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家庭婚姻愛情故事)張寶同
之後,楊業又去了百卉花店幾次,都是在那個叫文君的女孩不在的時候。所以,漸漸地,只要文君不在,蘭蘭就要打電話叫他過去陪她守店。因為花店處在市中心地段,楊業害怕被人看到,一般都是過去匆匆地呆上一會,就趕緊離開。
文君斷斷續續地生病,一連好些天都沒來完整地上過班,蘭蘭一人守在店裏,真是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所以還不到下午時分就開始給楊業打電話,要他快來陪她。可是,這天,她整整打了一下午電話,都一直沒有人接。卻不知楊業一大早就讓范老闆打電話叫去打牌去了。按理說,楊業一般打牌頂多打到下午四五點鐘就會散攤,要去學校接孩子。因為接孩子是他一天之中的頭等大事。可是,這天佳佳不上學,楊業就不急着收攤。於是,牌就一直打到了天黑。接着,又由贏了錢的吳非作東請吃,一直到了晚上八點來鍾才回到家。一進到臥室,他見妻子剛從衛生間出來,就說,喲,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太陽只怕是落在了東邊。妻子走在梳妝枱前,對着鏡子用干毛巾擦着剛洗過的頭,說,是不是對你的什麼活動有所影響?楊業說,我有什麼活動?不就是呆在屋裏看電視,陪着孩子做作業?
正說着,放在床頭上的手機響了。楊業知道肯定是蘭蘭打來的,就不禁有些心虛,沒好趕緊去接。可妻子卻說,還不快點去接,剛才我接過幾次,可人家一聽我的聲音就馬上掛了。一聽這話,楊業就後悔自己太大意,早上走時把手機忘在了家裏。
楊業做出不慌不忙的樣子拿起手機,大聲地喂了一聲,就聽到蘭蘭那邊抱怨道,你到底怎麼了?怎麼老是不接電話呀?楊業說,我今天出外打牌,把手機忘在家裏了。蘭蘭說,難怪我一連幾次都聽是女人的聲音。我還以為你又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呢。楊業害怕讓妻子聽到機子裏的話,就把聽筒使勁地按在耳邊。妻子看出了他的神色,就問着說,需不需要迴避一下?楊業故意大聲說道,不就是熟人的電話,幹嘛要你迴避?蘭蘭那邊一聽這話,就趕忙把電話掛了。
打完電話,楊業害怕妻子會追問是誰打來的電話,趕忙出了臥室,到女兒的房間裝着去看着佳佳做作業。妻子也好象沒有在意,早早就睡了覺,因為明天一早還要去杭州出差。
幾天後的那天夜晚,他剛進家,就現妻子已坐在屋裏在等着他呢,而且神色顯得有些異常。這多少讓他有種不妙的預感。因為妻子前天下午對他說要去杭州出差,一周之後才能回來。可是,僅兩天的時間就回來了。顯然妻子根本就沒有去杭州。他略顯驚異地看了妻子一眼,說你怎麼這快就回來了?妻子說,我根本就沒去杭州,我是想看看我不在家時你究竟都在幹什麼。我問你你和那個蘭蘭的女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楊業一聽蘭蘭的名字,心裏猛然地哆嗦了一下,知道妻子肯定掌握了他和蘭蘭之間的某些來往和活動。但他不知道妻子到底掌握了哪些情況和多少證據,就用試探虛實的口氣狡辯着說,誰叫蘭蘭?她和我有啥關係?妻子說,你真是不認識她?就是在百卉花店打工的那個年輕女人。她可是天天跟你打電話,你也常常晚上開車帶她出外兜風。怎麼,才跟人家分手,就不認得人家了?
