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客棧院內。
「無名兄早。」吳元剛出房門,便見無名倚在走廊的一根柱子上,朝向自己屋門的方向,閉目養神。「早。」無名張開雙眼,似已等候多時。「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閣下。」「閣下?無名兄這是何意?」「你覺得昨日黑衣人的身手比之你,如何?」「無名兄既這樣問,我也不必自謙,遠不及我。」「若他二人合力,你可有勝算?」「十成勝算,無名兄何故問此?」「我很好奇,閣下既有如此身手,昨日我出聲求助之時,閣下明明未佔劣勢,為何閃身讓出前路?」無名臉上再無笑容,只留下等待與冷漠。「無名兄,此事說來蹊蹺,可容我擇一時日與你細說?」吳元滿是客氣,心下不解:「自己明明是出手幫人,為何聽無名語氣,竟是懷疑自己與那兩黑衣人是同夥?」「閣下要我等你編好來龍去脈,再聽你講故事嗎?」無名雙手環胸,再度逼問。「無名兄為何這般逼問,莫非以為在下強索那包裹不成?」「不是嗎?」「我無意與無名兄爭辯。」吳元面色微寒,欲從無名身前走過。
「砰!」無名伸手抓住吳元胳膊,「別着急。」「無名兄若想切磋一二,我吳元願意奉陪,只是這樓上空間狹窄,客人尚多,你我大可在院中過過拳腳。」吳元只盼自己能擒住無名,以證自己並無惡意。其心下也覺得奇怪,以自己的武功身份大可不必敬讓無名,卻不知自己為何總在不知覺間對其十分客氣。雖然無名給自己淡淡壓制的感覺,但他相信,以他的武功在這年輕一輩可算翹楚,即是如此,又何必一再退讓?莫不是因為她是小雪姑娘的哥哥?自己對小雪難道一見鍾情?不可能,不可能的。吳元猛搖了搖頭,暫不去想。
「無名兄,你就只用這一根竹棍?」「足夠了。」無名臉上終於恢復了笑容,只是笑容中卻多出幾分鄙夷的嘲諷。」「那就讓無名兄先請吧!」「出刀吧。我自不會要你性命。」無名輕擦竹棍,緩緩說道。吳元略被激怒,天下敢說如此話者,屈指可數,而這無名昨日還溫暖和煦,今日就如此咄咄逼人。實在令人不快。「既然無名兄有這般自信,那在下從命好了。」吳元抽出自己腰間佩刀,閃身便向無名揮去。
這一刀極快,直擊咽喉,雖是一記橫掃,卻只能看到一絲黑線。無名退了一步,只是退了一步,一臉平靜。手中竹棍緊握並未動過分毫。一擊不中,吳元手腕輕翻,順勢下劈無名腹部,無名再度側身避過,一瞬之間,吳元短刀如跗骨之蛆倒削無名面門,此時無名終於避無可避,只得出手扣住吳元倒削短刀的右手,吳元手握刀柄,刀刃向下,無奈手被扣住,此一刀只得作罷,但見其手掌立張,刀在手上一旋,便擺脫無名左手,直刺無名胸膛,而無名自手扣遭脫,已然閃身後退,這一刀有驚無險,並未傷到毫髮。
「無名兄,我可值得你出劍了?」
「你的刀很快。」
三招交手,僅在一息之間。
「無名兄當真還要繼續?」
無名將棍指向吳元,「來吧,你傷不到我,我也不會取你性命的。」
「無名兄請了!」吳元一個矮身,俯衝到無名面前一刀劈去,「蒼!」無名側身滑過,御棍為劍,重擊刀背。吳元手腕一震,卸去力量再度劈落,無名手中兵刃吃虧,只得不斷遊走,伺機出手。剎那之間,兩人交手不下十次,吳元刀影極密,刀法奇快,而無名劍法飄忽,如獨自舞劍,兩人交手,除了偶爾的兵刃交接,竟像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砰!」吳元左肩已挨了一棍,其最後一刀仍未傷到無名,只削斷其一點袖角,「無名兄好劍術,可惜只憑竹棍你我都不能各盡所學,難分高下。」無名也心頭微沉「自己自知所用竹棍,難以造成傷口故擊之立退,這才躲過這最後一刀。倘若自己用的是真劍,自己或能削斷其一臂,自己怕也是非得要重傷不可。」「你既有如此本事,又為何放跑那兩個黑衣人?」無名冷冷逼問。「我無法解釋,但求無名兄相信。」吳元雙手抱拳,就欲回房。
