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耕是希望能夠好好的陪陪丁若煙——他倒是想要陪自己老娘說說話呢,但還沒說幾句就被袁佳給攆了出去:「跟我有什麼好說的,好好陪陪我兒媳婦才是正經……要是能趕緊給我生個大胖小子那就更好了。」
丁若煙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和陳耕狼狽而逃。
問題是陳大官人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但太多的人不這麼想了,比如現在,在東來順吃的心滿意足的陳耕對服務員招招手:「服務員同志,結賬。」
服務員抬頭看了一眼:「有人幫你們結了。」
有人幫我們結了?誰啊,這麼熱情。
丁若煙笑眯眯的拍着陳耕的肩膀,道:「小陳同志,行啊,出息了啊,都混到能出來白吃白喝的地步了。」
「別鬧,」陳耕嘆了口氣:「恐怕不是那麼好吃的,而且……我的人情可沒那麼好送。」
一頓東來順就想讓哥們欠個人人情?哥們的人情沒那麼不值錢的好不好?對服務員擺擺手:「不用,你把錢退回去吧,我們的帳自己結。」
服務員頓時就懵逼了,在東來順工作了這麼長時間,她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各種請客吃飯、幫別人付賬的情況不知道見了多少,但別人幫忙付賬、這位主兒還不樂意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一時間,看着陳耕手裏捏着的兩張百元大鈔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錢是收呢榮還是不收?
好在小姑娘的反應還算比較快,連忙道:「可是……人家已經走了……」
陳耕才不相信會有人默默的幫自己付了賬之後就悄悄地走了,這世界上哪有這樣的人?這傢伙說不定就在什麼地方看熱鬧呢。道:「他走了是他的事,我吃了飯就該付錢……你要不是不收錢,以後我來吃飯也不付錢。」
小姑娘很想說一句「你不付賬試試?當我們東來順是什麼地方?」,可嘴巴動了兩下,終究還是沒敢。
雖然陳耕並沒有如何的咄咄逼人,可久居高位所養成的氣質瞞不了人,雖然年輕,可一看就知道來頭不小,算了,自己只是個小小的服務員,犯得上和這種大人物硬抗麼?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理由的小姑娘猶豫了一下,很快妥協了:「那……我幫您問問……」
「不用問了,」小姑娘的話還沒說完,旁邊桌上兩位正在吃飯的把筷子一方,快步向這邊走過來,為首的那個40來歲的中年男子邊向這邊走邊熱情的對陳耕伸出手:「陳耕同志你好,是我們,我是有色金屬總公司的,不好意思,剛剛看您和丁主任吃的開心,就沒打擾你們。」
知道自己的身份啊,和對方我了握手,他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這兩位:「兩位,咱們不認識吧?」
表面的意思是「我都不認識你們,你們就請我吃飯,這是不是有點不合適?」,但深層次的意思,可以認為是「想要幫我付賬,你們以為自己是誰?」。沒錯,陳大老闆就是這麼牛x。
對方顯然也是酒經考驗的老司機了,聞言,客氣的笑着:「陳董不認識我們,我們可是對陳董的大名聞名已久,嗯,我們是有色金屬總公司的人,我叫馮超,這位是我的同事楊勇。」
說着,給陳耕遞過來一張名片。
陳耕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卻並沒有接。
丁若煙也沒有接。
為什麼不接呢,因為對方是中華有色金屬工業總公司的人。
當然,如果是平時,這當然沒什麼問題,大家私下裏論交,別說對方是中華有色金屬工業總公司的人,哪怕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清潔工、一個普通的司機,陳耕也不會有任何的不樂意,但既然對方擺明了是代表中華有色金屬工業總公司來找自己的,這就讓人很不爽了:我知道你們想要幹什麼,但你們有色金屬總公司還沒我們潤華實業的規模大,現在卻派了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辦公室主任的傢伙來和我接洽……這太埋汰人了吧?