顯然妻子對他們的事情已經知道得非常清楚了,再隱瞞已沒啥意義了。於是,楊業就說,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幹嘛?我就知道你在盯我的梢。妻子一聽,就把手機通話單甩在楊業的面前,說,還用我去盯你的梢?你自己看看吧,楊業看了看那張通話單,裏面幾乎全是他給蘭蘭或是蘭蘭給他打來的電話記錄。
楊業知道妻子是通過他和蘭蘭的電話現他們的秘密,就把臉朝向一邊,心裏直覺得虛。妻子有些義憤地說,真沒想到我給你配的手機和轎車道成了你和那女人進行聯絡和往來的便利工具。實話告訴你,我已經觀察你們好些天了,那女人的情況我也找人打聽過了,原來你們的關係沒斷,一直都在秘密地來往着。對此,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
楊業面無表情地說,我幹嘛要辯解?我只是喜歡她,她也喜歡我。就這點事,你看着辦吧。妻子想怒卻還是忍住了。許久才說,我真想不通你怎麼會讓一個下崗女工迷住了心竅,以致連自己的家庭和名聲都不放在心上。為了這個家,我一天到晚拼死累活的,可你卻背着我幹這種事。這簡直太讓我失望太讓我傷心了。說着,便心醉地流下了眼淚。
楊業慢慢地坐在了妻子對面的沙上,心平氣和地說,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我覺得很後悔很對不起你,如果你覺得我傷害了你,讓你無法忍受的話,可以提出離婚,我馬上離開這個家。妻子說你是在威脅我?楊業說,不是威脅,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說啥也沒用了。
妻子仍然默默地流着淚,雖然她對處理這種事還沒有什麼經驗。最後她用有氣無力的聲調說,我累了,不想說了,說啥也沒用了,只能怪我眼睛瞎了看錯了人。說着,就起身抱着被褥出了房間,到女兒的房間睡覺去了,走到門口時,她補充了一句,你把手機和轎車的鑰匙給我留下,明天孩子也不用你接送了。
楊業一夜沒有合眼,心裏除了沮喪和煩躁外,再就是設想着以後的處境。他知道妻子最不能容忍和原諒的就是這種事。但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什麼可怕了,只能伸出脖子,要殺要剮全由人家了。而當務之急是要儘快把這事通報給蘭蘭,讓她趕快轉到別處去,這個百卉花店她不能再呆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怕跟妻子打照面,所以,就起來得很晚,等他起床時,整個屋子裏空空蕩蕩,就連保姆王大姐也不知去了哪裏。他就想這肯定是妻子做了什麼安排,把王大姐支使走了。要不,王大姐在這種時候是不會躲着他的。因為王大姐不在,所以,他也沒有早飯吃。就出外到路口買了碗米線吃了。然後,就按照昨夜考慮好的方案去到廠里辦理重新上班手續。他已經考慮好了,只要他有活干,有自己的工資收入,其他的一切事都好辦,即使離婚他也不怕。
於是,他就乘着公交車來到了廠里,找到了勞資科長。勞資科長跟他是多年的同事,一聽說他要上班,就說你不是都辦過了病退手續?怎麼又要上班了?楊業說,我身體好好的,怎麼能辦病退?這簡直是笑話。勞資科長拿出他的檔案讓他看,病退所需要的個人申請和醫院證明等樣樣俱全。楊業這才明白妻子已在前些天就給辦過了病退。他沒話可說了。只好同勞資科長嘻嘻哈哈了幾句就匆匆地離開了。
雖然,他的後路已經斷了。出了廠子,他十分惱怒地罵了幾句髒話。他知道妻子這樣做是想卡住他,壓服他,讓他沒法離開她。可他卻偏偏要做個樣子給她看看。這樣想着,他不覺地就乘車來到市中心廣場旁邊的百卉花店門前。本來,他還不敢這樣大膽地來找蘭蘭。可因為帶着氣,反覺得無所顧忌了。可是,蘭蘭不在,正在上班的那個叫文君的女孩告訴他說蘭蘭今早一上班就讓程老闆叫去問話,然後就給辭退了。
楊業沒再多問,就急忙給程老闆打了個傳呼。不一會,程老闆來了電話,再三解釋說蘭蘭不是他有意辭退的,然後就把慧敏今天早上來找蘭蘭的事向楊業詳細地說了一遍。楊業說他知道這是慧敏幹的事,然後就長長地嘆了口氣,掛上了電話。
他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家裏。家裏依然是冷冷清清,冰鍋冷灶,沒有一點生氣。他在屋裏屋外轉了一圈,在客廳的茶几上現了一張妻子早上留下的紙條,上面寫着,我帶孩子回父母家住幾天。他知道這是她想孤立和懲治他的最拿手的方式。但是他也明白,事已至此,他已不能再在這座房屋裏呆下去了。因為他覺得這裏的一切都不屬於他的。所以,他想離開這裏,去尋找那些屬於他自己的東西。他有一個很鐵的戰友在河南鄭州辦了個司機培訓學校,曾多次要他過去幫忙。他想他可以去那邊擔任教練。
於是,他簡單地準備了下行裝,就寫了封短訊給妻子留下,信上寫道:慧敏,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現在我們之間都有些不能容忍和原諒的事情。我們離開一段時間也許能夠避免相互之間更多的爭吵和傷害,也許會對相互的諒解與和好都有好處。但更重要的是我想找回自己的人格與尊嚴,不再只是象一隻豢養的寵物而活着。生了這種事,我無可爭辯,但我決非是在有意傷害你。如果你要是真地知道家裏的那隻鷯哥為什麼會鬱郁而死,你也許對我會有更多的理解。這些話不用多說了,我現在要走了,請照顧好佳佳。再見了。楊業。
寫完信,他把信放在臥室的床頭上,然後背起行裝。走到門口時,他停下了腳步,心頭上湧起一股欲說還休的滋味,像是在告別一段痛苦的過去。院裏很靜,那輛桑塔那被冷落似地停放在院子的角落上,像是在默守着一段沉重而憂傷的歷史。他覺得心頭一酸,淚水差點從他的眼眶裏滾落下來。為了不讓淚水流下,他仰天長嘆一聲,便快步地走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