「無名哥哥清早很喜歡打架嗎?」樓上,木芸早已梳妝打扮好,身上還是那套鵝黃色的衣裙,亭亭玉立,微笑示人。「芸姑娘起得倒早,我和他有事要說一下。莫非打擾到姑娘休息了?「無名面色和緩許多,」「不妨,」木芸輕聲言道,款步緩緩下樓,似是令的兩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都被沖淡了許多。「我想無名哥哥與表哥之間或有誤會。無名哥哥你可信我?」木芸面向無名認真說道,「自然相信。」無名微笑言道。「那煩請無名哥哥先行回房。」「好。」無名縱身一躍,輕輕落到樓上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吳元,推門進了自己房間。
「疼嗎?你的左肩。」木芸輕聲問道,「有點,不過沒關係,怎麼這……」「太好了,無名哥哥好厲害!」不待吳元說完,他對面的大家閨秀已是滿面笑容,低聲歡呼。「麼溫柔。」吳元在心裏默默說出最後三個字。「你不至於吧?剛見了幾面,你就幫着外人欺負表哥啊!還大家閨秀?你也太花痴了啊!」吳元在一旁抱怨,英武的臉顯得愈發的淳樸憨厚。「咳、咳!」木芸掩嘴輕咳幾聲,收住笑容,可眉眼間的興奮還是止不住的流露出來。而吳元也只好當做看不見,雖然自己不醜,但想必早就被這個「花痴」看膩了。不過說來也奇怪,小芸十六歲時各門派掌門之子或大弟子來提親者已然踏破了門檻。提親之時,雖然他們看不到小芸,可小芸卻能看到他們,其中風度翩翩、英俊瀟灑、文武雙全的男子數不勝數,可她卻從未有一絲激動。今天怎麼對這個陌生的無名如此青睞?想必是一路走來,眼光低了不少吧,唉!
「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嗎?」木芸認真問道。
「你可還記得昨日那兩個黑衣人?」
「怎麼,與那兩人有關?」
「對,昨日兩人齊攻我之時,我架刀相迎,本可拖住,最後卻閃身讓過,放走兩人。」
「確實如此,我也好奇這一點。難道你當真是有意放走他們?」
「並非如此,當日那兩人躍起下劈,我舉刀相迎便是想拖住二人,可忽覺一陣勁風直擊小腹,驚愕間無奈倉惶閃過。只是無名兄卻覺得我有意放走二人。」
「你覺得有人暗算於你,何不告訴無名哥哥?」
「當時身邊並無旁人,換我是他也不見得相信。還有,當着我的面,你能別無名哥哥前,無名哥哥後的嗎?」
木芸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知道了,你去買幾件首飾衣服去,我去幫你說。」
「你,你不是要敲詐你表哥吧?」吳元故作驚訝,心情好了不少。
「誰稀罕你買的東西,我是要送給小雪妹妹的,可我手上不是沒錢嗎?」木芸雙手叉腰,扭頭說道。
「好吧,大家閨秀,注意氣質。」
吳元帶着習慣的無奈出了客棧,而木芸則走到了無名房間門前。
「鐺、鐺、鐺。」,「無名哥哥,是我,木芸。」「你大可推門進來。」木芸推開房門,無名正坐在桌前喝着茶水。「失禮了,」木芸輕聲說道,「坐吧,可能替他解釋的清楚了?」無名微笑問道。「能,但無名哥哥先要陪我去一次竹林。」此去竹林約要半柱香的功夫,何必?」「無名哥哥難道不信我?」「走吧。」
竹林。
「芸姑娘好輕功。」
「無名哥哥過獎。」
「其實我很好奇,芸姑娘如此大家閨秀為何叫我哥哥而非公子?」
「公子豈不生疏?無名哥哥難道忘了我嗎?」木芸微笑反問。
「芸姑娘莫不是認錯人了吧?」
「也許吧。」木芸帶着一絲疑惑和惆悵,「當日表哥舊疾突發,小腹隱有劇痛,才無奈堪堪避過那兩人,只是表哥舊疾實難啟齒,故遲遲不肯解釋,還望無名哥哥見諒。」
「這事在客棧中說就好,何必來這裏?」
