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四個月時間,用心學習漢話。學習掌兵領軍的能力,臘月十日我會派人來接你,至於到時候你是否有資格隨本公子一直去大明京城,就要看你的這四個月時間夠不夠努力了。」白名鶴的話很慢,卻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大明京城!
莫龍雙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一個頭,不用語言的回答,他的態度就已經是回答了。
白名鶴一指汪洋:「你很好,接下來你應該更努力。」
「是!」汪洋長身一禮。
示意兩人可以離開,之後白名鶴又對陸期元說道:「去辦兩件事情。第一件寫一封信給倭王,告訴他們勘合之禮提前,放在今年的十月初十。本官在廣州城等他們來,切記你是上國天朝的臣子,注意書信用語。然後請鄧將軍來。」
按理說,陸期元應該能夠理解白名鶴的意思,事實上他確實理解了。
可還是又施了一禮:「學生怕把握不住這個尺度。」
「一,上國之臣,言語之間不可失禮。二、上國之臣,不怒自危。當然你想聽粗俗的也行,就是話說軟、事辦硬!」
「學生告退!」陸期元施禮退下。
啪啪啪,興安拍着手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好一句話說軟、事辦硬。越發的欣賞你了。」
「我們回廣州?」白名鶴笑問了一句。
「這裏你作主。」興安也笑着回答。
鄧海龍到,卻不是為了說什麼回廣州的事情。而是和白名鶴在海圖上畫線。
鄧海龍一直都在搖頭,不斷的搖頭。
「小白,你有些胡鬧了。你知道這要付出多少軍費嗎?」鄧海龍從原則不支持白名鶴的作法,因為每增加一個水師衛所,所需要的錢糧物資都不是一個小數字。
水師衛可不比陸上的衛所,圈一塊地,住上人就行了。
水師衛,第一需要的是碼頭、第二需要的至少可以修船的船塢,其次才是住人的地方。接下來,必須還有鋼鐵、木匠、火藥等各種不同的小工坊。可以說,一個水師衛所說,就算只有三十條船,也是要好幾千人呀。
「鄧將軍,你有算過利潤嗎?」
鄧海龍還是搖了搖頭:「我還就不信了,這些建成了你還能生出金子不成。難道說,建了衛所就變成金礦了?」
興安一直在默默的聽着,他也在不斷的學習着白名鶴的理論。
他已經從白名鶴給自己兒子的教材中看出來,白名鶴當年那一種狂妄的言論,想我關中白名鶴,飽讀詩書,講的是一個『博』字。果真是學識淵博呀。
「鄧將軍,倭人一直求的勘合是什麼?說白了,就是銀子。他們想用極小的物資來換我大明極多的物資。可大明斷了倭人勘合的路子,他們就去欺壓南掌,暹羅。因為什麼,因為他們的戰力強過了南掌與暹羅。如果不是我們出現,可以想像一下,我們在南掌與暹羅得到的銀子,如果他們得到了這筆銀子,用來武裝水師呢?」
鄧海龍一揮手,打斷了白名鶴的話:「別扯這些,眼下只是說,你要多建幾個水師衛所,值當不值當?」
「好,倭人也想海貿。我就是要斷了他們的路,他們想交易就只能找咱們。我會給他們一個天大的好處,也會挖一個天大的坑。」
「本督想聽聽!」興安這時插嘴了。
白名鶴點了點頭,在海圖上一指:「這裏,我們以前一直沒有完全佔領過。現在也不需要,先佔一些,只要北邊一座天然港就好了。當地土人也可以與我們一起交易,慢慢的同化,並且佔領全島。」
白名鶴所說的,就是澎湖大島(台-灣)。
「這裏建雞籠衛,福建水師至少在這裏安插二十條戰船,再建一座巨大的倉庫。這島有多少值得交易的東西實話說,我也不怎麼看好這裏的生意,但這必須是大明國土,那怕中種田,或者開茶園。」
白名鶴手指一動,往外又劃了六寸,六寸就是六百里。
「這裏有兩座島,距離有一兩百里之間,大小就是十幾萬畝地大小。這裏不需要種什麼,只要建一個水師衛所,任務就是擋死倭人海船南下之路。然後這裏……」白名鶴手往下劃:「小呂宋北部拉瓦格,這裏要建一個至少可以有五十條戰艦的軍港,一來是可以支援北邊的擋下倭人船隊,二來可以控制小呂宋。」
(白名鶴所說的兩個小島,分別是石垣與宮主兩島,絕對是戰略要地!)
