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晟將這事情定下來之後,連家都沒來得及回,便要先去一趟衙門。他需要好好了解一下蘇恆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自然,先如今又加上了蘇沫這事情。
兒子害人和女兒被害,這都是大事。蘇晟只覺得十分的頭疼,覺得可能今年有些流年不順,應該去好好地燒燒香轉轉運什麼的。
蘇沫是受害人,理所應當的,也想同去。蘇晟也正有話想要問問女兒,便也同意了。只是讓烏木先行回府不用跟着,囑咐了身邊的小廝,給他在蘇沫院子旁安排下人房間,領衣物用品,一應按着府中護衛的待遇來。
有蘇沫在,蘇晟自然不騎馬了,讓人備了馬車一起坐着。
路上,蘇沫將這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然後道:「爹,您不在家,這事情女兒就擅自做主了……」
「你做的很好。」蘇晟首先點頭肯定了蘇沫的行為:「沫兒,這次多虧了你,要不然,咱們家在嵊州城的名聲,可就毀了。這世上什麼都可以用錢買,但這名聲可不好買,一旦名聲壞了,生意就難做,百年基業,一不留神就會毀於一旦。」
眾口鑠金,三人成虎,一個做生意的人要是名聲壞了,人人說起來都搖頭鄙視,那這生意,還怎麼做。
「你娘真是婦人之見,眼光短淺,差點壞了大事。」蘇晟搖頭道:「我一貫覺得她將內宅打理的還不錯,卻沒想到,竟然是個這麼沉不住氣不能撐場面的,我不過才出門半日,少囑咐了幾句話,差點就闖出了大禍。」
一個小戶人家出生,沒見過世面,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除了在丫鬟小廝面前會逞威風之外,若是真出了點什麼事,便半分也沒能力。
蘇沫心中暗暗的不屑了一下,口上卻謙虛道:「我也是僥倖。本來我在房中休息的,聽說外面出了事,父親又不在家,因此總是不放心,才過去看看。誰知道一到了門口,就發現大夫人在……」
蘇沫頓了頓,很是為難,卻又特別善解人意的道:「其實也不能怪大夫人如此失態,現如今被人誣陷的畢竟是三弟,母子連心,自然是忍無可忍的。只是當時那麼多雙眼睛看着,那麼多耳朵聽着,一句說錯都不知會被人怎麼說,所以我才不得已站了出來,免得大夫人一時氣急,哈說出失了身份的話來。」
「正是如此。」蘇晟雖然對王惠的行為非常的不悅,但是對於這恍惚是一夜之間變得有能力有擔當的女兒,卻是難掩的欣慰:「有句話說的好啊,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這話雖然用在這兒有些不妥,但是沫兒啊,爹很欣慰,在府里出了這麼大事情的時候,你大娘靠不住,你弟弟靠不住,終究還是要靠你。」
說起這個,蘇晟很是有些感概:「以前你比你姐姐還要斯文,天天呆在家裏也不出門,真沒想到,遇到了事情,竟然如此有擔當。」
生意人家,也不指望攀龍附鳳,蘇晟覺得自家的女兒,要是斯文婉約的大家閨秀,這自然很好。但如果是英姿颯爽,有獨當一面的歷練膽氣,那也很好。
蘇家家大業大,這麼多生意業務,一個人管理是很累的。若是能多個幫手,兒子也罷,女兒也罷,自然都是好的。反正家裏有的是錢,蘇沫長的又美,性格也好,到時候找個上門女婿也不是不行,家底貧寒,但是一表人才也有能力的男人,這世上也不少。
想起幫手,蘇晟又想到了蘇恆,忍不住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明白,蘇恆一貫是個花花公子,雖然還未成婚,但是府里的侍妾,通房的丫頭,卻是一點兒也不少。還常去喝個花酒聽個曲兒什麼的。
不過這本不是什麼大事,蘇晟想想自己年輕的時候,只覺得男人大抵是如此的,因此也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望着他什麼時候玩夠了玩膩了,突然想明白了,浪子回頭,和自己一般。
只是沒想到,沒等到蘇恆玩夠了玩膩了,卻等來了他玩大了,玩壞了。
蘇晟對蘇沫是疼愛的,對蘇恆這個兒子,自然也是疼愛的,所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心裏煩躁的很,一方面即安慰自己這一定是假的,自家兒子雖然混了點,但是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另一方面,心裏一個隱約的聲音卻發出另一個他不願意聽的聲音。
