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日 八洞中三日

    田小魚看完老村長的記敘，感慨良久，他可以肯定老村長的死和木、風兩家大有關係。沒想到仙人也是可以殞命的，老村長到底修煉了什麼本事呢？他好奇的開始翻查其他的東西來。

    他坐下翻閱，就完全被老村長留下的書冊內容給吸引住了。石几上三冊書本，分別為《山林圖解》、《蓋輿略覽》、《鍊氣初篇》。他先拿起了《蓋輿略覽》看起來。才知道世界之大，無窮無際，自己所處的煬國，不過滄海一粟。按《蓋輿略覽》敘述，煬國處在一個叫東蒼洲的大陸上，東蒼洲浩大無垠，大小國家無以計數。以煬國建城幾十座，數千里疆土，立朝才幾百年的小國家根本只算末流。老村長就在自敘中說他最遠的地方也只到過楚國，他數次使用神行符，一天萬里，整整半個月才到。而回來則用了近兩個個月時間，中途歷經了類似煬國這樣的小國就有兩個。至於書中對其他地方的山川地貌，風土人情，仙山宗門林林總總的介紹，更是看得人眼花繚亂，悠然神往。

    翻完《蓋輿略覽》，田小魚重重噓了一口氣，呆呆望着瑩瑩泛光的珠子出神，他覺得凡人就像螞蟻在一片土包上忙碌，巴掌大的地方就是要尋覓半日，自己看螞蟻的微不足道，何嘗不是仙人看凡人一般如草木一秋？難怪世人但有機緣，無不修仙，活着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如果自己有本事，就不會有進洞時的狼狽了，如果自己有本事，定可讓爹娘過舒心的日子，如果自己有本事，哥哥和青柳姐姐的婚事應該也不會這般受阻，如果自己有本事，那凶獸入林，自己完全可以護得全村周全。想着想着，田小魚心一動，修仙！自己若能修仙，那很多事情豈不是就迎刃而解了嗎？

    他放下《蓋輿略覽》，有些期待的再翻開《山林圖解》。

    《山林圖解》分上下兩篇，上篇介紹草木，裏面詳細介紹了各類草木奇花的特徵，藥性和採摘事項，以及大致生長分佈區域。田小魚以前就經常採摘些尋常草藥，不時對照哪些是以前自己見過卻不認識的，哪些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看着看着，他想起進洞時看到的草藥，不由自主走到外洞驗證都有哪些，分別對照，簡直讓他大開眼界。《山林圖解》下篇介紹獸類。裏面一一細述各類凶獸猛禽的習性、毛皮、骨牙等甚至還有獸丹的功用。田小魚大多不認識，甚至聞所未聞，沒想到的是，書中記載到了巨獠豬。巨獠豬有一定機緣身懷豬砂，這豬砂是制符之寶。

    田小魚想起自己在巨獠豬所得之物，一定是豬砂，果真是寶物！這一定要告訴哥哥，想起哥哥，他才猛然醒悟自己還呆在山洞。不知道什麼時辰了，他連忙起身去外面看看，居然已漆黑一片，只聞瀑流聲響。這可如何是好，這個時候還不回家，娘會真打折了自己的腿。站到洞沿口，他想試試看能否出去，自己手不劃傷，人還有些力氣，倒是可以一試。嘆了嘆氣，他只能轉身回洞內，重新坐在蒲團上。

    再次坐下，他朝洞內四瞅，目光停在了陶壇上，這裏面會是什麼呢？他忍不住掀開壇蓋，居然紋絲不動。他精神一振，裏面說不定真有好東西。仔細看了看泥封，他拿出短劍一划，泥封裂開，掀開壇蓋，一股酒香撲鼻而來。

    是酒！這酒一定不錯，帶回家給爹嘗嘗一定會喜歡！

    田小魚試着淺嘗了一口，甘洌綿柔，入喉淡甜。世上還有這樣好喝的酒？田小魚忍不住連喝了好幾口，漸漸猶有一絲熱力從喉入腹，一股十分舒服的感覺在身上緩緩散開。

    田小魚只覺渾身舒坦，頭有些熏熏然，這酒有後勁！不一會居然歪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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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瀑嶺，月清風朗，疏影橫斜。

    兩老者對着一線飛泉，皆沉默不語。透過月色，兩人正是木蘇與風有鳴。

    風有鳴輕咳一聲，有些討好道：「木師哥，這藥園可是你們木家近百年的心血啊，眼看很多靈藥即將成熟，是不是再緩些時日？」

    木蘇沒有回頭，半響才道：「這些算什麼？我運籌了這麼多年，若不是有機緣得到星蘿綠，還不知道要隱忍到什麼時候。現在沒人礙手礙腳，我也該是要放開去做了！取代煬氏，不但要師出有名，更要人心所向，我犧牲了自己的藥園，讓凶獸再進村侵擾，我同大家在一起遭受災難，甚至要比任何人更慘，這樣才能凝聚到人心。我倒要看看煬氏怎麼抵抗這次凶獸來襲！」