鄧海龍雙手撐在桌上,心說白名鶴這還是真的斷了倭人南下的海路呀,這很可能會引發倭人不顧一切與大明水師開戰。眼下大明水師可以一戰,但損失過大呢,這個影響有多大,倭人開戰的機率有多大。
鄧海龍在思考,他也知道自己現下想的是空想,因為他不了解倭人。
想來想去,鄧海龍又問了一句:「白名鶴,那麼斷了他們南下的路之後,你準備接下來,怎麼辦?」
「接下來,就是絕戶計,太毒。我要回廣州先找個高僧,念上十天半個月的經文,洗刷一下我心中的罪惡感。」
鄧海龍與興安都笑了,笑有些無奈。
突然,鄧海龍猛的一拍桌子:「小白,你趕緊說了。否則今天不用再談了。」
白名鶴聳聳肩:「其實很簡單,我會向他們採購一樣東西。無限量的採購。」
「什麼?」鄧海龍與興安異口同聲的問道。
白名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生絲!」
採購生絲算什麼絕戶計,這東西能支援倭人的根本嗎?說不定,只能增加倭人收入罷了。
白名鶴沒有再解釋,不是他賣關子,而是這需要一個很複雜的計劃。
「罷了,雜家看好白名鶴,就依他的辦法。」興安支持白名鶴,他可以感覺到白名鶴對大明之外的異邦,絕對是稱得上心黑手狠,而且沒有絲毫的仁慈之心。
四天之後,廣州春暉園。
出海一個多月的白名鶴回家了,就在白名鶴進家門後的半個時辰之內,求見白名鶴的帖子在門房那裏堆了四大筐。廣東這裏但凡是有臉面的士紳,有些身份的官員,比如布政使的參政、參議都送上了拜帖。
白名鶴人已經在後園了,卻是沒有見到孫苑君。
準確的說,是他現在不能見孫苑君。
孫苑君身邊,來自皇宮內院的四個管事宮女,正在從內到外,從禮儀到服色給孫苑君換裝,孫苑君實在是不理解,已經是第三次開口了:「這是內宮禮節,難道我有資格進宮謝恩嗎?」
為首的宮女在進春暉園之前,差一點就被金傑給暴打了。
她總算是懂了,這位白名鶴不是她們這些人能擺臉色的,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動手,就有宮內權勢太監把她們扔進海里餵魚。
可孫苑君提問,她不能不回答,可又不能回答。
只要說:「小婢只是下人,只是按命令行事。」
這邊,給孫苑君拿來的新衣服,一看上面繡的花紋,孫苑君趕緊就要躲:「這繡着是真鳳,金線繡鳳。我那裏敢穿呀。」
「小婢只是下人,只是按命令行事。」那為首的宮女依然還是這麼一句話。
白名鶴就站在園子裏,依禮他現在不能進去。這是興安說的,所以他也不好說這禮太古怪,可屋內說話的聲音白名鶴卻是能夠聽到,無奈的看了坐在旁邊品茶的興安一眼,興安微微一笑:「也罷!」
說完,興安起身往屋內走。
四位宮女不認識興安,卻認識興安身上的衣服,這是司禮監大太監的服色。
「老奴興安,現司禮監總管太監,掌東廠。她們身份低微,自然是在冊封之前不能講太多,而白名鶴也不能在冊封之前見殿下。也就是這兩天的時候,後天就是吉日。」興安講的,孫苑君還是沒聽懂。
興安倒是不急,一字一句的說道:「皇命,太后旨,封白孫氏苑君為清苑公主。不要問,也不要多想。這個冊封會在小範圍內進行,殿下要問什麼,當完成冊封之後,白名鶴都知道,只是眼下,這個禮那怕只在後院不對外公開,可也是公主冊封大禮,一切安心就好。」
孫苑君捂着嘴,她作夢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答案。
白孫氏苑君還能是誰,就是在說她自己呀。
清苑公主!一個實實在在的公主封號,可為什麼又不讓人知道呢?
孫苑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去想這些,那怕興安已經明確的告訴她白名鶴知道一切,後天就會把細節讓她知道,可孫苑君還是有些受不了刺激,一下就給昏死過去了。
興安無奈的搖了搖頭,上前一把脈,然後一按人中穴,孫苑君緩緩轉醒。
興安寫了一封養神的藥方,示意兩個宮女立即去準備,想了想退出了房間,叫金傑去找來了懷玉,也不知道興安給懷玉說了些什麼,懷玉先是驚訝,然後是一臉喜悅,最好竟然臉上通紅的跑進了孫苑君的房間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