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爺子對陳耕的這個想法很贊同,現在的非洲,絕大部分國家的經濟情況都不怎麼好,汽車對他們來說是過於奢侈的消費品了,但同時能夠滿足載人和載貨需求的兩輪、三輪摩托車在非洲就非常受歡迎,如果贊比亞方面真的打算建一個免稅開發區,潤華實業完全可以在前期以ckd的方式進行摩托車的生產,成本比在國內高不了多少,還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搶佔市場。
最重要的是,不但是潤華實業,所有去這個開發區投資的中方企業度能夠享受到這個好處,對於在國內發展受到各種掣肘的民營企業以及鄉鎮企業來說,這一點太重要了,簡直就是給他們打開了一扇全新的窗戶。
陳耕沉吟了片刻,抬頭問道:「現在贊比亞國內的形勢怎麼樣?卡翁達和齊盧巴誰的優勢更大一些?」
「當然是卡翁達,」說起這個,謝老爺子的精神頭一下子好了不少,他呵呵笑道:「在你表示咱們潤華實業願意儘可能的選擇贊比亞國內的企業作為我們的合作夥伴之後,同時卡翁達也公開發表電視講話,明確的提出會學習咱們國家,對經濟進行改革,同時承諾推行私有制……相比於齊盧巴這個傢伙,卡翁達在贊比亞可是被尊稱為『國父』,現在他的支持率不斷攀升,昨天剛剛公佈的數據,似乎已經達到了65%還要多了。」
「65%還多?」陳耕還真有些驚訝:「那齊盧巴豈不是只有30%?」
「還不到30%呢,只有勉強20%,」謝老爺子說道:「贊比亞現在可是一個多黨制的國家。」
「哦哦……」陳耕這才反應過來,也是,明確表示要參加這次贊比亞大選的可不止是卡翁達和齊盧巴兩個人,除了這兩位,還有5位總統候選人,在卡翁達的支持率高達65%的情況下,就意味着其他6位總統候選人的支持率只有35%,齊盧巴那傢伙能拿到差不多20%的支持率,已經算是不容易了。
「那您轉告卡翁達總統,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應該小心謹慎,作為國外資本勢力的代言人,那些資本家好不容易才將齊盧巴推到現在的位子,目的就是取他卡翁達而代之,現在到底支持率差別這麼大,齊盧巴和他背後的那些人絕對不可能就這麼認輸——現在可是關鍵時刻,要防備着敵人發現在規則之內玩不過之後,直接就掀桌子。」想到齊盧巴這傢伙在大選選票的統計工作還沒有完成的情況下就高調宣佈自己贏得了競選,陳耕就覺得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高估那些資本家的節操。
但謝老爺子對陳耕的說法有些異議,他覺得陳耕是不是把問題想的太過嚴重了?「掀桌子?不可能吧?選舉制可是西方政治制度的基礎,也是整個西方世界的遊戲規則的基礎,如果他們自己不遵守這個規則……」
「陳耕反問道:您也說了,這是西方政治的基礎,可贊比亞算是西方世界嗎?」
「……」
謝老爺子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贊比亞當然不能算是文明世界的一員,別說不是文明世界了,就在兩年前,人家還是一黨專政、實行計劃經濟的國家呢,贊比亞現在的局面是怎麼出現的?還不是有一隻從西方伸過來的黑手給攪和的?
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謝老爺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將問題想的太過簡單了。
「那……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做?」不知道為什麼,謝老爺子的聲音竟然帶着些微的發顫。
「很多啊,比如明確表示不承認競選結果,說這是卡翁達操縱的結果,要求重選,反正就是達不到他們的目的就肯定是有黑幕;
比如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投資有可能打水漂的情況下,齊盧巴背後的那些金主們很有可能直接用收買、威脅等方式來威脅贊比亞國內的媒體,不許他們說卡翁達的好話,如果聽不到卡翁達的聲音,誰還會選擇卡翁達?
再比如現在那些跳騰的厲害的、所謂的『國際社會』直接介入大選,甚至不排除有直接暗殺卡翁達的可能……反正辦法多的是,總之別把這些傢伙想的太好就是了。」
「……」聽陳耕說的這些,謝老爺子冷汗直冒,老半天才道:「這……不至於吧?還暗殺,不管怎麼說卡翁達也是一國元首啊,他們這麼做豈不是……」
「怎麼不至於?」陳耕冷笑一聲:「老爺子,您忘記了他們是怎麼對待鐵托、怎麼對待卡斯特羅的了?」
「……」
謝老爺子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對鐵托、卡斯特羅這些社會主義國家的領導人,這些來自「聞名世界」的人可是無所不用其極,雖然卡翁達對「文明世界」的威脅沒有卡斯特羅和鐵托的影響那麼大,但終究不是人家的「自己人」。
「我終究是我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良久,謝老爺子苦笑一聲,道:「馬克思早就說過,如果有10%的利潤,資本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資本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資本就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如果能得到一個國家,那可只是300%的利潤,恐怕3000%、30000%也不止吧?」
意識到這個問題有多麼嚴重,謝老爺子心裏慚愧的厲害:自己怎麼就把這事兒想的那麼簡單了呢?
糟糕,似乎把老爺子給嚇到了。陳耕心中暗叫不妙,連忙道:「老爺子您也別把問題想的太複雜了,說破大天去,這些傢伙來贊比亞也是為了謀財的,如果卡翁達還是堅持之前的政策方針,那當然是什麼也不用說,但現在卡翁達已經明確表示會推行私有化、允許國外資本進來了,那就是給了外國資本一個機會,還不至於到那個份上,我說的這只是最極端的情況,實際上上應該不至於……」
說的也是!
