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勝雪,墨清池筆直坐在椅子上,全身上下流溢着令人難以直視的光芒,即使和墨清池呆在一起已經有將近兩年的清秀女人也從來沒有見過一直都喜歡坐在輪椅上的墨清池全身上下竟然會流露出令她都難以直視的光芒。
她並不清楚在他離開的短短半天時間內墨清池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不過她至少已經明白了為什麼眼前這個一直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為什麼可以輕而易舉得到祝師的信任,原來除開所謂的機關算計運籌帷幄以外,這個男人身上竟然有隱藏着如此恐怖的實力。
墨清池的這種打扮不但清秀女子有些震驚,前腳剛到後腳便至的單婉晶、雲玉真眼中也閃過了驚艷之意,原本在這兩人眼中看來墨清池已經算得上人中之龍,非常出類拔萃的存在,可望見此時此刻器宇軒昂,仿佛煥然重生不是圖謀天下佈局蒼生謀士,而如仗劍行江湖的絕代俠客的墨清池,她們根本難以尋到一言半語可以形容這個人。
在他們看來擁有這兩種特徵人的人本應當是不可能存在的,這樣的一個人似乎本不應當出現在世上,而應當出現在傳說或神話當中,可這一個男人卻出現了,活脫脫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不過很快,隨着酒宴的開始,男人身上的這種令人窒息的可怕壓迫感也隨着一杯酒飲下肚而慢慢消失了,無論任何人看着這個男人都只是會純粹感覺這個男人的氣度之瀟灑,神情之從容鎮定,絕對不會認為這個男人是一個身懷絕世武學的高手。
熊霸天是這群人中神情最鎮定自若的人,他似乎一點也沒有在意這位他追隨了兩三年的青年人身上的變化,他的眼中似乎僅僅只有好酒好菜而已。
實際上應當說只有酒,菜餚他沒有吃上幾口,酒他邊已經喝下了一壇。
酒宴上無論是墨清池還是其他人都並沒有說什麼關於最近發生的事情,唯有非常隨意隨便的閒聊,只不過雲玉真卻總難以放鬆下來,仿佛這本就是一件天方夜譚難以辦到的事情,但墨清池並不在意。
這次酒宴雖然是他特意招待單婉晶和雲玉真兩人的,但他真正的目的卻並不在這次酒宴之上,他的醉翁之意也是不再酒,而是在遠望的江河之上……
戌時時分,酒宴結束。
今日烏雲密佈,不見星光,天地一片漆黑。
熊霸天提着一盞巨大的燈籠走出了精舍,墨清池則走得很慢,他低頭望了一眼腰間的那柄寶劍一眼,輕嘆道:「人還是人,可惜劍已不再是昔日之劍了。」
沒有人能聽得懂墨清池這句言語中的意思,即使和墨清池呆在一起時間最長的清秀女子也不明白墨清池話語中的寒意,事實上今日墨清池的裝扮行為已經超出了她對墨清池的認知了,她的眼中和其他人對墨清池的印象基本一致,墨清池是一個可以佈局天下的謀士,而並非是一位以超卓絕世的武學而名震天下的武學高手。
可此時此刻墨清池的表現卻又不得不令他懷疑其實墨清池的武學造詣已經到了一種常人難以揣測的地步,但至於事實如何,卻沒有人知道,因為沒有人看見墨清池真正動手過。
單婉晶、雲玉真、卜天志沒有出現之前,墨清池便已經從輪椅上坐起身,他站在窗前凝視着窗外,很久很久以後他轉過身望着身後的女人道:「為我準備一套衣服,一柄寶劍。」
清秀女人有些驚訝:「為什麼?」
墨清池沉默了半晌,才慢慢開口道:「今天會有一場好戲,而我也應當要去見一見哪位故人了。」
「故人?」
墨清池道:「是的,故人,我已經有太久太久沒有見到這位故人了。」清秀女人望着墨清池,她發現墨清池眼中已經流露出了光芒以及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追憶,這究竟是一個什麼人呢?
