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重陽 第一六章:天羅地網

    卻說韓虎看着木蘭，只是覺得十分眼熟，那邊木蘭已經跟着舅舅林峰進到了堂屋裏面。木蘭抬頭一看，只見堂屋之上端端地坐有一人，那人六旬出頭年紀，一臉的市儈相，正是汝州四大民窯之一，嚴和店窯上的窯主。

    那窯主看到堂屋之中突然闖進兩個人來，正待開口責問，卻發現走在前頭的那個漢子似乎有些眼熟，便眯着一對昏花的老眼再度細細看了看，心道：「這人不就是三日前來過的林獵戶的兒子麽。」於是窯主開口問道：「兀那漢子，你此番前來可帶着【雨過天晴雲破碗】麽？」林峰聽到窯主開口詢問，也不說話，只是從懷中拿出那件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事物，上前交到了窯主的手中。那窯主接過之後，翻開來只是一看，便倒吸了一口涼氣，裏面赫然就是日前丟失的那隻寶貝瓷碗。窯主頓時心花怒放，連忙喊來侍奉於身旁的隨行小廝，吩咐道：「你去告訴沈管事，讓他放林獵戶出來罷。」林峰、木蘭聽罷，便站立於堂下等待不提。

    林峰正在尋思着，要不要告知那窯主，這瓷碗原來是被沈管事派人劫走的，只是見那窯主也不問經過，只是捧着瓷碗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自己也不便率先開口。待到窯主終於看夠了手中失而復得的【雨過天晴雲破碗】，正欲開口詢問林峰此事的來龍去脈，還未等開口便聽見門外有人大聲喊叫：「窯主，林獵戶放不得啊。」那窯主眯着眼睛對着堂屋大門再看了看，那一邊喊一邊急匆匆闖進來的正是自己窯上的管事，沈亮。

    卻說那沈亮正在窯上忙碌，卻聽到窯主的隨行小廝告知自己，讓他放了林獵戶，一問之下，原來那林獵戶的兒子不知使用何種手段，竟然尋回了遭劫的瓷碗，沈亮頓覺胸悶心慌，氣血一陣翻騰，心道：「這下麻煩大了。瓷碗已然找到，可是還有兩條屍骨未寒的人命尚且要着落在我的頭上啊。不行，林獵戶這個替死鬼是一定不能放的。」於是，沈亮便急急忙忙奔赴窯主所在的堂屋而來。待到沈亮進得堂屋，一看林獵戶的兒子正在廳旁站着，旁邊還跟着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書生，想必應該是林獵戶的子侄吧，沈亮不及細看，便奔至窯主面前，大聲喊道：「窯主，那林獵戶可是萬萬放不得啊。」窯主問道：「既然瓷碗已然尋回，林獵戶為何放不得？」沈亮連忙回道：「窯主，這瓷碗雖然尋回，但是尚有兩條人命啊。如今人贓並獲，正好定那林獵戶殺人越貨的罪名啊。」窯主這才反應過來，「對啊！」便對着林峰說道：「兀那漢子，你父親犯了人命官司，哪能輕易放他離去。你們兩個，應該就是假扮劫匪的人吧，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讓我一併押至汝州城裏見官吶。」

    林峰鬱悶了，自己還沒有告發他沈亮，他沈亮倒是惡人先告起狀來了。正欲上前答話，不料身邊的木蘭正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聽到此番顛倒黑白之事，哪裏還能忍耐地住，便徑直走到沈亮的面前，開口說道：「這位想必就是沈亮沈管事了？觀音堂村的朱大老爺讓我問你話呢，什麼時候能準備好銀子還他？」沈亮抬頭一看問話的那個書生，自己並不認識他，便反問道：「你又是什麼人？」木蘭也不回答，又說道：「你們家大郎沈岩也讓我給你帶句話，他被人給打了，讓你趕緊回家看他。」沈亮一聽就急了，連忙問道：「是誰打的？」木蘭還是不回答，緊接着又說道：「哦，差點忘了。鵓鴿崖上的李大寨主也讓我給你帶話了，他已然決定棄暗投明，這隻瓷碗也是他親手從你家書房裏的暗格中取出來交給我們的。」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仿佛三柄鐵錘一般，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了沈亮的心窩子裏，把沈亮那顆本就孱弱的小心臟頓時砸得支離破碎。沈亮不由得不讓自己去相信對面那個神秘的書生所說之話，那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對方既然能言之鑿鑿地說出來，肯定對他的所作所為都是有所了解的。沈亮終於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壓力，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了。

    窯主正被木蘭的一番言語說得暈暈乎乎的，看見沈管事竟然被三句話說得當場暈倒，窯主頓時淡定不能，急忙向木蘭問道：「呃，兀那書生，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木蘭輕巧地回答道：「沈管事嗜賭如命，欠下觀音堂朱大老爺兩千兩銀子，受其逼迫不過，遂心生歹念，派其子沈岩半道劫了【雨過天晴雲破碗】，並嫁禍給了林獵戶，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林大郎在鵓鴿崖李大寨主的幫助下找回了被劫之物，送回嚴和店。整件事情便是如此。」