聽到陳耕這番話,謝老爺子總算是反應了過來,如果卡翁達一點機會都不給別人留,那當然是沒說的,但如果卡翁達能夠平衡好國內和國外、國有和私有之間的關係,能夠讓別人共享好處,人家也不至於到那個份上,況且有了潤華實業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和表率,能好好地做生意,也不至於到那個份上。擦擦冷汗,謝老爺子自嘲道:「真是……年紀越大,膽子月小了……」
「瞧您說的,」陳耕笑道:「對了,我給您說個事,國內這邊恐怕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商量出結果,我打算趁着這個機會去一趟蘇聯。」
「去蘇聯?」
「是,我準備去庫茲涅佐夫設計局和利哈喬夫汽車製造廠走一遭。」
謝老爺子沉默了片刻,才沉聲道:「我知道你小子心思正,既然你都這麼說了,肯定已經打定了主意,勸你別去的話我就不說了,總之到了那邊之後一切小心。」
「嗯,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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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我們又見面了,」下了飛機,陳耕給來機場接自己的安德烈·沙曼諾夫一個大力的擁抱,陳某人似乎非常的開心:「老朋友,真沒想到你回來機場接我。」
安德烈·沙曼諾夫用力的拍着陳耕的胳膊,似乎很感慨:「是啊,我們又見面了,大家都很想你。」
是想我還是想我的錢?聽到安德烈·沙曼諾夫的話,陳耕心裏頭暗笑,雖然他這段時間一直在非洲忙,可作為本世紀最後50年最大的事件,陳耕怎麼可能會不關注蘇聯的情況?可以這麼說,在現在這個時候,雖然蘇共以及蘇聯還存在,但整個國家已經全然亂了套,通貨膨脹幾乎每一周都在創新高,所有的政客們都在忙着撈錢和爭權奪利,誰都沒有心思發展民生、保證人民的生活,至於普通老百姓……陳耕可是清楚的知道,現在的蘇聯的物價已經到了一個多麼離譜的程度!
陳耕拍拍他的肩膀,一副「你別說了,一切盡在不嚴重」的語氣:「現在的情況我都清楚,我只想說,現在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的情況怎麼樣?」
一說起這個,安德烈·沙曼諾夫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笑容,雖然整個蘇聯的情況都很糟糕,但如果和其他設計局比起來,庫茲涅佐夫號設計局的情況就算是好的沒法再好了:「我們設計局的情況是最好的,雖然現在的物資供應很困難,但起碼我們還能吃得飽,」說到這兒,安德烈·沙曼諾夫望着陳耕,認真的道:「陳,你們才是我們最好的朋友和夥伴,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忙,我簡直不敢想像現在的庫茲涅佐夫設計局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事實就是如安德烈·沙曼諾夫說的那樣,在當前這個物資供應極其緊張、物價飛漲到離譜的情況下,如果不是有潤華實業竭盡所能的向庫茲涅佐夫設計局提供了麵粉和各類副食,勉強讓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維持了人心的穩定,現在的庫茲涅佐夫設計局早就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了。
陳耕笑了笑,說道:「我們是合作夥伴嘛,庫茲涅佐夫設計局的穩定對於潤華實業也有好處……安娜小姐,好巧,你也來了啊。」
在和安德烈·沙曼諾夫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之後,似乎陳耕這才發現就站在安德烈·沙曼諾夫一旁的那位奉命監視陳耕的kgb特工:大長腿毛妹安娜。
安娜悶哼了一聲:「你是我們要重點監視的對象,我怎麼會不來?」
在她看來這傢伙根本就是成心的,否則我這麼一個大美女就站在一旁,你會看不到?
「這樣啊,」陳耕點點頭,卻似乎根本沒在意安娜再說什麼,笑眯眯的點頭:「謝謝你來機場接我……嗯,這是一點小禮物,希望你收下。」
伴隨着陳耕的話,站在陳耕身後的李立華遞過來一個網兜,網兜裏面是一個10公斤裝的麵粉以及香腸、罐頭,滿滿當當的起碼有30斤。
看到這個網兜,大長腿毛妹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香腸啊,自己都多長時間不知道美味的香腸是什麼味道了?
是的,現在的蘇聯的經濟狀況就是這麼糟糕,哪怕大長腿毛妹是蘇聯最大的情報機構kgb的人,但她也好長時間沒有吃過香腸了——此香腸非彼香腸,諸位看官老爺千萬不要想歪了——還有,家裏的麵粉似乎只有一點點了吧?但爸爸媽媽和自己的那點兒錢似乎也沒辦法撐到月底,最重要的是就算有錢,又能上哪兒買麵粉呢?如果有這10公斤麵粉,自己一家人省着點吃,再算上平日裏想辦法買到的,起碼可以撐兩個月……
呸!
我想什麼呢?大長腿毛妹想着麵包香噴噴的美味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自己可是代表kgb來監視這個該死的傢伙的,怎麼能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剛要說話,但還沒等她開口,陳耕就道:「安娜小姐,給你這個東西可不是在賄賂你,而是因為我們好歹也是朋友不是?而且接下來這段時間我在蘇聯的人身安全還要你來協助,所以……」聳聳肩,陳耕道:「你就當這些是我額外付給你的安保費用好了。」
安保費用?
對啊,我不但要監視這個混蛋,確保他不要在蘇聯做壞事,同時還得負責他在蘇聯的安全……嗯,就像是他說的那樣,這些東西就是他付給我的報酬,我保護他在蘇聯的安全的報酬!想到這裏,大長腿毛妹不再猶豫,哼了一聲:「這本來就是你該給我的。」
安德烈·沙曼諾夫沒有說話,而是嘿嘿笑着沖陳耕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