她不知道,她至今為止都不知道,不過她終究還是為墨清池準備了這些墨清池需要的東西,因此才有了單婉晶、雲玉真看見的白衣勝雪的墨清池。
一行人直接朝着江邊而去。
路上一直忍住不開口的單婉晶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她道:「你帶我們去那裏,幹什麼?」
墨清池笑了起來,他的面上露出了單婉晶、雲玉真非常熟悉的笑容,他微笑望着一向耐心很好可此時耐心已經不太好的女人,慢慢道:「今天是東溟號抵達中土的日子,我們不應當好好去見識一下嗎?」
單婉晶剛準備開口說你不是請我已經推辭了五天嗎,不過他畢竟是聰明人,她從墨清池的笑容中讀到了一抹不同尋常的意味,因此她還是閉上了嘴巴。
雲玉真心思玲瓏,論及江湖上的閱歷自然並非單婉晶可以比擬的,而且她身邊還有卜天志這個老江湖,因此立刻就聽出了墨清池言語中的意味,她輕笑道:「不錯,這的確是一場難得的好戲,現今東溟號已經成為眾矢之的,今日東溟號抵達中原,那今日或許會出現諸多豪強潛入東溟號上搶奪賬簿的一幕。」
墨清池點了點頭,而後隨着眾人坐上小船,望着喝上遠處的燈火,對着熊霸天示意了一下,熊霸天立刻明白墨清池的意思,劃着小船沿着河岸前行。
「東溟派的賬簿就如同秦之逐鹿,引得江湖上下朝堂內外的人覬覦,這場交鋒已經不可避免,我只希望東溟派不要就此覆滅才好。」
東溟派的公主單婉晶冷冷瞥了墨清池一眼,並沒有說什麼,她已經將視線從宇文化及的五牙大艦投向到更遠處一個船頭有着東溟派標誌的東溟號上。她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餘光瞥過墨清池嘴角那一抹並不掩飾的玩味笑意,立刻明白了這絕對是墨清池安排的,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着漂浮行在大海之上的東溟號。
她在思忖這艘看上去和東溟號一模一樣的船隻上面有什麼呢?至今為止東溟號延遲五日抵達消息的事情並沒有泄露出去,那對東溟號心懷叵測的人今日到底會露出怎樣的狐狸尾巴呢?她不知道,一時間浮想聯翩。
「東溟號」上燈火通明,船上是有人的,而且並不止一個人,至少有七八十個人,每個人都穿着帶有東溟派標誌的服飾。而且這些人看上去絕對是女尊男卑,這顯而易見是在中原之地很少可以看得見的特色,不過這絕對是屬於東溟派的特色。
負責調來這船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墨清池身側的那個看上去並不起眼的清秀女人。在別人眼中看來這個女人是絕對不起眼的,不過她卻清楚這個女人其實是非常耀眼的,譬如這次船隻的佈局人手方面的安排,倘若他不是早就知道這東溟號是假的,還真以為東溟號其實就是單婉晶提及的東溟號。
對於東溟號墨清池有不淺的了解,但也依舊難以尋出破綻,現在不但墨清池相信即使暗中密謀偷取掌門的四大門閥、八幫十派以及各路義軍都不可能知道這不是東溟號,即使單婉晶走上東溟號也不可以一點辨認得出這其實是假的東溟號。
——以假亂真,一個人可以將一件事情做到這種地步已經算得上極其了不得了。
清秀的女人面上沒有半點得意神色,他靜靜望着看上去仿佛如時間靜止一樣的寂靜江面上,聽着江上的波濤與風聲,只是偶爾瞥向同樣卓立在船頭望着東溟號的墨清池。
對於這艘東溟號的一切佈局他幾乎都可以算得上瞭然於心,然而一件事情除外。
東溟號最核心也最中間的一間房間內有一個墨清池請來的人,他和墨清池呆在一起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若從墨清池抵達陰癸派之初算起那至少已經有四五年,可她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人,更不知道墨清池竟然會有那樣一個人的朋友。
她只見過那個人一面,準確來說他僅僅只見過那人一眼,雖然僅僅只是一眼,但那人身上的氣質卻已經令她畢生難忘了,她甚至難以置信,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人。
不過她也不能不信,這個人是她親自自請上船的,她如何能不信呢?現在可以解答那個人身份的人也就只有墨清池了。
故人,這個墨清池的故人究竟有怎樣的身份呢?很少好奇的女人也不由開始好奇起來了。
江濤洶湧,但東溟號卻穩穩立在江面上,處在這片烏黑如墨的夜空之下。船上燈火通明,船上的人似乎也感覺不到外界的黑暗甚至危險。
在夜色和江水的掩護下,幾道聲音如幽靈一樣悄無聲息間潛入了這座看成豪華的船上,四面八法還有不少在江中的人正準備潛入這艘船上,可卻也又不少弓箭手殺手在水中岸邊等着這群人。
這群人還沒有登上這艘東溟號就永遠倒在江水中了。
鮮血在江面上散開,不過相對偌大江面來說就算有一萬個人鮮血流干也很難將江面染紅。
這些人就如同雨水一樣非常自然的消失在江面上,或許有漁民可能在語氣極差的情況下打撈得上來一兩具。
宇文化及的心腹張仕和神情冷漠的立在岸邊,一身青衣布衫在夜色與江濤上顯得極其不起眼,只不過就是他讓至少二十幾條性命悄無聲息間消失在江面上的。
他的神情從容而冷漠,只有當他的視線觸及身側哪位比他幾乎高上一個腦袋的大漢的時候,他眼神中的冷酷才融化了些許,不過他的言語中卻也沒有半點謙卑的意思,語氣平淡道:「公子,宇文閥主命令我們此事絕對不能出現一丁點紕漏,更不能讓宇文閥與東溟派兵器交易的賬簿落於人手,因此雖然宇文無敵公子的武學造詣雖然極高,但為了防止有他人潛入,還請公子您去接應無敵公子。」
哪位頭戴紫金冠,眼神看上起既殘忍又陰鷙的大漢冷冷求熬了張仕和一眼,冷冷道:「這句話是父親說的,還是我哪位好大哥讓你轉告給我的?」
張仕和輕輕一笑,慢慢道:「自然是閥主。」
大漢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再開口了,他並不是不分輕重的人,知道大哥宇文化及已經將這次計劃的權力全部都交給這個叫張仕和的外人指揮,雖然他並不樂意,但為了家族他也只能聽令。
他隨即脫下身上那顯然服飾,換上一身漆黑如墨的夜行衣,最終登上一艘處理過的船,而後在夜色與江水濤聲的掩護下向着東溟號而去。
張仕和望着宇文成都遠去的背影,他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時至今日該處理的人都已經處理了,東溟號的人手、機關先生等也已經探查清楚,現在他實在想不通還有什麼人可以阻止他拿到四大門閥與東溟派交易的賬簿。
夜風中,張仕和負手而立,春光滿面,現在他終於可以有些明白為什麼宇文化及大人喜歡立在船頭,俯瞰四周,這種感覺實在不錯,這是一種盡在掌控中的感覺。
——世上有幾個男人不喜歡這種感覺呢?現在他已經有了這種感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