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傅,你倒是輕鬆,拍拍屁股就走了---。」
「楊公子,首先我要說明,我可不是拍拍屁股走的,我是被人揣着屁股滾出來的。」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拋棄我們啊!」
「是啊,我們手中還有許多計劃都是要朝廷配合的,你這一下位,那些計劃全部得停止,我們可就損失大了。」
「江南那邊貨幣緊缺,一點也沒有緩解,可不是你當初與我們說的那般,要是再這麼繼續下去,我們扔到那裏的錢,可就都石沉大海了。」
「還有西北那邊,目前究竟是打算如何處理,我都付了一部分錢了,若是朝廷與西夏沒有談攏的話,那我可就完了。」
「別說江南、西北了,如今東京都是亂成一團,增田稅如今是名存實亡,你說的工業區和農業區都不知道在哪裏,李師傅,你總不能放任不管吧。」
「哇哈哈,各位,李奇如今啥都不是,想管也管不來呀。」
「嗯?」
「呵呵,我就隨便說說,你們說,你們說。」
......
李奇帶着這一群商業巨子剛一來到後院,這人都還沒有坐下,楊帆等人就是一擁而上,將李奇團團圍住,你一言,我一語,停都停不下來,但是他們說的幾乎都是一個意思,就是你李奇不能扔下我們不管,誰叫你當初在我們面前畫了這麼大一個蛋糕,如今別說蛋糕了,恐怕就渣滓都沒有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當初李奇大力推動經濟建設的時候,是當眾許下了很多誘人的承諾,導致他們要麼就已經投資出去了,要麼就騰出了其它的生意,收攏資金。準備陪李奇大玩一筆。
這若是經濟建設流產的話,他們可真就賠慘了,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急的去上吊的。
李奇被他們噴一臉的口水,鬱悶極了,暗道,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學夫人帶塊面紗在臉上。他狠狠的擦了幾把臉,高抬雙手,道:「各位。各位,能否容我說幾句。」
眾人一聽,登時鴉雀無聲,他們來此,還就是聽李奇說的。
李奇雙手朝兩邊伸去。
洪八金詫異道:「你這是甚意?」
李奇苦笑道:「我就是想請各位先坐下來,咱們坐下來再說,你們這麼圍着我,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眾人趕緊找位子坐了下來。不過由於這屋子實在是太小了,他們只能挨着坐。一眼掃去,倒真像是一群搞地下活動的。
李奇總算了得到一些呼吸的空間,趕緊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這才坐了下來。喝了一杯茶,掃視眾人一眼,見他們都瞪大雙眼的望着自己,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輕咳一聲。道:「諸位,眾所周知,我李奇可是地地道道的商人出身---。」
這李奇還剛開口。高衙內就不留情面的打斷了他的話,錯愕道:「不是廚子麼?」
日。這二貨今日咋老愛說廚子廚子的,他娘的不是在裝傻,故意來消遣我的吧。李奇擠出一絲笑意道:「廚子也對,但是與今日的話題無關,我就省略了。」
洪八金不悅道:「康兒,你能否暫且先不說話。」
高衙內呵呵道:「我就是在幫他糾正---。」說到這裏,他忽見所有人都望着他,那眼神仿佛就要將他吃了一般,趕緊閉嘴。
李奇這才鬆了口氣,繼續道:「你們說的這些問題,我都明白,我不僅明白,我還深有感觸,為什麼?因為我醉仙居近一個月來,就虧損了萬貫,咱遠的不說,就說我在江南弄的那大型酒樓,這只要停工一天,那錢就是嘩啦嘩啦的往外流,而且由於我致仕,很多商人都對當下前景感到擔憂,以至於很多項目都得停了下來,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啊。」
