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清晏大殿裏,夏無邪正擼起袖子指揮眾人抓緊時間整理大殿裏的一片狼藉。
皇子皇子妃們都統統被她趕到後殿去,站在大殿上反而礙事。
30個宮女分作三組,10個負責收拾碗盤,10個負責收拾桌面,另外10個負責擺放新的碗盤酒杯。20個太監也分作兩組,10個負責更換地毯,10個負責擺放桌椅。
「都給我動起來!快快快!」夏無邪拍着手吆喝着。
至於方才激動不已的涪陵公主這會兒早已被侍女們攙扶着到後殿去休息了。當然了,符不符合她本人的意願……這個就不太重要了。
還好方才到場的人不是很多。因為涪陵公主發瘋砸東西,好多人都被攔在了外面。因為皇子們堵在了最前面,也沒人敢探頭進去看個究竟。如今皇子們都被請到後殿去了,其他人則是被關在了門外。
緩步台階上,皇帝陛下滿臉疑惑地看着擋在他跟前的季貴人。
「為何要等?」夜清塵不是傻子,季貴人能出來攔着他就說明九州清晏那邊絕對是出事了。
季貴人淡笑着,一臉坦然:「宴席尚未準備完畢,還請皇上皇后稍等片刻。」
皇后這會兒也感覺到不太對勁了,迷茫地看了皇帝一眼。
「你攔在這兒什麼意思?竟然敢讓父皇和母后等着?」最晚一個到的七皇子從人群堆里鑽了出來。
季貴人眼神一沉,老七到底與其他人不一樣。別的皇子都早早地帶着家眷在席位上恭候了。他卻遲遲不來,若不是季貴人攔住了皇帝,恐怕七皇子會是最後一個到場的。
「宴席還沒準備好。稍等片刻罷了。」季貴人笑盈盈地看着七皇子。
明明是明媚的笑容,卻讓夜隼沒來由地打了個冷戰。季貴人平日也愛笑,有時候甚至分不清他什麼時候是假笑。但誰都知道,右相笑得越燦爛,就說明他心情越不好。如今季貴人一雙黑不見底的眼眸看着他,夜隼突然感覺自己仿佛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
夜清塵劍眉微皺,正要張口再問。卻見越傾城從季貴人身後的台階走了下來。
「勞萬歲爺久等,宴會已經準備妥當。請皇上皇后以及眾位貴人移步九州清晏。」
季貴人詫異地回頭看了越傾城一眼。剛才明明就不見人影的,這會兒從哪兒冒出來的?
越傾城看了他一眼,別過臉去躬身朝着皇帝行了個禮。做了個請的姿勢。
夜清塵見越傾城和季貴人眼神交流着,越發覺得事情有異。可是大過年的,誰也不願意往壞處想。
滿心疑惑地走到大殿門口,只見宴席果然已經準備好。皇子們都早已落座恭迎着皇帝皇后的駕臨。
夜清塵:……看着沒什麼問題啊……
眼神疑惑地從二皇子掃到六皇子,兒子們沒什麼問題啊。再從二皇子妃掃到六皇子妃,媳婦們也沒什麼問題啊。皇帝陛下更加迷茫了。
下面被通知來參會的臣子們也乖乖的。就連夏無邪都是一身英姿颯爽地坐在那兒。恩,這身衣服她穿着倒是比穿女裝漂亮些。額……不對,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着皇帝陛下一臉的疑惑,夏無邪咬咬牙,走上前,掀了衣擺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萬歲爺,臣闖禍了。」
夜清塵一愣,旋即放鬆了神情。對嘛,肯定是有人闖禍了才會讓季貴人不得不將他們攔在台階上。
如今夏無邪跑出來承認錯誤,夜清塵覺得心裏沒那麼痒痒了。
「你又闖了什麼禍啊?」皇帝的聲音帶着淡淡的調侃。
若說夏無邪闖禍,那都是一個不留神就會出人命的大禍。可那時候偏偏小丫頭脖子硬的是打死了都不會承認自己有錯。如今她這樣爽快地承認自己闖禍,估計也就是打翻了桌子,得罪了皇子之類的。不是什麼大事。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夏無邪乖巧地跪坐在地上,等着她說。
夏無邪滿臉委屈地望向坐在上面的皇帝皇后:「涪陵公主用熱水潑臣,臣躲開了。」
眾人:臥槽!!!
大殿上一片抽氣聲,接着便寂靜的仿佛掉根針都聽得見一樣。
皇帝石化了五六秒,回過神來。涪陵……用熱水潑夏無邪?怎麼感覺這信息量微大呢?
