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濤和木蘭騎着得而復失的胭脂馬兒,回到周家大院的時候,天色已然很晚了。
楊濤在風陵渡口的寒風中整整站了有一個多時辰,又和那個盜馬的黃毛虬髯漢子拼鬥了一場。木蘭更不消說,從函谷關踏着大雪一路步行趕到潼關。正是久別重逢後的喜悅沖淡了二人身體上的疲倦,至於失而復得的胭脂馬兒,在這個時候那也只能是錦上添花而已。
木蘭、楊濤來到裏屋,卻發現師傅周侗還沒有休息,正端坐於堂上等着他們回來。二人看到後便連忙上前行禮告罪,異口同聲地說道:「有勞師傅掛心了。」周侗回道:「平安歸來就好,下去早早歇息罷。」於是二人告退,各自回屋休息不提。
第二日一早,木蘭、楊濤先後起床,洗漱完畢之後便來到院內習練武藝。木蘭有意考校一番楊濤這半年來武功的進展情況,遂對着楊濤說道:「濤娃子,不知你這半年來武功精進了多少?」楊濤尋思着:「木蘭姊姊問出這話來,想必是她自己在這半年裏武功有所突破啊。雖然如此,我也不能弱了氣勢。」想罷,便滿不在乎地回答道:「試上一試不就知道了。」木蘭一聽,心中想着:「好小子,口氣不小呵。」想罷,也滿不在乎地說道:「正有此意。」
木蘭話音未落,只見一直袖箭便向着楊濤的面門激射而去,楊濤微微一笑,身子竟然穩如泰山般動也不動,靜候那支袖箭飛到自己眼前之時,方才伸出兩根手指,穩穩地將其挾於指尖。木蘭面色微變,心道:「這個濤娃子竟敢如此托大,那就讓你嘗嘗我【天羅地網勢】的厲害。」想罷,木蘭便以三支梅花鏢開路,運起已然糅合了【天羅地網勢】精髓的【飛仙功】,徑直衝到了楊濤的面前。楊濤大驚,「木蘭姊姊平素里與人對戰,總是先要刻意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好施展精妙的暗器功夫。今天這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欺到身前來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楊濤恐怕木蘭此舉有詐,連忙運起【金雁功】,閃身躲過了三支梅花鏢的同時,又拉開了與木蘭之間的距離。木蘭被楊濤的這番舉動弄得是啼笑皆非,便又丟出三顆飛蝗石後,再次欺身上前。楊濤見木蘭故技重施,只是往後再退,根本不與其正面交手。
木蘭一跺腳,大聲喊道:「楊濤!你還打不打了?」楊濤於是站定身形,摸了摸腦袋回答道:「打啊,怎麼不打。」木蘭怒道:「那你躲什麼?哪有劍客害怕近身的道理?」楊濤心道:「是啊,管她有什麼妖異。她自送上前來,我只管拔劍便是了。」想罷,楊濤便對着木蘭大聲叫道:「再來!再來!」木蘭張手又是三枚鐵蒺藜,第三次運起改良過的【飛仙功】,逼近了到了楊濤的身旁。楊濤喊了一聲:「來得好!」便拔出腰間秋蓮寶劍,一招【雲龍三現】瞬間便劈開了三枚鐵蒺藜,再一招【峻岭橫空】,神兵秋蓮去勢奇疾地向着木蘭攔腰砍去,木蘭看到楊濤終於拔劍應對了,便也不敢托大,身形一展,貼着秋蓮的鋒芒閃到了楊濤的身側,雙掌一拍一拿,左掌拍其後心,右掌拿其腰眼,均是當時在麻雀兒身上練成的功夫。
楊濤看到木蘭竟然用起掌法與他較量,心中想道:「木蘭姊姊應該只是會一套【楊家掌法】吧?還是我教給她的,只用這套掌法是破不了我的秋蓮劍的,難道木蘭姊姊在這半年之間另有一番奇遇麽?」楊濤決定細細觀察一番。於是,只見楊濤一飛沖天躲開了木蘭這兩掌後,便打算放緩劍勢,採用守勢。不曾想木蘭這套掌法不僅綿密,而且迅捷,楊濤剛剛飛起,頭頂上便襲來一掌,楊濤挺起寶劍便想硬闖,木蘭卻已然閃到他的身後,雙掌也拍向了他的雙肩,楊濤見狀連忙將氣息一沉,施展【千斤墜】的功夫猛然往下落去,木蘭的雙掌卻如附骨之疽一般緊隨他的左右,讓他想慢也慢不下來,想攻也攻不出去,十分狼狽。