孫榮急道:「李師傅,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想辦法儘快解決此事啊!」
洪八金點頭道:「不錯,京城這邊倒還好說,關鍵是江南那邊,那邊的情況已經相當惡劣了,而我們大多數人的錢已經投進去了,這若是不成的話,那我們可就血本無歸了。」
李奇一翻白眼,道:「你們真以為我這一個月真在家洗心革面,上吊插屁股啊,我就是在家想辦法呀。」
楊帆忙問道:「那李師傅可想出妙法來?」
李奇苦嘆道:「辦法我是有很多,江南那邊的危機,彈指間便可解決。」
「哦?」
洪八金大喜,道:「你此話當真?」
李奇無奈道:「八金叔,你可否容我把話說完先。有辦法是一回事,但問題是目前我沒有能力將這辦法付諸行動。你們懂我意思麼?」
眾人齊齊搖頭。
李奇沒好氣道:「想必諸位也都知道,我這個經濟建設一切都是建立在新法上面的,也就是說,沒有權力的我,縱使有再多的辦法,都無力回天,別人一句話,就可以讓我數月來的努力付諸東流。」
眾人聽罷,均是眉頭緊鎖。
楊帆道:「李師傅,恕我說句不得當的話,你當初何必如此了,你直接將罪責全部推倒那秦學正他們身上便是,以你當時的勢力,想要做到這一點,可不難吧。」
這小子還真是一個狠角色,年紀不大,卻能達到恁地自私、狠毒的地步,比高衙內他們強多了,可以與王宣恩一較高下了。李奇笑道:「楊公子想的太簡單了,你現在去外面聽聽,我的名聲是多麼的臭,那些士子、士大夫們就差沒有把我說成禍國殃民的賊子了,且別說這罪我是責無旁貸,即便我能夠推倒秦檜他們身上去,那麼復興江南,同樣也免不了這滅頂之災。」
「李師傅此話何意?」楊帆緊張道。
李奇輕出一口氣,道:「楊公子你應該很了解才是,若是江南那邊的貪官不除,哼。那麼不管你們誰要去江南投資,恐怕都得脫一層皮,而且,咱們做買賣的,最重要的是什麼,是百姓,是消費者,就江南那些官吏對待百姓的態度,誰tm去做生意,鐵定血本無歸。因為消費者的錢都被他們給弄走了,咱們過去是連湯都沒有喝。」
眾人聽得是頻頻點頭。
洪八金問道:「那你現在打算如何做?」
李奇聳聳肩道:「我們醉仙居是打算全面退出江南,虧了就當是做慈善吧。」
「什麼?」
眾人皆是大驚失色。
李奇苦笑道:「不僅如此,我還打算等到今年合約結束,全面收攏生意,出口貿易也全部停止,就守住醉仙居這一畝三分地過日子,世事從此與我無干。」
眾人萬萬想不到,他們來此竟然會聽到這麼一番話。
楊帆呆愣片刻。豁然起身道:「李師傅,你可不能這麼做,你要是就這麼撤了,那我們怎麼辦啊?」
「是啊。你不能對我們不管不顧呀。」
李奇忽然哈哈一笑,臉色一變,哼道:「我不能這麼做?我還就要這麼做了。」
楊帆從未見過一向八面玲瓏的李奇用這等口氣說過話,登時呆若木雞。
李奇站起身來。冷笑道:「不是我李奇吹牛,要是我李奇沒有當官,一心賺錢的話。我得到了遠比現在要多得多。就說洪家賭場,我自己就可以做,只不過晚了一點罷了,還有周家綢緞莊,我同樣也能做,難道我李奇放着錢不賺,跑去當官,真的是為了爭那一份權力?若是如此的話,我李奇絕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我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能幫你們賺更多的錢,為了我大宋能夠富裕起來,我tmd勞心勞力,做牛做馬,可卻為了幾個貪官,便讓我致仕,我tm冤不冤啊。」
眾人忽覺一股怨氣滔天,均是沉默不語。
李奇似乎還沒有過癮,忽然指着這些人,道:「就是你們這些人,不但弄得我連官職都不保,而且,還得罪了不少人。」
徐衛委屈道:「李師傅,這跟我們有甚麼關係?我們可沒有惹你,你別把火撒在我們頭上啊!」
