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中夾雜着詭異的曲音在烈陽城中久久縈繞,無論修為再高的人都不知不覺被這曲音牽入了一段讓人毛骨悚然一波接着一波永無休止的夢境中。
琴聲幽幽,調調中透着一股陰寒,彈琴的人似有似無,在夜色下孤獨地彈奏。
「南川月下山天外,雁落枯枝,不見比翼伴。幽月空明漫夜,孤城明燈瑟弦;浮華沒落,虛度半世春秋;月半驚寒,徒做一樁秋夢。」
那孤單的影子輕撫弦琴,在月光的朦朧里輕輕吟唱,一行清淚滴落在朦朧的夜色下。
「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會找到虞淵的入口,它就藏在無盡噩夢的深處,無論如何,我也要將你喚回來!等着我,芙瑤!」
……
烈陽城中,司徒慕言此刻正在望月樓中喝酒,小二目光呆滯地將一盤盤佳肴端上餐桌,周圍很安靜,在司徒慕言耳中只聽到小二緩慢的腳步聲和盤子擺放在餐桌上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司徒慕言奇怪地看着店小二,店小二的眼睛黑色的部分有些發白,就像死了好幾天的魚的眼睛一樣,而且在他的喉嚨里會偶爾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司徒慕言沒有出聲詢問,他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太奇怪了,整座望月樓中似乎就只有他一個人,樓下一片漆黑,小二並沒有將蠟燭點上,紗屏在月色下緩緩飄動,將周遭的一切蒙上了一層陰影,司徒慕言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包廂里也沒有掌燈,只有朦朧的月光透過窗子映照下來。司徒慕言端着酒杯抿了一口,正要叫小二點燈,突然只覺得有一股腥臭腐爛的味道在嘴裏散發開來,胃裏忍不住一陣抽搐,乾嘔了一陣,他急忙將杯子拿到眼前一看,杯中黑乎乎地一片,有一股死魚腐爛的味道,臭不可聞,還有幾隻蛆蟲在爬。
「小二!小二!」司徒慕言慌忙地叫了兩聲,聲音在整個望月樓中迴蕩,然而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仿佛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了很久了。
咕咚!
慌亂中司徒慕言不知碰到了什麼東西,他急忙看向眼前的餐桌,只見餐桌上的酒菜都大變了模樣,有一盤長條狀的事物,仔細一看,那分明是剛剛從人口中生生抽出來的長舌頭,上面還淌着血。司徒慕言又看向另外一盤,方才還是一盤沙果,而現在盤子裏全部堆滿了一顆顆圓溜溜的眼睛,剛剛碰到的掉落在地的東西就是這些眼睛。司徒慕言此刻感覺自己的胸口仿佛被千鈞重物壓着,喘不過氣來,心中的恐懼使他不敢再看其他的地方,但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瞄向了其他的地方,餐桌上擺滿了不同的盤子,裏面裝的事物都不一樣,有的是一盤擺放整齊的手指,有的則是盛有心肝脾肺腎等事物。
「啊!」
司徒慕言一聲驚醒,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坐在床邊大口喘着粗氣。
……
「這個夢不錯,與黑暗有關,值得收藏感悟一番,只可惜沒有關於虞淵的線索。嘿!其他人的夢也不錯,看看!」黑夜中彈琴的神秘人輕聲說道。
每一個人的夢,都是一個世界,是肉體上的棲息,意念上的神遊。夢,有着神秘而不可預測的力量,而夢的來源,是傳說中金烏返巢於隅谷,也就是虞淵,在太陽徹底下沉的剎那,隅谷中昏昏蒙蒙,不屬陰,不屬陽,即是陰,也即是陽,是陰陽的夾縫。在這裏所有的時間,空間都將毫無意義,即是人們所說夢之千年,實則一瞬。
在隅谷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它影響着因果,當一個人過於地去追求一些因果,就會被這股力量牽引一縷意念,感受身前身後的朦朧因果,然而意念在這裏也會受自我的潛在意識影響,編織一個自己想要的世界,如果一個人太過於執着,沉迷於自己所編織的世界,那麼,他的意念將永遠沉淪於隅谷之中,無法返回本體,而本體也會因為隅谷的影響,永遠不會醒來,直到身體腐朽,也不算真正的死亡,因為他的意念依舊存在於隅谷之中,在陰與陽的夾縫裏,不生,不死。
