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初語醒來,已是早晨八點半。她慌慌張張衝進洗手間洗漱,嘴邊還沾着泡沫就沖回來,從衣櫃裏隨便抓出一條連衣裙就往身上套,正和背上的拉鏈做鬥爭,臥室的門毫無預兆地開了。
「小語。我幫你請過假了,今天上午前兩節課不用上了。」
江初語一手反抓在背手攏着還未拉上的部分,一手撫着胸口:「老爸!你進門前怎麼不敲啊!」
江教授笑眯眯地把門從外關上:「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江初語這才鬆了勁,先深呼吸一口氣,把裙子穿好,再回到洗手間仔細地洗了臉,把剛過肩的頭髮熟練地挽成個丸子頭,又依次用瓶瓶罐罐把一張素臉搽了一遍,這才鬆了口氣般出來,整理今天要用的東西。
江初語的母親早逝,是江教授又當爹又當娘把她拉扯大,父女之間也沒什麼顧忌,倆人互相進對方的房間,從來都是直接闖。也就是這幾年,江初語才要求進門得先敲門。
不過江教授基本上都記不住。
因為放心不下單獨在家的父親,江初語過了必須住校的大學前兩年,就開始走讀。
不過負作用是每天得提早半小時起床。
她這個年紀,正是貪睡,每天都頂着一張特困戶的臉艱難爬起來,再跟着老爸江教授的車去學校。
今天因為連番驚嚇,江初語的瞌睡蟲倒是被嚇跑了。
「老爸,你頭不疼吧?」吃着親親老爸買回來的早餐,江初語關心地問。
「不疼了。快吃。」
江教授酒量雖然不太行,酒品卻很好。喝醉了睡一覺就沒事了。
江初語不疑有他,埋頭苦吃。
昨晚她沒吃多少東西,後來又撞上那件事,折騰到很晚才睡下,早就餓得前片貼後片了。
「昨晚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江教授看女兒一臉若有所思,出聲詢問。
「唔……」江初語咽下嘴裏的最後一口茶葉蛋,拿起豆漿有一口沒一口的吸着,「昨天遇上蓓表姐和……表姐夫了。」
「哦……」江教授點點頭,繼續看報紙。
江初語抹抹嘴,雙手捧着豆漿:「老爸,他們感情……是不是不太好啊?我記得去年表姐要考研,表姐夫還不讓來着。」
江教授默了默,徐蓓是他小姨子的女兒,自從妻子去世後,大家就沒什麼來往了,徐蓓的事,他懂得還不如江初語多呢!
江初語見他不說話,只當他默認了:「老爸,你不知道,昨天我看見表姐夫打表姐,打得可凶呢!就大街上!」
她越說越來氣,把昨天的事通通倒了一遍,才翻着白眼感嘆:「老爸,當時我真是嚇死了!」
還有這事?
江教授仔仔細細地看着女兒:「你真沒受傷?」
江初語伸出兩隻手臂給他看:「沒有沒有,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兒的嗎?」
江教授突然問:「那昨天是誰送我們回來的?是齊涯吧!」他雖然老了,卻也不瞎。昨天齊涯看自己女兒的眼神,嘖嘖!
聽到這個名字,江初語不由噎了噎:「不是。沒人送,我自己開車回來的。」
江教授這才急了:「你開的車?」江初語是拿了駕照沒錯,可她沒上過路啊!
江教授只覺得背心一陣冷汗,他後怕地說:「小語!你才拿證,自己開很危險!」
江初語一愣,這才想起她前世在這個時候開車還跟蛇行似的,能開出 s 形。她忙乖乖認錯,不過也爭取了自己的權利:「那老爸,以後上學我來開車吧!」
她多表現表現,讓老爸知道自己能開,會開,不就行了?
江教授勉為其難答應了,二人這才收拾了飯桌,一起出門。江初語搶先幾步,坐到駕駛位上。
江教授沉了臉:「下來!」
見父親發火,江初語有些發怵,不過她知道,這時候要是露了怯,再想搶奪開車的權利可就難了,於是撒嬌鬧小性,折騰了足有五分鐘,硬是賴着不走。
江教授對於這個耍賴的獨生女兒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坐到副駕駛位上,一路虎視眈眈盯着。
出乎他意料,江初語真的開的很好。他放下心的同時,又升起了疑惑:她是什麼時候練的?
江初語看出他的疑惑,半是認真半是胡說的解釋:「老爸,你女兒聰明,上過幾次手就熟練了!」
江教授抽了抽嘴角。沒見過這麼自誇的!