是的,這才是主要原因,不管是企業與企業之間,還是國與國之間,程序和對等原則都很重要,你們有色金屬總公司想要和我們潤華實業談合作,沒有問題,按照程序來就是,可你們隨便派了個人堵住我的門口,這是什麼意思?是看不起我啊還是不把我當成一回事?
對方這麼不講究,陳耕心中不爽也就理所當然。
看着陳耕沒有給自己面子的機會,馮超和楊勇都有些尷尬。
馮超和楊勇感覺尷尬,丁若煙心裏才惱火呢,在她看來,有色金屬工業總公司根本就是看不起人,皺着眉頭對兩人道:「馮主任,如果你們想要什麼想要和和潤華實業合作的,是不是應該走程序?」
有些話陳耕不好直接說,但丁若煙可就沒有那麼多的忌諱了,你們看不起我丈夫,還指望我給你們好臉色看?
「這個……」馮超頓時一臉的尷尬,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當然知道,自己今兒個做的不太合規矩,哪怕是先通過朋友和陳耕打個招呼呢,也比眼下這個情況要強的多,只是身為央企的驕傲,讓馮超習慣性的忽略了這一點:我們中華有色金屬工業總公司可是國內金屬行業的龍頭老大,想要見誰那是誰的光榮,難不成你還敢不見?卻是忘記了,論起規模,有色金屬總公司比起潤華實業還真就差了點兒。
陳耕卻是擺擺手,他雖然對有色金屬總公司的做法也很不滿意,不過也不至於對人家下面的人擺什麼臉色,和顏悅色的對馮超道:「馮主任是吧?你回去之後和貴公司的領導說一聲,潤華實業願意在互利共贏、平等以待的基礎上和大家合作。」
這句話反過來的意思,就是如果你們真的以為自己是國內有色金屬行業的龍頭老大,那就想歪了你們的心。
看着馮超和楊勇兩人的身影,丁若煙不太滿意,輕輕扯了扯陳耕的衣袖:「這也太便宜他們了。」
陳耕一臉的無所謂,笑道:「和下面的人有什麼好計較的,這倆也不過就是跑腿辦事的,為難他們?我丟不起這個人。」
「哎喲喲……」丁若煙故意斜着眼睛瞅了陳耕一眼,只是眼中的引以為傲和柔情蜜意卻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真沒看出來,我們陳大老闆竟然這麼心高氣傲呢?不過您到底是打算跟有色金屬總公司合作呢,還是不打算跟他們合作?」
「這跟心高氣傲有什麼關係?」陳耕笑了笑,接着說道:「不過能合作的話還是儘量合作,」迎着丁若煙的目光,陳耕說道:「雖然有色金屬總公司的那幫子人傲氣了點,可他們是國內最好的銅礦開採、和冶煉方面的專家,如果要在國內找一個合作夥伴,除了有色金屬總公司,我還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選擇。」
「這倒是!」對陳耕的話,丁若煙很認可,不過她可是在中東的沙漠裏吃了好幾年的沙子的,見識自然不是國內那些小公務員們能比的,立刻聽出了陳耕這話的另外一層意思:「國內找不到更好的選擇,那意思是國外……」
陳耕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有色金屬總公司和很多央企一樣,被慣壞了,在國內,總認為天是老大、他們是老二,總覺得咱們辛辛苦苦才得到的東西對於他們來說就是理所當然……」
說到這裏,陳耕忽然森然一笑:「希望他們這次不會胡思亂想吧。」
丁若煙忽然有種感覺:恐怕這次有色金屬總公司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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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陳耕根本就沒給你說話的機會?」葉雲的臉色不太好看,他沒想到陳耕居然這麼不給自己面子,馮超不但是中華有色金屬工業總公司的辦公室副主任,同時也是自己這個集團總經理的親信——好吧,就算他陳耕不知道這一點,可難道「中華有色金屬工業總公司」的金字招牌難道就這麼不值錢?這個陳耕也未免太傲氣了吧?