「因為,小芸也想與無名哥哥比試一二,卻又不想被旁人看見說無名哥哥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壞了名聲,所以才……」木芸聲音減弱,如若蚊鳴。
「比什麼?空手格鬥?」無名顯得有些哭笑不得。
「用劍。」木芸說着,遞過去一支竹棍恰與其手中竹棍同長,俱為拇指粗細。
「無名哥哥請了。」木芸手捏劍訣,一劍如風刺去,翩然若仙子下凡,「怎麼,不用準備一下的嗎?」無名話音剛落,竹棍圓頭據其左肩已不足一寸,匆忙間只好一個閃身避過,劍意如風瞬間又至,速度雖不及吳元快刀,但劍勢輕靈飄逸,卻也綿密連續,而無名就只是東一下西一下的亂躲。「無名哥哥莫非看輕我嗎?」「豈敢。」「那為何只躲不攻?莫非覺得我不值得你出劍?」「芸姑娘何出此言?只是姑娘舉止優雅,行劍飄然若舞,實難令人拔劍相迎。」「無名哥哥莫要取笑小芸了。」一旁的無名還是笑着,不減絲毫。「好吧,既你執意,我們不妨走上幾招,請。」「請!」兩人「請」字話音剛落,木芸再度一劍刺去,而無名也不再一味躲閃,而是輾轉間一劍遞出逼退木芸,待其近身,木芸又一劍削落,兩人分離。一女子劍勢如風,一男子劍意逍遙,「嗒!」竹棍不時相交,兩人雖俱已運上真氣,遠遠觀去卻更似一對柔情蜜意的俠侶練着劍。
不多時,兩人互相拆招已有幾十次,木芸竹棍虛晃,一劍直擊無名咽喉,電光火石之間卻在無名咽喉前半指長處停下,而無名竹棍卻已抵木芸腰間。「我輸了。」木芸撤回手中竹棍,一臉的平靜淡然,「承讓。」無名笑說着,兩人自然未盡全力。無名手中竹棍向左緩移,似欲挑開木芸衣帶,木芸一步退開,臉色緋紅,低頭說道「無名哥哥請自重。」「哈哈哈哈。」無名大笑,儼然一個風流逍遙的江湖浪子,「輸了莫非沒有懲罰嗎?」「這莫非便是無名哥哥所指的懲罰嗎?」木芸抬起羞紅的臉,美目羞憤,死死盯住無名。「當然不是,一時僥倖而已,我們回去吧。」無名棄了竹棍,看向木芸,而木芸仍是竹棍緊握,眉頭微皺,臉色微白。「你還好嗎?」無名走近詢問,「哼!」木芸忽的一劍刺出,直擊無名小腹,此一劍已是運上真氣,無名躲閃不及,無名躲閃不及挨了個結實,發出一聲悶哼。「我們回去吧?」木芸臉色恢復平靜,一手攙住無名,微笑說道。典雅氣質中多出了幾分俏皮顏色,只是苦了無名,所幸這一劍只用竹棍,只帶來些內傷。但受傷的滋味想必難受,一路上無名呲牙咧嘴,哼哼唧唧,竟活生生一個無賴角色。木芸則一路微笑,也不抱怨,眉目間卻偶有歡喜神色露出。
客棧。
吳元房內。「真不知那個花痴要怎麼和無名解釋昨日之事!「吳元獨自在房間裏喝着悶茶,隨意嘟囔道。「啊!」小雪的房間裏傳來尖叫聲,吳元提刀快步走出房門,來到小雪房間,推門而入。兩人四目相對。「啊!」小雪再度尖叫,身子縮回被子裏,只露出頭,小心翼翼地看着吳元,「吳、吳、吳大哥,你大清早的闖到我的房間裏來做什麼?」小雪的聲音很低,像是受驚的小兔。「我,我是聽到你的驚呼聲,才趕來的,發生什麼事了?」吳元看向小雪,略帶無辜,滿是正直。「沒,沒什麼事,人家是驚喜,不是出事了,有人送了我一把劍。你看桌子上。」吳元循聲看去,確有一柄劍,長約兩尺,墨底白紋,僅此兩色,端莊漂亮。「劍還算不錯,但這有什麼值得驚喜的?」「這是我哥送的,旁邊還有一隻燒雞呢!」「你怎麼知道這劍是你哥送的?」「因為旁邊這隻燒雞啊,哥哥知道我最愛吃這個了。」小雪露在外面的頭滿意的笑着。「吳大哥,我哥呢?」「他,大概和小芸出去了。」吳元心頭微緊,不知小芸解釋結果如何,自己倘若被誤會,又當如何面對小雪。「哦,那,那你先出去吧,人家還要穿衣服呢。」「好,有事叫我。」吳元仍想着小芸和無名,出了房門。