進了學校,下了車,江初語又扒着方向盤跟老爸耍賴:「老爸,你現在相信我的厲害了吧?你要是不信,等放學了還是我來開!」
江教授哭笑不得,先把她從駕駛位上哄下來,讓她快點去上課,這才鎖了車,自己往教學樓走去。
江初語得了老爸的保證,美滋滋地準備去上課,走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呃……今天星期幾來着?她要上哪門課?教室在哪裏呀!
手機突然傳來一陣震動,她忙掏出來一看,曾經的室友,也是她的好朋友楊果給她發了條微/信:[小語,你怎麼沒來上課?身體不舒服嗎?]
江初語手指翻飛,極快地打了行字,厚着臉皮問清楚了課名地點,依着記憶中的地址找了過去,在第三節課開始之間,到達了正確的地點。
楊果果然給她留了位置,見她走過來,嘴裏連珠炮的問:「你怎麼了?昨天幹什麼去了?早上輔導員還問你呢!」
江初語坐定,邊整理書本紙本邊回答:「昨天晚上不是陪我老爸出去吃飯了嘛,他喝醉了,鬧得很晚。早上就幫我請了兩節課的假。」
「哦。」楊果想起來了,眉飛色舞地問,「那昨天你見到了吧?那個誰!」
「啊?誰呀?」江初語正翻着書本,努力回憶着課本的內容,隨口問。
「就是當年 t 大雙璧啊!賀之璧和師我城!我記得賀學長是你爸爸帶的第一屆研究生吧?吶,快告訴我,他們是不是真像傳說中的那麼帥!」楊果雙手十指交叉舉在胸前,一眼的星星狀。
咦?
江初語聽楊果這麼一說,倒是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和賀之璧一道的,不就是師我城?
「啊……原來是他們……」
楊果見果然有戲,一勁的催促:「快說快說!你和他們說話了嗎?他們從美國回來,是不是要留在 a 市常住了?」
江初語哭笑不得:「你的問題怎麼這麼多,而且這些事我都不知道啊!」
楊果有些鬱悶:「真不知道啊?多好的機會,你就沒問問?唉,要是我能去就好了。」
江初語逗她:「怎麼?我們楊大小姐春心萌動了?」
楊果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我就不信你見了他們會沒想法!跟他們比起來,咱們班……不,咱們系的系草,就跟個沒長大的毛孩子似的。」
楊果雖然為人大大咧咧,又八卦又多話,但她的眼光可高,一心想找個才貌雙絕的男朋友,對於學校里這些同學,她都覺得太幼稚。
江初語半好笑半無奈地指着講台說:「老師進來了,下課再聊。」
上完了後兩節課,江初語伸了個懶腰,只覺得全身酸疼,頭昏腦漲。
她上輩子最後一次這樣聚精會神的念書是什麼時候?離她死前得有兩年了吧?自從跟齊涯確定戀愛關係後,她在學習上就得過且過,成績平平的畢了業。一畢業倆人就訂了婚,然後她就開始為建設他們的小家開始忙活。今天看壁紙,明天挑枱燈,閒時還報了太太班學習做菜啊做手工啊這些事。
而那時的齊涯在幹什麼?
哦,他因為爸爸的極力推薦和走關係,獲得了一個留校任教的權利,而且還在讀博。
齊涯又是跑工作又是忙學習,卻每晚都抽出點時間來陪她。有時是試吃她新學的菜,有時就什麼也不干,陪她看部電影,倆人吃着爆米花,享受着愛情的甜蜜。
如果,她是說,如果,她當年沒有被所謂的愛情沖昏頭腦,而是繼續認真完成學業,命運會不會變得不同……
「小語,小語?」楊果伸手在想得入神了的江初語面前晃了晃,打趣,「喂,回神啦!吃個雞腿都能陶醉成這樣,江教授沒給你飯吃呀!」
江初語回過神來,含糊說了句:「唔,雞腿太咸了。」然後認真問她,「哎,果果,我記得你說,你是要考研的吧?」
楊果邊大口吃飯邊點頭,咽淨嘴裏的飯菜後一臉戲謔地說:「還說沒感覺!你肯定是見了兩大男神,自慚形穢,想要迎頭趕上了吧?」咳,她才不會承認,她想考研,就是想離男神更近一點。
本沒想她正面回應,卻聽江初語極認真地點頭:「唔,我也想繼續深造。果果,咱們一起加油吧!」
楊果眨巴着眼看着她:「真受刺激啦?」
江初語狠狠叉走她餐盒裏的肉丸,在和對方來搶菜吃的笑鬧中斷斷續續地說:「咱們讀書是為了提升自我,又不是為了誰!」
像是作答,又像是自語。
第 3 章不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