倒是皇后先反應過來了:「你如何得罪涪陵公主了?」
對嘛,肯定是小丫頭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否則以涪陵公主那樣溫軟的性子,怎麼可能用熱水潑人呢。皇室公主竟然做出這種市井潑婦才會有的行為,她們丟不起那個人。
夏無邪皺着一張小臉:「臣說臣的娘確實是項藤蘭。」
皇后噎了個,誰都知道夏關山的嫡妻在外生孩子的時候難產而死,剛生下來的孩子被敵家掉了包,近幾年才總算是把孩子找回來了。而且人家閨女的長相跟親娘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這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啊?
這回連皇后都蒙住了。夏無邪的娘是項藤蘭……這有什麼問題麼?
夜清塵聽見夏無邪這樣說,突然驚醒了過來。靠了,怎麼就讓涪陵回來過年了呢!!!今年可是夏無邪第一年參加宮裏的國宴啊。他怎麼給忘了呢!
距離皇帝最近的皇后發現皇帝陛下有些異樣。滿臉迷茫地看着皇帝。
夜清塵輕咳一聲:「不妨事的,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過問。你去坐着吧,跟你沒關係。」
夏無邪默默,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過問?!親愛的萬歲爺,你這話是對着我說的?
皇子們:……怎麼有一種夏無邪才是自己爹親閨女的錯覺呢……
做皇帝的,國事家事分得清。至少夜清塵從沒對兒子女兒們說過這種話。這種仿佛應付小孩子的話在皇子公主們看來就跟天方夜譚一樣。生在皇家,普通人家的親情你就別指望了。你爹是皇帝,任何時候都要把國家放在第一位。皇子們小的時候除了考究功課的時候偶爾能見到親爹,大部分時間都是跟着自己的老師們。見爹比見上帝都難。
逢年過節的時候好不容易可以看見爹看見娘,可爹是嚴肅的爹,娘是端莊的娘。何曾有過這種仿佛哄小孩子的話說給他們聽過。
別說皇子公主們了,就連越傾城和季貴人都愣了一下。
皇上竟然跟夏無邪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這麼明顯的家常口氣萬歲爺你當真不知道麼?
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夜清塵咳了一聲宣佈國宴開始。
夏無邪滿頭黑線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身邊的位置卻一直空着。按理夏關山應該在夏無邪出了門就跟着出來才對。可是剛才忙裏忙外的也沒注意到。都已經開宴了,夏關山竟然沒來?!
爹你這是打算讓老闆辭退你的節奏麼?領導請吃飯你不早點到幫忙張羅一下也就算了,竟然眼巴巴地缺席,這不是打老闆臉是什麼?尤其這位老闆還可以隨時決定你的死活。這事情鬧得有點大吧?
不着痕跡地往門口打量了一下,確實沒看見夏關山的身影。那就是還沒來?就連七皇子都已經到位了,親爹你鬧哪樣啊?
心裏有些微微的焦急。她倒是不擔心皇帝苛責夏關山。只擔心將來有人用這個做文章。到時候少不得口誅筆伐的。沒那個必要犯不上招惹那些御史們。
可一直到快要敲新年鍾了,夏關山也沒有出現。
原本提心弔膽的擔心皇帝問起來,可夜清塵也仿佛沒看見夏關山缺席一樣,絲毫沒有要問的意思。
夏無邪:……這種淡淡的趕腳是什麼?怎麼有一種什麼事被隱瞞了的趕腳……
說是國宴,其實不過是全家人在一起吃頓飯。臣子們的席位稍微靠後一點。到了時間就帶着家眷輪番上去敬酒。夏無邪年幼不需要喝酒,只是端着桂花蜜應酬一下。而且因為之前折騰的緣故,也沒有大臣過來跟她打招呼。
對於這種情況,夏無邪覺得無所謂。每個人的理念是不一樣的。就算是上輩子上班的時候,也不是所有同事關係處的都好。
一個人慢悠悠地吃着菜,感慨着古代的蔬果新鮮程度絕對不是上輩子噴了農藥長大的那些蔬果能夠比擬的。
那是一種即使是蔬菜也透露着淡淡水果香味的感覺。清新自然,更加真實。
歡脫地吃着喝着,夏無邪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絲毫沒發現其實周圍的人若有似無地都在關注着她。
「有這麼好吃麼?」季貴人一手拿着酒壺一手拿着酒盅走了過來。
「嗯嗯,好吃啊。」夏無邪吃的正開心也沒多想,夾了一筷子胭脂鹿脯遞給季貴人。
季貴人微微一怔,旋即笑着低下頭去,就着夏無邪的筷子將胭脂鹿脯一口吃掉。閉着眼睛嚼了嚼,發現確實新鮮香甜。
「味道還行,跟你做的比差一些。」季貴人記得夏無邪做的菜都比較清淡,沒那麼多調料。
倆人自然地討論着菜色,卻沒發現周圍的人已經驚呆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