馮超苦笑一聲,道:「陳耕只是說,他們潤華實業願意在互利共贏、平等以待的基礎上和咱們合作,沒有跟我談的意思,估計是嫌我的級別低了。」
「哼,他以為自己是誰?一個小破中校,退伍復員能撈個公安局副局長乾乾就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葉雲一臉的不屑,陳耕的做法讓他覺得自己很沒面子,他也沒覺得自己拍個辦公室副主任去和陳耕接洽有什麼不妥:老子可是中華有色金屬工業總公司的總經理,能讓辦公室副主任過去和你接洽是給你面子,還想跟老子萬對等接洽?你配嗎?
馮超本不想說話,可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道:「您說的是,可是……葉總,那可是一個在全球範圍內都數得着的超級銅礦啊,還是在海外……這可有些棘手……」
馮超這話一出口,葉雲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幾分。
馮超說的這個這才是最讓葉雲棘手的地方:如果那個盧姆瓦那銅礦是在國內,那自然是什麼都不用說,鐵定就是有色金屬總公司嘴裏的肉,哪個敢不識相的來有色金屬總公司的嘴裏搶肉吃?可偏偏,這個該死的銅礦在贊比亞!
尼瑪啊,這麼個寶貝疙瘩怎麼就在贊比亞?
想到這個銅礦還是贊比亞人主動送給陳耕、送給潤華實業的,葉雲的頭都疼得厲害——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其實是在嫉妒,嫉妒陳耕居然能找到一個這麼大的銅礦,如果這個銅礦是有色金屬總公司發現、並且與贊比亞談下來的合作合同,就憑着這份成績,將來入閣肯定是不在話下,若干年後,說不定自己出現在新聞中的時候也能被冠以「d和國家領導人」的稱呼,但是現在,這些都和自己沒關係了。
「不行!」
葉雲陰着臉,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老子不管盧姆瓦那銅礦是誰發現的,但它有色金屬總公司的,也只能是有色金屬總公司的,誰都別想從老子手裏搶走!誰敢從老子手裏把盧姆瓦那銅礦搶走,老子就跟他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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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耕可不知道習慣了獨吞好處的有色金屬工業總公司根本就沒有和自己一起聯合開發盧姆瓦那銅礦的意思,人家想的是獨吞,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這會兒他正激動着呢……
「剛剛卡翁達總統辦公室打來電話,說他們已經商討出了一個方案,希望修一條連接水電站、坦贊鐵路西北省站和盧姆瓦那銅礦的柏油公路,並且打算準備在盧姆瓦那以西20公里出新建一個面向中國企業的經濟技術開發區,」電話里,謝老爺子的聲音激動的厲害:「而且是免稅區!」
「免稅區?」陳耕被卡翁達改革的勇氣給嚇了一大跳,老半天才回過神來:「卡翁達這本錢下的可是夠大的啊。」
「誰說不是呢。」
謝老爺子也是激動的厲害,各個國家設立經濟技術開發區的不知凡幾,但直接將整個經濟技術開發區搞成免稅區的,迄今為止他還沒聽說過,咱們共和國招商引資的心態迫不迫切?可就算是這樣,咱們也不過是給那些港澳台已經歐美日企業以「3+2」的稅收減免優惠,可贊比亞政府夠狠,直接就來了個免稅經濟技術開發區!
「不過卡里瑪部長可是說了,他們算是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了咱們身上,如果咱們這個項目不成功……」
「老爺子您放心吧,」陳耕笑道:「我給您說,現在國內為了這個銅礦都快瘋了,別說只是將那些民營企業和鄉鎮企業引過去,就算是引進幾家重量級的央企,我估計上面也不會皺眉頭——既然是免稅開發區,我覺得咱們可以將贊比亞作為咱們摩托車業務在非洲的支點,您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