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日 七隻身前往

    在路上,田小魚從娘絮絮叨叨地數落中才明白娘的怒火出自哪裏。原來哥哥不管爹娘的反對,既然擅自報名參加了巡防小隊。按各家應出的配額,有爹一個人參防就足夠了,所以娘拉着哥哥去辭退,沒想到哥哥死活不同意。

    一到家,娘把門用力一關,拿出掃帚對田大牛身上一頓打,怒問道:「你說說,你是有木家的能耐還是有風家的本事?你以為凶獸就像山兔那樣軟綿啊?老娘拉着你去退,你為什麼不肯?就因為木青柳她爹在報名的地方記名,你就這般去顯擺你傻啊!我和你爹拉扯你倆大容易嗎?寧讓那凶獸給吃了,也不要爹娘!我還不如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省心!」

    田小魚見哥哥不躲不讓杵在那裏不動,上前扯他衣袖示意躲躲,娘瞧見田小魚還敢來搗亂,轉手幾下招呼在田小魚身上,氣更不打一處來道:「還有你,大的不聽話,小的更是不省心,你們這是要活活氣死我啊!..」說着說着,聲音開始嗚咽,竟然急得說不出什麼來,眼眶也噙滿了淚水。

    田小魚見娘哭了,連忙抱住道:「娘!娘!不要生氣了,我保證聽話!你別打哥了,哥也會聽你話的!」他說完拉了拉哥哥。

    「娘!.。。」田大牛喊了聲,木訥訥的既然說不出什麼來。

    娘看了兄弟倆一眼,對田大牛道:「大牛,聽娘的話,明天自己去辭了吧!」

    田大牛低下頭,而後抬頭堅定地說道:「娘,我不辭!我要證明自己是個勇士,我,我要..」

    娘聽了臉色一沉,把手中掃帚一丟,一言不發地衝進了內屋。

    田慶豐看了看衝進內屋的婆娘,又看了看兩個兒子,從地上拿起掃帚揚了揚,指着田大牛道:「你,你真是頭倔牛!給我滾外面跪着去!」他等田大牛跪外面了,悄聲對田小魚「給你哥拿些吃的,你自己好生在屋呆着,再不安分,小心你的皮肉!」說完匆匆進內屋去安撫婆娘去了。

    田小魚拿出吃食給哥哥,又找了塊獸皮幫哥哥塞進膝蓋處。才問明白哥哥為什麼要堅持參加巡防小隊了。原來哥哥還真問明白了木家的意思,木青柳這幾年在膏藥煉製方面天賦越來越突出,已經引起了老祖的關注,她的親事自然不可草率。除非田大牛能有超出常人之處,不然兩人絕無可能在一起。田大牛於是想趁着現在的巡防做出樣子,希望能得到木家的賞識。

    田小魚不知道哥哥這樣是對還是錯,心裏十分想告訴哥哥關於村長的事情,想拉着哥哥一起去山洞瞧瞧。可哥哥正在受罰,若是爹娘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告訴他,肯定也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去,想來,還是自己先去看看吧,田小魚實在是煎熬不住要一探究竟的衝動。他想了想,掏出剩下的兩個珠子遞給哥哥,讓他找機會給木家看看,說不好對哥哥有幫助。田大牛看着這兩顆珠子,也看不出奇異之處,只當是弟弟關心自己的安慰,全沒當回事的放進兜里。

    田小魚陪哥哥等了一個時辰,仍不見爹出來。他有些耐不住了,田大牛瞧見了,就要弟弟去玩自己的去。田小魚蹦躂着進屋,偷偷拿着短劍,真就一溜煙的出門去了。田大牛見了不由得苦笑着直搖頭。

    田小魚出得門來,十分興奮,一路奔跑直往蟒牙岩去。臨近看見瀑布,他才放慢腳步,才想起左右看看是否有人注意他沒。他爬到山岩突兀出的岩石上,一點一點的接了水喝了幾口,再開始觀察蟒牙岩周圍的地形。

    大雲山大大小小飛泉瀑布何止千條,或雄偉壯觀,或險峻幽奇,或一線千米,或垂流如簾。蟒牙岩的瀑布看上去平淡無奇,高出山岩橫臥截流,中間伸出一處山澗,蓄勢成流直落成瀑,一截岩石分開汊流成一大一小兩股,這截岩石形狀如牙,越到頂尖越是尖細,像極了蟒牙。田小魚朝下看去,飛流直下,峭壑陰森,只看得腳底發軟,心頭直跳。


    他朝左邊望望,果見一株紅柳,半枯半榮,他心頭一喜,慢慢小心攀爬過去。岩石上苔蘚濕滑,腳踩不穩,猛地就直摔而落。田小魚嚇得魂飛魄散,雙手亂爬,兩腳亂蹬,衣裳被荊棘劃拉減緩墜落,雙手緊緊扯住其蔓枝,直直滑下了二十多米才生生拉住,雙手已被劃得鮮血直流。

    緩神過來的田小魚沒有了害怕,也忘記了疼痛,找到支撐點站穩,瞧了瞧紅柳的距離,大概還有六七米左右的樣子。他咬咬牙,撕下破碎衣裳的布包住手,一點一點的往前移動。等他移動紅柳近前,渾身已虛軟無力,停下來使勁的手才體會到那痛是如此的強烈,牽扯得心頭直痙攣。

    可是,他無論怎麼扒開柳枝,沒有發現山洞!