「跟你們沒有關係?你們還是夠講義氣的。」李奇冷笑一聲,道:「也虧你好意思說出口。你們可別忘記我的新法就是為了幫咱們商人爭取更多的利益,可我得到了什麼,p都沒有。然而,就是因為這新法,那些士大夫便容不得我,處處跟我過不去,為什麼?因為這新法已經觸及到了他們的利益和地位,這就跟做買賣一樣,有賺的一方,必定有賠的一方。我當時一直為了大局着想,一忍再忍,即便是忍無可忍,我還是沒有做聲,我為你們勞心勞力,日以繼夜,忙的連家都沒有成,但是,當我有困難的時候,你們誰站出來幫我說過一句公道話?那些士大夫把我往死里整的時候,你們又有誰站出來過。哦,有利益就都跑來了,出事了,就各掃門前雪,即便是買賣,也不是這麼個做法吧!」
周青訕訕道:「李師傅請息怒,我們也想幫你,可是我們實在是無能為力呀。」
李奇擺擺手道:「我不用你們幫,我不幹了,既然天下人如此對我,我幹嘛還得為他們勞心勞力。如今說我不想幹了,那都是我自個給自個面子。現在哪怕我還想繼續做買賣,都得思量思量了,那些人可不會讓我如意的,與其這樣,我還不如識趣點,及早收手,三個月內,我就要將醉仙居集團公司解散,我可不管到時會有多少人無家可歸,我也不會管到時有多人家破人亡,朝廷會少多少稅收,還有慈善基金會,我也不打算做了,衙內你若有興趣,可以聯繫我,我全部送給你。反正到時候,你們為商為農,都不干我的事。若是如此,他們還容不下我,我就去金國得了,反正他們那邊正在弄經濟建設,我現在去尚且還有利用的價值。」
說到後面,李奇還擦了擦眼角,委屈,忒委屈了,真是聞着傷心,聽着流淚呀,但是也引起這些商人的共鳴。
洪八金、周青等商人既感到無奈,又覺憤怒,同時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就是我們跑來向你抱怨的,怎地鬧到現在,反倒成你在抱怨了。
楊帆忙道:「李師傅,切莫意氣用事啊!」
李奇道:「我都這麼說了,難道還不夠證明我有多麼的冷靜麼?我要是不冷靜,我就豁出這條命找他們拼命了。」
楊帆一聽,暗道,那你還是意氣用事比較好。
砰!
洪八金忽然起身,隨手抓起一個茶杯往地下摔去。
日,這家暴狂人想做甚麼?李奇嚇得小退兩步,生怕洪八金撲了上來。
「氣死我了,真是太欺負人了。」洪八金怒哼一聲,指着李奇道:「李奇,你說的沒錯,這買賣還真就沒法幹了。我們商人每年交多少稅給朝廷?他們那些官員的俸祿又是從何而來?可是即便如此,他們尚且如此待我們,只顧自己的利益,全然不管我們的死活,我為何還要養他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子也不幹了,讓他們自個玩去吧。李奇,你不是要關門麼,我洪八金陪你一起關門,待會我回去就商議將賭坊全部關了,正好你也打算收手,咱們就把錢給分了。」
哇!八金叔不虧是性情中人呀,不過,我要得就是這種效果。李奇拱手道:「那可就多謝了。」
周青聽洪八金這麼一說,更覺委屈,道:「洪員外說的是,這買賣真沒法做了,我也不想做了。」
「不錯,不錯,朝廷如此待我們,這買賣做着也無趣,我也不幹了。」
「我也不幹了。」
......
那些商人紛紛站起身來,憤慨不已。
洪八金懶得多說,道:「李奇,今日打擾你了,我就先回去了命人趕緊收攏生意,準備關門。」
「我也走了,告辭。」
「告辭。」
......
片刻間,這些京城的商業巨子就一臉忿忿不平的離開了。
楊帆這些剛剛進入商界的貴族子弟,不禁面面相覷,他們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個結果,心中是既鬱悶,又氣憤,咬着牙說了句告辭,而後也離開了。
待他們全部走後,李奇忽然道:「馬橋,你去看他們走了沒有?」
「都走了。」
李奇忽然哈哈的笑了起來,眯着眼,自言自語道:「待秦檜出楚州之時,好戲就要上演了,真是令人期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