很快蘇晟就不糾結了,嵊州城並不大,馬車很快到了府衙門口,蘇晟下了車,帶着蘇沫一起,急忙的往裏去。
那幾個想要挾持蘇沫的小混混已經先一步被送了過來,此時正在堂上審着,薛尚陽一聽蘇晟回來了,竟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連忙站起身來。
這蘇晟沒會來,蘇恆的事情只能拖着,要是蘇晟三五天,十來天不回來,他可就難辦了。眾怒不能犯,苦主不能不安慰,但是蘇家又不是普通人家,不能輕率定案。即便是蘇沫號稱在這段時間可以做主,但薛尚陽明面上聽一聽這話就罷了,心裏知道她只是府中的一個小姐,也不可能真的以為她能做主。
將蘇晟迎進了房,薛尚陽道:「蘇老爺,你可回來了。」
蘇晟朝薛尚陽抱了抱拳:「薛大人。」
說着,嘆了口氣:「薛大人,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這案子,現在到底如何了?」
和蘇沫被挾持未遂比起來,蘇恆殺人的案件肯定更重要一些,當下薛尚陽讓汪梓明先詢問一下蘇沫和幾個混混,了解一下情況,自己卻請蘇晟進了內室。
蘇沫對蘇恆的案子也不是很感興趣,她走到幾個地痞面前,看着他們若有所思,不是她現在的世界觀太黑暗,實在是這個時候比較特殊,她實在是有些不相信會那麼巧。
而那幾個混混,行動的非常迅速,不過是幾句話,就想直接把她綁走,這一點兒也不像是尋常的勒索。
本來,蘇沫也是這樣安排的,但只是讓烏木安排幾個混混來勒索一點錢財,這樣即便是被抓了,也不是很大的罪。再編個讓人唏噓同情的理由,比如老母在家重病缺錢買藥,實在是萬不得已,這樣,蘇沫便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原諒並且向薛尚陽求情,雖然他們是收了錢的,但也得保證他們的安全不是,要不然的話,誰肯給你做事。
「二小姐。」汪梓明道:「您看看,當時在巷子裏遇上的,是不是就是這幾個男人。」
「對,就是這三個人。」蘇沫點了點頭,將剛才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汪梓明聽着點了點頭,道:「他們幾個人說,是因為賭博輸了缺錢,所以見了您,正好認出了您的身份,所以才想要弄點銀子花花。然後又害怕府上報復,因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弄筆大的,然後逃亡外鄉。」
那幾個地痞看起來並不是很害怕的樣子,一個還嘟嘟囔囔的道:「我們只是想弄點錢,又沒傷着大小姐,也沒真把大小姐搶走……」
成功與不成功的差距是巨大的,這幾個地痞此時就仗着自己其實並沒有成功的將蘇沫帶走,所以覺得並不是什麼大事。而事實上也確實如何,薛尚陽便是再想嚴懲,頂多也只能算他們一個勒索的罪名,還是未遂。罰點兒銀子,打個二十大板,或者是監禁幾個月,也就沒事了。
難怪他們有恃無恐,蘇沫腦中一亮,道:「薛捕頭,這幾個人,要嚴懲。」
「是,是,自然是要嚴懲的。」汪梓明還以為蘇沫是咽不下去心中這口氣,連連的應着,只是如何嚴懲,他心裏也沒個底。
「並不是因為我。」蘇沫神色一沉:「汪大人,剛才我在巷中與這幾人相遇,多虧了一位好漢正好遇上,和這幾人纏鬥,才得以拖延時間讓我得救。」
「是,剛才我聽蘇小姐說了。」汪梓明道:「這位好漢見義勇為,救人為難,應當嘉獎。」
「哎……」蘇沫長嘆了一聲:「他為了救我,身上被這幾人刺了幾刀,有一處在要緊的地方……」
汪梓明一驚:「有生命危險嗎?」
蘇沫沉痛的點了點頭:「很危險,醫生說,怕是挺不過去了……汪捕頭,我可以不追究這幾個人挾持勒索的罪責,但是我不能眼看着我的救命恩人枉死,這幾人……」
汪梓明神色一正:「若是如此,那就是命案了。來人,給這幾人帶上枷鎖,重新審問。」
那幾人聽了這話,那股鎮定的勁兒立馬沒了,當時的情況很亂,烏木確實是挨了刀留了血,因為見人一直還有精神,所以並沒有多想,如今突然說快要不行了,都是一驚。
勒索未遂是小事,這殺人可就是大事了。不用蘇家施壓,也能判個斬立決。
當下,有個本來還一臉無所謂表情的地痞,腿就抖了起來:「怎……怎麼可能死了,大人,大人這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