    田小魚呆了,仔細回想老村長說說的每句話。沒錯,蟒牙岩,瀑布,紅柳,就是沒山洞!

    他相信老村長沒有騙他,那到底哪裏出錯了呢?他不甘心的往前再移了移,摸索着四周,依然是冰涼堅硬的山岩,山洞會是在哪呢?

    瀑布濺灑的水滴讓他渾身濕透,山風繞體,寒意陣陣,田小魚身子不由自主的直哆嗦。他失望之極,心灰意冷讓他沒了力氣再摸索,更沒了力氣爬上去。他不得不再次仔細回想老村長說的話「瀑布有一大一小兩個汊流,往左邊下去有株紅柳,你攀着樹枝下去,穿過瀑布有個山洞。」

    「穿過瀑布有個山洞」他突然心頭一亮,望着眼前如布直下的水流,心一橫,縱身就朝瀑布躍去。他只感覺身子被水流壓得一沉,隨即腳踏實處,身子趕緊往裏一鑽,已然進入一個山洞!田小魚顧不上高興,虛弱的癱軟在地上,心頭仍在突突直跳,一陣陣後怕才開始襲來。

    過了好一會兒,田小魚活動了下身子,疲憊少了些,疼痛多了些,他才開始打量起這個山洞。自己踏入的才只是個洞口,兩丈寬許,半丈多高,一些不知名的花草顯然是人精心種植下來的,長勢頗歡。數蓬長莖細葉植物如簾垂下,遮掩着裏面真正的山洞。田小魚撥開植物,只覺一股十分令人舒服的氣息直鑽肺腑,讓人精神一振。內洞只有外面一半大小,洞內石壁上鑲着一顆瑩瑩泛光的珠子,讓洞內之物一目了然。一個長石几,上面擺了紙筆和幾冊書籍。一個蒲團,蒲團旁有幾個陶壇,此外再無他物。

    田小魚不免有些失望,他坐在蒲團上,隨手拿起石几上面的幾頁散紙,慢慢看起來。開始看的時候還不知所謂,前後粗略看了幾次,再按記錄的先後看完,才明白這些都是老村長自己記錄下來修仙的感悟。其中一篇為老村長的自敘:

    「予幼學啟蒙,先賢聖典之中藏文隱仙,喜聞先生解說,如痴如醉。少時便孜孜以求,處處尋山訪密,遂成村中笑談。弱冠之後遍訪名山大川,於傳聞古蹟山林中流連。而立之年,千里得信,聞雙親垂老,自嘆久歷風塵無果,訕訕回鄉。然居家如客旅,雖人前逞笑,膝下承歡,仍是兄弟寡語,親戚孤言。為表孝悌,娶親葉氏,三年得子,子名可道。再五年,二老相繼化塵,是歲秋,結廬守孝,三夢雲山。由夢入魘,再次離鄉,入楓林遇險,得遇仙緣。師善而憫,准入外門,愧自資質愚鈍,聞道不得其法,十年才開悟..」

    田小魚越看越吃驚,老村長果真不是凡人,他在楓林外遇到仙人,拜入門中,師尊賜他仙果,可増壽兩百餘年。後來他下山歷練塵世缺失的平常心,在楓樹村常住了下來。

    他發現木蘇和風有鳴有慧根,先後引薦入山,可惜木、風兩人在仙人眼裏資質仍是不堪,在外門一人學了煉藥,一人學了煉器,學了一層基礎後就再也不能突破,師尊一人賜了一顆長青果,允准他們下山造福於鄉里。

    這兩人一開始還算本分,久而久之,發覺自己可以凌駕於常人之上,心思就開始膨脹。老村長察覺後再三告誡,兩人對師兄還是很畏懼的,但是,隨着財富累積,家族壯大,他們渴求的一些資源輕而易舉就能得到,欲望就漸漸抑制不住了。

    這兩個師弟越來越不聽勸,老村長憂心忡忡,不得已稟明師尊。沒想到師尊一笑,只說了句「人如朝露,道如旭日,此消彼長,守常則愚。」

    師尊的話讓老村長猶豫,如果萬物有靈,師弟們的野心就踐踏這眾生平等,雖然他明白生死有命,但在因果上卻把自己給繞住了。為了了卻自己的因果,他不得不兩次變換身份堅守楓樹村,就是為了抑制住風、木兩家的野心,這樣下來就是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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