    林獵戶終於被放出來了，而沈管事則被憤怒的窯主押送到了汝州城，究竟官府會怎麼判這個案子，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

    木蘭隨着外公林獵戶以及舅舅林峰迴到了蟒川家中，一家子人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頓頗為豐盛的酒菜，就算給林獵戶壓了壓驚。經此一事，舅舅林峰對木蘭的機智和武功深感佩服，一問之下，原來木蘭和當年楊家的那個遺孤楊濤均拜在了「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門下學藝，於是說起了十六年的往事，幾人各自唏噓不已。吃罷飯，木蘭告了聲罪，自去屋內歇息去了。話說木蘭從潼關一路趕到蟒川，剛一進門便遇到了外公被抓一事，明察暗訪勞累了兩天，木蘭縱然因為時常練武，身子骨實非一般弱女子可比，此時也是已然勞累不堪，回到屋裏後，木蘭倒頭便呼呼睡下了。

    自此以後，木蘭便終日跟着外公、舅舅去山中打獵，日子倒也過得輕鬆自在。由於木蘭輕身的功夫和暗器的功夫均是出類拔萃，偶爾在打獵期間施展開來，端的是神鬼莫測、無往不利，常常驚得外公這個老獵戶也是目瞪口呆，直呼「精彩」。

    如此，一轉眼便過了數月。話說有一日，林峰發現門前大樹上突然多了一窩麻雀兒，為了防止其偷食糧食，林峰便搭上了梯子準備將這麻雀兒連窩掏掉。木蘭看見了，一時玩心大起，便對着舅舅說道：「哪裏用得着這般麻煩。」說罷，木蘭徑直來到那棵大樹之下，運起【飛仙功】絕學，便想將這五六隻麻雀兒盡數活活捉到。只見木蘭運罷氣息，身子便直直升了起來，那窩麻雀兒受到驚動，六對翅膀「撲棱撲棱」一時竟全然四散到了空中，木蘭看到後雙手連連揮出，只是那雀兒東飛西撲、靈便異常，木蘭一個大意，顧此失彼，待到氣盡落地之時，卻只是捉到了一隻。木蘭手裏握着那隻雀兒，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樹下，舅舅林峰走了過來，笑着對木蘭說道：「木蘭啊，這麻雀兒最是機警靈動，能赤手空拳活捉到一隻，也算不錯了。」木蘭聽罷此言，不禁好勝之心大起，便對着舅舅說道：「舅舅，剛才是我一時大意，且看這次能捉到幾隻。」木蘭一揚手，便將掌中那隻麻雀兒放掉，候得片刻，那窩雀兒已然飛回來四隻，繞着窩兒盤旋不定。木蘭此時早已做好了準備，長長吸了一口氣，運起【飛仙功】再次升到空中，木蘭此番先是觀察了一番麻雀兒的飛行軌跡，認定之後雙手又是連連揮出，這次氣盡落地後，木蘭雙手中赫然掙扎着三隻麻雀兒。

    林峰看到木蘭一下子竟然捉到了三隻麻雀兒，便連忙拍手叫好，木蘭心中只是不服，便又將這三隻雀兒盡數放飛，待到它們聚攏至窩邊之時，木蘭再度飛起，待到落地之後，林峰看了一看木蘭的掌心，還是只有三隻麻雀兒。林峰看了看木蘭，木蘭似乎是已經放棄了活捉麻雀兒之舉，放掉手中那三隻雀兒後，徑直回屋內不提。林峰嘆了嘆氣，心道：「這孩子，跟幾隻長毛會飛的畜生計較個什麼勁。」一邊想着，一邊架着梯子將那麻雀兒連窩給端了。

    卻說木蘭回到屋內，想着自己的【飛仙功】的確飄逸好看，不過在輾轉騰挪上似乎尚且不夠靈活輕巧，木蘭便回憶起適才那些麻雀兒的飛行路徑和軌跡，自己同時在心裏琢磨着一些忽而竄高，忽而撲低的身法，又想着自己要不傷一絲麻雀兒的羽毛腳爪將其活捉，雙手便同時模擬起一些揮抓拿捏的法門。不知不覺間，天色早已暗了下去。

    第二日，木蘭早早便起了床，梳洗完畢之後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去後院練武，而是徑直出了院門，到附近山林中尋到了一棵築有麻雀窩的大樹，施展起昨夜想到的那些運功法門，一口氣便將一窩六隻麻雀兒盡數完好無損地捉到了手中。木蘭嘿嘿一笑，心道：「看來此法確實得當。」於是又將那些雀兒放走，再度施展功夫將其捉回，這次卻又是只捉到了四隻，木蘭不禁搖了搖頭，心中想着：「這身法和手法還是不曾配合純屬啊。」便又是放掉麻雀兒，如此循環往復地不斷練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