「哈,吃燒雞啦!」小雪從床上跳了下來,好不輕快。小步跑到桌前坐下,吳元在門外聽到這一聲嬌呼,心下也不禁暗笑:「能讓着姑娘驚喜的,恐怕不是那柄精緻的劍,而應該是那只在油紙中散發着誘人香氣的燒雞!呵,這小丫頭。」吳元笑笑,也不去想無名和小芸,只覺得自己也是有些餓了。而小雪則自顧自的在房間內捧着燒雞大快朵頤,小臉撐得渾圓,極是可愛,至於那柄劍,則被留在一邊,孤單的襯托着燒雞的美味,「哥哥真好!」小雪只能在心中想到,嘴上已經滿是雞肉了。
小雪還在房間裏吃着燒雞,吳元已快步走向院內,向小二交代了幾句,便出了客棧,待其回來時,小二已在院中準備好一桌清淡吃食作為早點,吳元帶回了一個包裹,想是答應木芸買的那些衣服首飾。至於小雪,終於穿好了衣服,坐在桌子前咂着雞骨頭,一臉的幸福,又好似尚未滿足。
吳元將包裹放了木芸房內,終於一臉輕鬆。「下去等他們回來吃飯吧。」吳元心想,隨即下樓。而同時,小雪也從房門中走出,「果然有香氣!」小雪目光被院內桌上的一盤白條雞吸引,卻全然沒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吳元。「太好了!」小雪歡呼着衝下樓坐在桌子邊,再次忽略了對面的吳元,大眼睛死死盯住雞肉不放。對面的吳元不禁覺得好笑。
「咳!」吳元略感尷尬。
「呀!吳大哥,你也在!這是你準備的嗎?」
「嗯,我們等他們兩個回來再吃吧。」吳元看着躍躍欲試的小雪,笑笑說道。
「哦,也是呢。」小雪雙手支着腦袋看着一桌子的飯菜,一臉的可憐兮兮。
「你昨天被那兩個黑衣人搶走的包裹里可少了什麼貴重的東西?」
「少了一柄爹爹留下的劍。」小雪忽的變得傷感,眼神里也滿是落寞。
「這劍莫非價值連城?」
「我不知道它是否值錢,但它對我很重要。那是,是爹爹給我留下的唯一一件東西。」小雪眼眶漸紅,似有淚珠打轉。
「令尊已然仙逝?抱歉。」吳元略顯驚訝,帶着淡淡歉意。
「我並不知道爹爹現在……」小雪聲音嗚咽,「我就是出來找爹爹的,那劍是唯一的憑證。」小雪強忍着淚水,沒有哭出來,只是不再看吳元,盯着桌腳,不肯抬頭。
吳元看此情景,心下頓生憐憫愛惜之情,「別難過,你一定可以找到你父親的,我願意幫你一起找。」吳元一臉真摯地看着小雪,不再說話。
許久,小雪漸漸平復情緒,抬頭看向吳元,「謝謝你,可是爹爹音訊全無,找起來也毫無頭緒,我也不知道要找多久……」
「沒關係,反正我和小芸也是四處遊玩並無要事,我們可以一起一起幫你找,就以五年為期,我們一起先找五年再說,如何?」吳元微笑看着小雪,一臉真誠。
「那,謝謝你!我,我以後有燒雞一定會請你吃的!」小雪一臉認真,旋即破涕為笑,自己也覺得自己好笑,自己的燒雞豈抵得過別人的五年時間?而吳元見小雪終於不在花容失色,也終於安下心來,放聲大笑,笑聲雄渾,中氣十足,極富男子氣概,對面小雪忍不住偷看了幾眼,心下忽覺得多了幾分踏實與安全。
「哎呦~,哎呦~」客棧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似在**。「是我哥!」小雪驚呼向門外看去,只見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輕輕攙扶着一個衣衫破碎但容貌陽光帥氣的正在**着的無賴正走進院內,「哥!你不要再占芸姐姐的便宜啦!」小雪站起身,氣沖沖又極認真的說到,卻更像是受害者對相似案件的控訴。想必這一路上沒少被這無賴哥哥欺負。木芸聽到這話,臉色微微變紅,向小雪走去,而無名則好似沒事兒人一般瞬間變得生龍活虎,撲向桌子。「小芸,東西買好放你房裏了。」吳元輕聲說道,「小雪,你跟我來一下。」木芸說完,美目不忘剮了無名一眼。「啊?哦。」小雪和木芸上樓,此時無名已經坐到吳元旁邊,笑眯眯的注視着吳元。「無名兄。」吳元看向無名,打了聲招呼,心下並不確定,木芸能否說明一切,無名又是否會相信。