「嗯?這怎麼可能?為什麼會沒有夢?每一個人都會有一個自己的夢界,為什麼他的夢界一片漆黑?」黑夜中的黑影驚異,下一刻,他出現在了重樓的床頭,定定地看着他。
「待我一探究竟!」黑影人隨後便消失了,他出現在了一個黑暗的世界,這裏沒有任何光芒,然而他卻感受到了無數人的夢,無數人的夢界,都存在於這黑暗之中,猶如一個個遊動的氣泡,在黑暗中彼此起伏。
「這裏是?」黑影人不敢相信,他去過無數人的夢界,卻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夢界,在那一個個夢界中有悲有喜,有詭有懼。
「這個人不是沒有夢,而是在做所有人的夢。所有人的夢界都存在這裏,那麼,這裏難道就是?」想到這裏,黑影人再也把控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拼了命地在黑暗中尋找着,千年,萬年,甚至更久,仿佛就像一個幽靈,在這黑暗的世界中孤獨地遊蕩,遊蕩,一切仿佛都沒有盡頭。
「不是!不是!找不到!為什麼?」他在黑暗中無助地吶喊。
「百萬年了,我走遍了四大部洲,魔界,妖界,地府,我追逐金烏回巢,探尋玉兔的軌跡,為什麼還是找不到?啊!」黑影人狂叫,他撕裂了一個又一個夢界,十個,百個,千個。
睡夢中的人只見天空中那一雙巨大的血紅色的眼睛,隨後便意念消散,就在這一剎那,三界中無數人在睡夢中死去。
突然間,一道光亮劃破了天空,黑暗的世界逐漸被光芒籠罩,所有人的夢界都消失了,黑影人也被排斥出了這一片世界。
……
「啊!」
重樓從床上坐了起來,感覺頭都要裂開了。
「怎麼回事?」重樓內觀自身,十二重樓,明堂,丹田,泥垣宮,都無異常,沒有中毒之狀也無病變之理。
重樓驚異間,突然察覺到床邊的黑衣人,黑衣人容貌朦朧,有混沌光芒籠罩,無法辨別他的面目。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你對我做了什麼?」重樓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這個神秘人,準確來說是面對着他,但這麼近的距離卻又察覺不到他身上的氣息,仿佛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過。
「有趣的小傢伙,誰教你這麼跟一個仙靈說話的?我看你身懷天地至寶,想必你的前世絕非常人,也或許是擁有無窮的氣運,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蒙蒙一片,你的過去未來我也看不透,不如結個善緣如何?你叫什麼名字?」黑衣人沙啞的問道。
「仙靈?」重樓聽到這兩個字,心中是波瀾頓起,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仙靈,不是他們這些凡人想見就能見的到的,他們來去無蹤,就算他們站在眼前,如果他們不願意,凡人是看不見他們的,因為他們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我叫重樓,敢問仙人名號?」重樓急忙起身拱手。
「為何見了仙靈不跪?」
突然有一股凌厲的氣勢撲面而來,令重樓一陣心驚,全身肌肉緊繃。
重樓咬了咬牙,說道:「吾之平生,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他人。」
「好!好!好!我喜歡你的性格,我看你身旁有一支玉簫,我傳你個心曲之法,算是給你方才頭痛的補償,你不用擔心我對你做了什麼,我只是在你的夢裏看了一下而已,如果以後有性命之憂,只要你吹奏心曲的最後一篇曲,我就會出現。」黑衣人說完,一股意念傳入重樓的腦海。
「好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黑衣人的身影逐漸地模糊消失了。
「仙人還沒告訴我名字呢!」重樓忍不住叫道。
「夢!」
「夢?這就是你的名字麼?」重樓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