    風有鳴微微躬身道：「那我現在就去把那些禁防破除了..」

    遠處數點火把搖晃，只聞陣陣呼聲傳來。木蘇不悅道：「怎麼回事，這時候怎麼會有如此多的人在楓林內？像是找什麼！」他扭頭對風有鳴道：「你去吧，我去瞧瞧。一會再與你會合。如果今晚就讓人遭點痛，也未嘗不是好事！」

    風有鳴低首躬身，眨眼消失。

    木蘇走出藥園，朝正在巡守的木家子弟問道：「怎麼回事？」

    有弟子躬身回道：「稟老祖，聽說是田家的二小子田小魚在林子裏不見了人影，田家人邀請了些人現在四處尋找。」

    木蘇道：「找人？找人！你們也去幫着找找，記住，整隊出去，注意安全！」

    眾弟子躬身道：「是，老祖！」

    木蘇陰沉地一笑，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火把越來越多，呼聲越來越響。

    田大牛眼看着越來越接近楓林外，心越來越擔憂。

    他恨自己怎麼不早些告訴爹娘小魚兒還沒回家，更恨自己惹了爹娘生氣，不然不至於讓小魚兒獨自出門這麼久不歸，若是平時早就揪着他耳朵回家了。他在心裏一直暗暗祈禱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想起娘傷心欲絕要吃人的樣子，他真願意拿自己去替換弟弟能平安回來。

    可小魚兒在哪呢，他不會有事的，他不能有事！

    眾人漸漸都停在楓林河邊，過河就是楓林外。尋到了這裏仍不見蹤影，可見是凶多吉少了，沒有人願意在夜晚走出楓林外，除非他不想活了。田大牛左右看了看，娘呼喚小魚兒的哭泣聲聲在耳，他沒半點猶豫，下河涉水，直往楓林外而去。

    不少人大呼「不可！」但沒有人跟隨。

    娘的聲音有些悽厲：「大牛，你這是幹嘛？你還要娘活不活啊，快回來啊，我的兒..。」

    嗷——嗚，一聲獸吼。

    這聲音吼得人心頭一震，眾人紛紛聚攏，火把圍成一圈，刀劍出鞘，箭搭弓弦，絲毫不敢妄動。

    田大牛聞聲隨即伏身，緊盯着對岸，只見兩道黃瑩瑩的光在緩緩走過來。有人眼尖，驚恐大叫：「是雲山豹！」「不要亂！不要亂！大伙兒都在，把火把集中，弓箭手在最裏面，不要輕舉妄動！」立刻就有人出頭組織防禦。

    頃刻安靜，只有風聲颯颯，火把晃晃，照得刀劍森森。

    雲山豹似乎感到了靜謐之下藏着的殺氣，停止不前，突地又大吼一聲，轉身他去。

    眾人都暗鬆了口氣，不知道誰說了句：「回吧！」大夥確實都沒了搜尋的膽量，紛紛開始往回撤走，三兩相互對視，偷偷抹自己身上的冷汗。田大牛抬眼尋找爹娘，他不想就這樣放棄，心中隱約感覺弟弟應該沒事，也許就在前方某處等着自己的幫助才能回家。

    突然一聲慘叫，有人大叫：「雲山豹！雲山豹叼走石蛋他爹！」有序的隊伍終於亂了，大家開始自顧逃命。

    田大牛見此情景也有些慌了，生怕爹娘有閃失，上岸直往爹娘奔去。

    娘淚流不止，憂傷滿面，恨恨地看着楓林外道：「回吧，小魚兒會回家的，等他回來，打斷他腿，再也不要他亂跑了！」

    田大牛不甘心道：「娘，讓我再..」

    娘厲聲打斷道：「他會自個回家的！」

    爹嘆了嘆氣，拍拍自己的大兒子胳膊，扶着自己的婆娘往回退去。

    隨着眾人退回村子，獸吼之聲越來越多。

    木、風兩家開始忙碌着組織人手加固石圍，增防柵欄。全村人幾乎一夜未眠，天亮了仍不敢散去。一晚最終三人喪命獸襲，楓林中時時出現凶獸身影，開始有凶獸近前襲擾，雖被村眾齊心協力殺退，但沒有人高興得起來。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多少年來也從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所有人的臉都是陰沉着的，楓樹村被愁雲籠罩着，沒有人大聲說話，除了獸襲時大伙兒配合的吆喝聲，其餘時候是寂靜得嚇人。

    第二天黃昏的時候，煬王朝的先遣軍隊進駐楓樹村。成功地圍剿楓林里的走獸，讓村民心頭大定，就在夜晚舉杯歡慶的時候，更兇猛地獸襲開始，軍隊傷亡慘重，村眾死傷人數也越來越多。殺戮後的血腥氣味瀰漫在楓樹村消散不去。

    三天過去，獸聚如潮，襲擊猛烈，煬王的軍隊增援再多也是徒添死傷而已，最後不得不決定退據明陽城，楓樹村幾天間成了一片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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