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濤看到那虬髯漢子赤手空拳,雖然心中惱怒,卻也不必拔出秋蓮寶劍來伺候他,只是施展開來祖傳的【楊家拳法】,一對拳頭帶着呼呼風聲就往那漢子嘴角砸去,看樣子是要先打碎那滿嘴的牙齒再說。楊濤心道:「我此番就打爛你的嘴,看你以後還怎麼罵人。」
段景住一看身後路邊的蘆葦叢中竟然躍出一個人來,那人兩三個大步便趕到了自己面前,借着手中燈籠發出的火光,段景住看到來人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身着長衫,腰懸寶劍,看打扮像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公子、衙內。段景住剛要出口詢問,誰知對面那公子哥連珠炮般一段罵之後,張手迎面便是一拳。段景住匆忙間閃身避過,誰知那拳來得好快,段景住雖然避過了腦袋,耳角卻也被那拳梢帶了一下,火辣辣地生疼生疼。
段景住大怒,便飛起一腳,踹向楊濤的腰間。楊濤一看那虬髯漢子身手倒也利索,便想試試他的力氣,也不去迴避,雙手在腰間只是一托,便穩穩扶住了那虬髯漢子飛來的一腳。只見楊濤雙膀稍一用力,段景住一個龐大的身軀便被甩飛了出去,沿着雪地滑行了足足有三丈多遠,撞到路旁的一棵樹幹之上方才停住。
那棵大樹被段景住撞得瑟瑟發抖,樹梢的積雪也「嗖嗖」地落了段景住一身。段景住緩緩爬將起來,揉了揉摔疼的屁股蛋子,喃喃說道:「這位公子哥兒看起來瘦瘦弱弱,力氣倒着實不小。」說罷,便收起了狂妄之色,開口向楊濤問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驚了俺的馬兒還要出手傷人?」楊濤正在暗暗欣喜自己的力氣竟然增長到這般威武的地步,聽到那虬髯漢子還是開口閉口只說「驚了他的馬兒」,便厲聲喝道:「住口!那匹胭脂馬兒分明是我家姊姊的,你這漢子竟然這般不要臉皮,還一直滿口胡言說是你的。」
段景住心道:「這位公子哥看來是要黑吃黑啊,那匹馬兒分明是我在函谷關驛站從一個書生手中盜得的,他非要說是他姊姊的。看來這一架硬着頭皮也要先打他一打了。」想罷,段景住便發出一聲比楊濤適才還要大的聲音,怒喝道:「你這小子才是不要臉皮,想要黑吃黑就痛痛快快地直說便了,跟俺玩這個哩個隆。盜亦有道,盜亦有道懂麽?還說那匹馬是你姊姊的,那匹馬分明是俺七舅老爺他二閨女的。」楊濤到底沒能算清楚究竟這「七舅老爺他二閨女」是什麼輩份,只是知道那漢子是在胡攪蠻纏,便再次揮舞着拳頭就要上前開打。
段景住料得赤手空拳絕非楊濤的對手,伸手在腰間一扣,便扯出一條長長的馬鞭來,這條馬鞭名喚【金絲馬王鞭】,乃是採用上好的皮革混合金絲精製而成,由於造價不菲,段景住平素里都捨不得拿來使用,此番迫於對手的強勢,段景住也只好咬咬牙拿出了壓箱底的寶貝兵器。只見段景住揮了揮手中【金絲馬王鞭】,心中頓時踏實了幾分,只聽見「啪」地一聲響,【金絲馬王鞭】被段景住抖出了一個漂亮的鞭花,鞭梢帶着一絲積雪,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直直朝着楊濤抽去。楊濤一見那虬髯漢子摸出兵器來了,心想:「且先看看這漢子兵器使得如何。」想罷,楊濤只是仗着腿腳利索,一味地躲避着段景住那條咄咄逼人的鞭子,一邊輾轉騰挪,一邊細細觀察段景住的鞭法。只見段景住那條鞭子使得的確不錯,抖、劈、撩、掃、纏,五種手法一一使將開來,這條【金絲馬王鞭】在段景住手中揮灑開來,竟然隱隱還帶有幾分風雷之色。
雖說段景住這條鞭子使得的確不錯,但也僅僅只是不錯而已,遠遠沒有達到一代宗師的水準和級別,甚至連「高手」二字都夠不上。楊濤宛如閒庭信步般在【金絲馬王鞭】中來回穿梭,觀看良久後終於感覺到一絲不耐,猛然間深吸一口氣,竟然運起【金雁功】絕技,只是一躍,便跳出了段景住苦苦揮成的鞭圈,躍至段景住的身前。緊接着就在段景住驚詫的目光之中,楊濤右手化掌為刀,切向了段景住握鞭的手腕,段景住此時仍然對着一團空氣正在用力揮舞着【金絲馬王鞭】,一看楊濤手掌切向自己手腕,倉促間只能鬆開手,然後閃身向後躲將開來。楊濤手刀剁了個空,卻也沒有變招,仍然直直往下砍去,這樣的話,段景住鬆開的那條【金絲馬王鞭】就被楊濤張手一撈,反握於右手之中。就這樣,那鞭子終於因為力竭而停了下來,楊濤便將其蜷着了一團,施施然塞見大袖之中。