楊濤原本的主意是要放緩劍勢,採取守勢來觀察木蘭的掌法,現在的情形卻讓楊濤哭笑不得。劍勢是放緩不下來了,只見木蘭一掌快過一掌,只要自己稍微慢上一慢,就有可能被木蘭的雙掌擊中。守勢的確是採取了,不過卻並非楊濤主動做出來的,而是被木蘭苦苦壓制而成的。楊濤此刻已然將木蘭的掌法觀察地夠夠的了,楊濤發現木蘭的這套掌法隱隱約約有一些【楊家掌法】的影子在裏面,只是比起【楊家掌法】來要繁複迅捷地多,再加上木蘭一身精湛的輕功竟然與這套掌法配合地天衣無縫,一旦施展開來,真真稱得上「飄逸輕靈,變化萬方」八個字的評價。楊濤此刻的眼睛都快被看花了。
「這麼再打下去,必輸無疑啊。」楊濤心裏想着,「也不知道木蘭姊姊從何處學來一套如此厲害的掌法,竟然連秋蓮寶劍都奈何不了她。」楊濤心裏一着急,手上的劍招只是稍微慢了一慢,木蘭便已然抓住了這個稍瞬即逝的機會,一掌拍到了楊濤的後背之上。一招得手之後,木蘭閃身急退,轉眼間就離開楊濤三丈之遙,抱拳行禮道:「師弟,承讓了。」楊濤滿臉羞愧地將手中秋蓮寶劍插回劍鞘之中,呆呆地回禮道:「師姐,好掌法。」楊濤心想:「我這半年的武功算是白練了,手持神兵秋蓮竟然連赤手空拳的木蘭姊姊都打不過。記得半年之前我的武功還能略勝她半籌呢。」
就在楊濤自怨自艾的時候,場邊卻傳來了一陣陣鼓掌的聲音,木蘭扭頭一看,原來師傅周侗不知什麼時候早已站定在了場邊觀看,只見周侗鼓着雙掌,口中贊道:「木蘭,真是好掌法。為師此番也是大開眼界啊。」木蘭連忙趕上前去行禮,口中謙虛道:「師傅謬讚了。」周侗又說道:「好便是好,為師什麼時候說過違心的話了?你的這套掌法,乃是以【楊家掌法】為手法基礎,以【飛仙功】為身法基礎,二者相輔而成,中間又夾雜了許多精妙的變化,也難怪濤娃子不是你的對手。不知為師說的對與不對呢?」木蘭聽到周侗一口報出了自己這套【天羅地網勢】的來歷,心中深感佩服,於是便恭敬地回答道:「師傅慧眼如炬,所言並無半點差錯。」周侗捋了捋蒼白的鬍鬚,暢快地笑道:「不曾想到,為師所授五個弟子之中,竟然是由木蘭你這個女娃娃第一個自創武功,你今年方才一十八歲,日後開門立派,前途不可限量啊。」木蘭也不曾想到,自己因為一時胡鬧,跟麻雀兒較勁練就的這一套掌法竟然被師傅如此看重,心中一陣感慨,既得師傅看重,自己更要將這套【天羅地網勢】加以完善,使之成為一門真正的絕學,方才不負師傅的教誨。
周侗的這一席話,更加刺激到了楊濤。楊濤原本就是一個執拗的性子,此刻正在心裏暗暗發誓:「楊坷叔叔、木蘭姊姊全都能自創武功,我為什麼不能?我也要創出一套比木蘭姊姊那套掌法還要厲害的絕學來讓師傅看看。」就在楊濤暗下決心之時,門子忽然來報,說門外有客求見,自稱涿州段景住,帶來了一封河北大名府盧俊義的書信。周侗一聽,原來是大徒兒來信了,便讓木蘭、楊濤陪着自己到前廳會客不提。
卻說周侗師徒三人來到前廳,只見門子引進一個人來,楊濤看到那人焦黃的頭髮,焦黃的鬍鬚,不就是昨夜與自己打鬥過一場的那個盜馬賊麽?於是楊濤大聲叫道:「好你個膽大的賊人,竟然找上門來了!」說罷,一伸手「嗆啷啷」拔出腰間秋蓮寶劍,便欲上前廝殺。「金毛犬」段景住甫進大廳,便聽見一陣喧譁,定睛一看,對面那個喊打喊殺之人身着長衫,腰懸利劍,不就是昨夜與自己打鬥過一場的那個黑吃黑的小賊麽?於是段景住也大喊了一聲:「小賊,真是冤家路窄啊。且還我【金絲馬王鞭】來!」
周侗看到楊濤竟然與來訪之客罵成一團,頓時舌綻春雷,大喝一聲:「成何體統!都給我退下去!」屋頂上的塵土都被周侗這一聲震得簌簌往下直落。楊濤也被這一嗓子嚇得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一看師傅面色不善,連忙上前解釋道:「師傅,正是對面那人昨天偷了師姐的胭脂馬兒,害得師姐從函谷關一路走回來的。」周侗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你可確定?」楊濤回道:「徒兒確定。昨晚在風陵渡口,徒兒還與他打過一架呢。」
周侗知道自己這個徒兒從來都沒有說過半句謊話,便瞪了一眼呆立在堂上的「金毛犬」段景住,厲聲責問道:「不知閣下對劣徒所言,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