起了自己的傷心事,已經顧不了許多,繼續帶着哭腔說道:「等到嬤嬤聽見我的哭聲,急慌慌將我送去看大夫,我的臉上已經被燙出了許多麻點,大夫說來得遲了一些,燙傷過於嚴重,我臉上的麻點一輩子都不可能消失了,他說只是遲了一盞茶的功夫,否則便可用藥令皮膚恢復如初。一盞茶的功夫正好是我喝羹的時間,我,我後悔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