楊濤蜷起長鞭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全都是在電光石火般的一瞬間便完成了。段景住看到自己壓箱底的寶貝兵器竟然一轉眼就被人家繳獲成了戰利品,頓時氣急敗壞起來,也不管不顧自己的武功究竟與對面那公子哥有多大的差距,便潑皮打架般直直衝了上來,想要抱住楊濤將其摁倒在地。楊濤哪會讓對方得逞,【金雁功】一經施展,飄若浮雲,矯若驚龍,楊濤縱身一躍,又是來到了段景住的身後,抬起腿對着後臀便是一腳,段景住一個龐大的身軀頓時撲倒在地,沿着雪地向前俯衝了又是整整三丈有餘。
段景住鬱悶了,就一會兒的功夫,自己仰着趴着分別在雪地上各練習了一次滑行,前次摔疼了屁股蛋子尚不打緊,揉揉就過去了,這次卻是被摔了一個狗啃泥,滑行了這麼長的距離,麵皮都破了相了。段景住此刻趴伏在雪地之上,欲哭無淚,心中想道:「自己此番出門的時候忘了拜祭哪路的神仙,竟然遇到這等不懂規矩的強人,你要黑吃黑且就吃吧,竟然強搶兵器還動手傷人。最討厭這伙攔路搶劫的了,一點技術含量都木有。」
就在段景住吐槽的這會工夫,楊濤聽見一陣「得兒得兒」的馬蹄聲從西邊傳了過來,定睛一瞧,只見那馬頭前正挑着一盞「氣死風燈」,借着火光再看了看,那馬兒分明就是剛才驚跑的那匹胭脂馬兒。楊濤並沒有驚訝於胭脂馬兒的去而復返,因為他早已看清了那馬背上所坐之人,正是他在風陵渡口苦候許久的木蘭姊姊。段景住此時也掙扎地從雪地上爬了起來,鼻青臉腫自不必說,口鼻中竟然還有絲絲鮮血不斷滲出。段景住正要破口大罵楊濤,卻看見那匹胭脂馬兒竟然去而復返了,而且馬背上還多了一個人。段景住揉了揉眼睛再看了看,只見那人一身書生打扮,不是這匹馬兒的原主人卻又是誰?段景住又看到將自己打得鼻青臉腫的那位公子哥正不斷搖着手跟馬背上那位書生打着招呼,心中頓時一陣驚恐,想道:「原來這兩位還真的認識啊?看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罷。」想罷,「金毛犬」段景住借着夜色,竟然悄悄地遁去了。
木蘭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還騎回了自己的胭脂馬兒?書中暗表,原來木蘭回到周家大院,聽師傅周侗說道楊濤尚在風陵渡口等着她,木蘭始終放心不下,便打着燈籠又來風陵渡口找楊濤去了。誰知木蘭剛剛出關,卻突然聽到耳畔傳來了陣陣馬蹄的聲響,木蘭挑起燈籠定睛一瞧,不由得大喜過望,這不正是自己丟失的那匹胭脂馬兒麽?木蘭「吁」地一聲便喊停了奔跑中的胭脂馬兒,摸了摸轡頭,看了看馬鞍,沒錯,就是自己昨夜丟失的馬兒,木蘭抱住胭脂馬兒的脖子,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也不及細想這馬兒為何能自己西渡黃河連夜奔到了潼關,便翻身上馬,掉轉了馬頭又往黃河岸邊,風陵渡口去了。
木蘭和楊濤終於在大半年之後又見面了,這次是自小到大以來,兩個人分別時間最為長久的一次。木蘭都等不及胭脂馬兒停住腳步,便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楊濤也從地面上一躍而起,兩人就這樣身在半空中,便已然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二人究竟擁抱了多久,咱們暫且放下不提。單說抱完了之後,木蘭便對楊濤說起這匹胭脂馬兒失而復得,因而誤了行程一事,楊濤便將適才發生的事情也告訴於木蘭知道,原來此事皆因那個鬚髮皆黃的虬髯漢子而起。楊濤直到此時方才想起來那漢子已經被自己一腳踹飛在地,便挑着燈籠往四周找了找,哪裏還有一絲人影。楊濤便也不去管他,只是對着木蘭笑了笑說道:「木蘭姊姊,咱們雖然將馬兒借給他使了一天,卻也沒有吃虧,還是收了些酬謝之資的。」說罷,便從袖中摸出那條【金絲馬王鞭】來遞給了木蘭,木蘭一看此鞭做工精美,實非凡品,心中也是高興。
二人便這樣嘻嘻哈哈,一路打打鬧鬧,驅着胭脂踏着白雪,回到潼關周家大院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