「吳元啊,」無名說着一把摟住吳元,笑意瀰漫入空中,有點壞,泛着些許詭異。「這病別擔心,大哥我也算是走南闖北好多年了,一定給你找一個問題不多,守口如瓶的好大夫的!這病不能因為不好意思就不治,晚了說不定就不行了!都是男人嘛,你這麼英武,刀法又好,喜歡你的姑娘自然就多,一時難以節制也是可以理解的!」無名附在吳元耳邊低聲說的極為生動,吳元卻聽得一頭霧水,什麼病?誇我英武嗎?「無名兄,過獎了,實在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吳元聽的糊塗,回答的卻是客氣有禮,「你放心,你的病包在我身上,我肯定幫你治好,等你有了孩子之後,可別忘了讓他認我做乾爹,啊,哈哈哈哈!」無名見吳元默許,心中既覺好笑,而吳元見無名不再猜疑自己,心下也覺痛快。雖未聽懂此言何意。但還是隨口應道,「一定、一定。」吳元剛欲再度開口,其望向木芸房間的不經意的一眼卻讓他不由得呆住了。在身着鵝黃色衣裙的木芸左邊,雪兒身着粉紅色衣裙,亭亭玉立,似喜還羞的笑着。頭髮也從單調的馬尾換成了略有複雜的髮式,只留兩縷長發綴於胸前,只似仙子尚稚,靈氣難消,與往日身披帶着補丁的粗麻布泡的小雪相比,若非容貌同樣清純可愛,簡直仙人兩別。
「哥!」小雪歡笑着向無名擺了擺手,又特地在樓上原地轉了一圈,然後興沖沖地跑了下去。無名還是笑着,單純的微笑,只有嘴角的輕顫讓人覺得讓人覺得他還在想着吳元的「病」,吳元一直看的呆住,一臉微笑,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莫名。木芸則款款下樓,一邊看着無名和小雪微笑,又轉頭看向痴了的吳元,臉上多了一絲懂得和古怪的笑意。
四人圍坐木桌,無名正對着木芸,小雪則正對着吳元。
「衣服是你芸姐姐送的?」無名輕聲問道,仍舊一臉微笑。
「嗯,姐姐最好了!」小雪捧着碗看向無名,臉上滿是笑意。
「那你要謝過你芸姐姐。」無名微笑看向木芸,正和木芸四目相對。
「無名哥哥不必客氣,沒關係的。」當然,反正病是吳元得的,錢呢,也是他花的,自己從芸姐姐變成了姐姐,而吳元卻還是吳——大哥,自己又哪裏好意思受這份感謝呢?木芸也是微笑言道,只是微笑中多出幾分俏皮,卻並不惹人注意。
而唯一公平點的,就是吳元看着這樣的小雪,能更開心些吧。果不其然,吳元英武的面龐上再度閃爍起憨厚樸實的光芒,看着小雪靜靜笑着,既不逾禮,也不失神。無名點頭微笑,四人吃着早飯,唯有小雪不停的扯起話頭,閒聊着小事。
四人吃過早飯,吳元喚了小二收拾碗碟。心中思尋一番,說道:「無名兄,小雪告知我她還少了一柄家傳的劍,且此劍更是她此行下山尋父的重要依憑,所以……」
「你想說什麼?」無名仍舊面帶微笑,心下已然猜出三分答案。
「我願隨兩位一同尋劍,並助小雪尋父,不知無名兄意下如何?」
「你表妹,芸姑娘呢?」無名也不回答,只是隨意的問着。
「無名哥哥,其實我也正有此意。」木芸平靜說道。雖然並不知道遺劍和尋父之事,但既能與之同行,想必算是好事,當然答允。
「小雪,你覺得呢?」無名轉頭看向小雪,始終沒有表露態度,只是臉上的微笑一絲都沒有消減。
「小雪謝過吳大哥和姐姐,我將來一定會報答你們的。」小雪起身敬了一杯茶,說的頗為認真,滿是真誠。
「妹妹言重了。」木芸一時尷尬,也不知說些什麼。只是安慰小雪,目光清澈。
「說什麼報答不報答的,我們既已是朋友,又何必這般客套?我們又並非是那等夾恩望報之輩,朋友有難,自然相助。來,舉杯。」吳元直爽言道,到是豪氣干雲。四人舉杯,也不再在意那杯中,到底是茶還是酒。
「聽幾位客官的話,莫不是被賊人竊去了把劍?」剛到的小二接起話頭,臉上帶着職業性的一分奉承,和幾分討好。
「怎麼,你有什麼線索?」吳元問道,既不吃驚,也不着急。他知道小二不過是想得點銀子而已,情報未必有用。而小雪卻是一臉嚴肅認真地看向小二。
