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清,你可是還記得我?」很熟悉的一句問候,上次有人同他問起,是在六十年前。記憶可以綿延到很遠很遠,那時的她不過二十歲的模樣,長了一張娃娃臉,好似永遠也長不大般。
「蘇世。」嚴清穩了穩浮動的心,可聲音依然是控制不住的顫抖。
「好久不見阿。」拐杖婆婆淡淡的笑了,一張蒼老的臉上因為這一個笑容而增添了層層褶皺。「嚴清,這六十年,你過得可是安心?」
嚴清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大義凜然模樣,道:「我倒是沒想到,時過六十年你還耿耿於懷,一把老骨頭了還拼了上來。當年的判決難道你忘了嗎?你是永生永世輪迴,不得重回千年界。」
「記得,我怎麼不記得。就算是我忘了我的名字,我也會把你那日的審判,記得清清楚楚。」拐杖婆婆嘆了口氣,一張臉上添盡了哀傷。「只是我不甘被人污衊,即便被罰入凡,我也要清清白白的入凡。當年你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如今當着各位上仙,你不讓我說,我也會說下去。」
莫梵聽頓然起身,抬手制止了拐杖婆婆。「今天的比賽到此結束,剩下的兩組明日再比,所有人都先回去吧。至於拐杖婆婆......」
「我不過八十歲,你比我不知要大上幾輪。」拐杖婆婆打斷了莫梵聽的話道:「你還是叫我蘇世吧。」
莫梵聽面含歉意的微微一笑道:「蘇世你若是還有什麼話要對嚴長仙說的話,還請移步嚴律殿。」
賽場中的參賽選手和賽場外翹首盼望的各位仙徒已經被仙俾驅散開,當下的賽場中,只剩下五位仙人和拐杖婆婆。拐杖婆婆吟吟一笑,道:「我要你們都在,我要你們一起見證我的清白。」
「蘇世!你不要胡鬧!」見已無人,嚴清的怒火便是壓制不住了,一拍椅子的扶手便是站了起來。「你要知道!!如今不管你能否洗白自己!!你的裁決都不會更改!!你依然回不了千年界!!」
「你當老娘願意回這鬼地方!!」拐杖婆婆沙啞着聲音,氣的左手直哆嗦。「你當我跟你一樣?那麼看重長仙的位子?為了守住這個位子可以不擇手段?!!」
「你休得胡言!!」嚴清抬了手便是要去打蘇世,一邊的倚竹上仙忙是上前攔住了嚴清。「有話好好說嘛,何必動武呢?你看她這顫顫巍巍的樣子,你就讓她多活幾年吧。」
倚竹同莫梵聽使了個眼色,莫梵聽忙是道:「有什麼話我們嚴律殿說吧,這裏雖四下無人,可也並不方便。」
於是幾人一同前往嚴律殿,玉嬋作為唯一的女上仙在後面攙扶着拐杖婆婆。
到了嚴律殿,幾人之間的氣氛並沒有緩和,反倒是尷尬了。一路飛行過來,可將拐杖婆婆累個夠嗆,坐在那裏撫着胸口快速的喘氣,好久之後才平息。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嚴清低沉個眸子道:「若是我當真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定是會盡全力彌補你。」
拐杖婆婆接過仙俾遞過來的茶,一雙形如枯槁的雙手拿着茶盞也是顫顫巍巍。「你也不用在這裏做好人。說句實話,我覺得這五位上仙里,莫上仙倒是比你更適合做長仙。」
「莫上仙為人張弛有度,可是不夠殺伐果斷。」嚴清看了一眼莫梵聽,莫梵聽此刻正微笑着看着他,微微額首點頭。「嚴長仙說的沒錯,而且做長仙要處理的事務太多,我也不喜歡。蘇世你千辛萬苦的重回千年界,不是來說這個的吧?」
「我要說的事情,你們應該都有所耳聞。」拐杖婆婆放下了茶盞,道:「六十多年前,千年界有一莊神器遺失案,說是那把可斬妖除魔的指天劍丟失了。最後公佈的原因是說我蘇世,在下凡遊歷的時候弄丟的。」
「原來是你阿!!」倚竹在一邊恍然大悟,隨之感嘆的搖了搖頭,「六十年過去,我竟是沒有認出你。」
拐杖婆婆苦笑道:「我都已經老成這樣了,自己都要記不起我當年的模樣了,就更別說是與我沒什麼交集的你了。話說回來吧,當年那把指天劍,一開始確實在我手上。我師父怕我一個人遊歷不安全,他那個時候又一直在修煉沒時間陪我去,便讓我帶了指天劍。他說指天劍有靈性,會替他保護我。可是後來,那指天劍便被人搶走了。指天劍有靈性,所以它會重傷奪劍之人,而且劍傷是無論如何都不可磨滅的。」蘇世轉過頭,頗為狠毒的看着嚴清道:「嚴清,你敢把你的右手臂給眾仙看看嗎?」
「我承認。」嚴清卷上了袖袍,右手臂上一道長長的劍傷劃痕展漏無疑。「當年那指天劍確實是我奪的,可是你真的單純的以為那只是我一個人的決定,只是為了一己私利嗎?」嚴清冷笑一聲,「那是我受了幾位上神的意,才去奪的劍。本來你可以安然無恙的,怪就怪在你千方百計的去尋找指天劍,還找到了魔界!!」
「那是我師傅的劍!!我師傅的劍無論如何也不能在我手上丟了!!我必須要把它找回來,這有什麼錯!!」
「事到如今你還向着你的師傅。」嚴清揉了揉額頭,似是頗為頭痛。「當年你師傅閉關,根本就不是他在修煉。他一直在暗中和魔界聯絡,你知道為什麼?因為你師傅愛上了一個魔界中的小妖精!!」
「你騙人!!師傅他不會的!!」
「你醒醒吧!當年魔界的谷主發現了他們兩個的私情,便用那小妖精的性命做擔保,威脅你師傅交出指天劍。可是你師傅不能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把指天劍交給他,若是那樣定是會被千年界的眾仙指責,懲罰。於是他便計劃將劍交給你,然後再演一出搶劍的戲碼,這樣指天劍便可以順利的交到魔界谷主的手中。可是他的計劃被我知曉了。」
蘇世搖着頭,眼神中流露着驚恐,嘴中一直喃喃的念叨着:「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嚴清嘆了口氣,道:「說來,你也是替你師傅背了黑鍋。當年你師父發現東窗事發,便不知道逃到什麼地方去了。想來,他也沒有再找過你吧?」
蘇世坐在那裏,神色有些頹廢。師傅曾是她最信奉的人,雖然這麼些年不在她身邊,可依然是她心中的的信仰。可如今,信仰倒塌了。
也許這一輩子真的該過到頭了,也許下一輩子重新來過才真的是對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