「這個嘛,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到底算線索還是不算線索啊」小二佝僂着身子,話說得模糊,臉上的諂媚多出不少,餘光卻偷偷看着吳元腰間的荷包。
吳元會意,拿出二兩銀子放於桌上,也不說話。
「這個……這個……」小二看了一眼銀子,又看了一眼一臉認真的小雪,臉色霎時間變得凝重起來,也不去看吳元,支吾着不肯說話。
吳元看了看小二,隨即注意到一臉認真的小雪,搖頭笑了笑,又拿出二十兩銀子仍在桌面上,「夠了嗎?」
「夠了、夠了!」小兒立即喜笑顏開,連忙將桌上銀兩揣在懷裏,輕咳了一聲,面色平靜地說起來,「幾位客官想必是新來到此地,此地有一秘密組織名為『魔火宗』,平日裏也常劫些路上行人,手上也有不少人命案子,只是官府難以找到其宗址,故而一直難以剷除。幾位客官的劍最有可能被他們這些賊人竊去。」小二隻說竊,不說奪,心下想着自己已是給這幾人留足了面子,一會兒說不定還有賞錢,心頭一陣竊喜,臉上也是恭迎的笑着。
「找不到宗址?」吳元眉頭微皺,沒有看到小二一臉的燦爛。
「確實是找不到,可這附近太平的很,若說有劫匪,恐怕也就只有那魔火宗最為有可能了。」小兒微笑一僵,還道是這位客官覺得自己在騙他,想要拿回自己懷中的二十二兩銀子,自己才剛捂熱乎,可是捨不得再還回去的,連忙解釋道。
「他們行事可是極為猖狂?」吳元忽然問道,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猖狂卻也說不上,只是聽說大大小小各種刑罰例律都有犯過,卻少有人能拿到證據。」小二一時語塞,回答的略不自然。
「你先下去吧,」無名看了看吳元略微沉重的臉色,吩咐小二不必留在這裏。「若還有問題,我們自會叫你。」
「好、好,全聽客官吩咐。」見可以脫身,小兒連忙點頭說是,笑着看了無名一眼,對這位好說話的主兒,倒像是頗有好感。
「怎麼,聽說過那魔火宗?」小兒離開,無名終於開口問道。
「無名兄可曾聽過『龍牙』?」吳元道。
「你指的是?」
「當今太子設立的秘密組織,專門負責協助官府捉拿武林中殘害百姓的敗類。」
「聽說過,」無名摸了摸鼻子,微笑始終不減,「怎麼了?」
「快刀鬼屠張啟一年前一夜屠盡江南一大戶人家三十餘口,隨即被龍牙秘密格殺,手段利落,其屍體外除了頸部一道劍痕外,再無傷痕。快刀鬼屠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龍牙中既有能一劍斃敵之人……」
「你想說什麼?」
「這裏雖是太平地界,但龍牙也應有人轄管監督,倘若連龍牙都奈何不得這魔火宗,恐怕單憑我們四人,很麻煩。」
「你可相信小二的話?」無名略帶認真,吳元沒有回答,「天地之大,總有一兩處難以被人找到,這魔火宗也許並沒有想像中強大。那天來的兩個黑衣人我們也算是交過手的了,就算是有些實力,我們也不會有太大危險。」「無名兄……」吳元剛想回答,「再說,就算當真是勢力極大的組織又如何?我定要幫小雪奪回家傳的劍,你說呢?」無名態度堅決,看向吳元。
吳元並未躲閃,反而是哈哈大笑,「好,我吳元願意走上一遭!想那畏首畏尾,躲躲藏藏之輩也奈何我們不得!」
「可你們知道魔火宗在那裏嗎?」木芸輕聲問道,兩人瞬間清醒許多,無名笑笑以飾尷尬,吳元則略有鬱悶,也不說話。
「姐姐,我們怎麼找啊?」一直在一旁聽的出神的小雪問道,臉色微紅,略帶緊張。
「我們一定會找到的。」無名應道,微笑中似乎對這件事極為確定。
「對,總能找到的。」吳元堅定了許多,木芸也對着小雪點頭。
小雪看了看無名,又看了看吳元,心下踏實些許,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