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鎮宅男妻
阮橙被抬到呂良面前的時候,呂良正站在窗前發呆。
呂良本以為自己會被送到一個偏僻的院子裏軟禁,沒曾想這個所謂的偏院竟然是白公館一樣的牢房。好在嚴衡並未用白公館裏的招數對待他,只派人把他關在了一個小屋子裏看管起來,在吃用上也沒有刻意為難。
呂良倒也並不着急。
他的手裏還有一張底牌,只要亮出這張底牌,嚴衡就不會要了他的性命。
真正讓呂良鬱悶的是他的處境。無論他怎麼努力,怎麼掙扎,他的境遇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反轉,就像是希臘神話中的西西弗斯,不斷地將巨石推到山頂,再眼睜睜地看着它從山頂滾落,周而復始,永無止境。
正因如此,發現自己又回到上一世的□□時,呂良便有些懈怠,怎麼都提不起勁頭去重新奮鬥。
不等他從這種自暴自棄的狀態中掙脫出來,奇怪的事便接二連三地發生。先是一向與武將們不睦的嬴漢竟然主動放下身段,派人給隴西的將軍府送來豐厚的年禮。緊接着,與他一起長大的同鄉就驚慌失措地給他送來一個消息:大將軍收到一封來自皇帝的密旨,而這封密旨與他有關,壞的那種。
同鄉只是因為在大將軍的院門站崗的便利才聽到了隻言片語,並不知曉具體內情,但呂良卻一下子聯想到了這次奇怪的年禮。
以嬴漢的性情是想不到收買人心這種事的,而他的母親項氏更是不屑於收買人心。
是什麼讓他們發生了改變,或者說,讓他們當中的某一個發生了改變?
呂良立刻想到了一種可能——
重生。
既然他都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生了,那其他人也跟着重來一次似乎也不值得驚訝。
但無論重生的是嬴漢還是項氏,只要他們還記得他上一世的所作所為,這一世都不會坐等他揭竿而起。同鄉探聽到的密函十有8九就是一封奪命函,不是要他的命,就是要蒙恬把他送去咸陽,任那對母子折磨報復。
呂良雖然對一次又一次的重生感到厭煩,可這種厭煩還不至於讓他放棄生命。
於是,呂良便迅速行動起來,帶上細軟,逃離軍營。
離開隴西之後,呂良在外面流浪了一段時間。
仗着自己幾世積累下的本事,他偽造了戶籍和身份,用正當以及不正當的手段湊了些盤纏路費,倒也過得有滋有味。
但人類終究是社會性動物,漂泊的時間一久,呂良便生出了安定下來的心思。
思來想去,呂良終是選中了遼東。
不僅僅因為遼東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最為安定,更因為統治遼東的人是嚴衡。
如今這種情況下,他手中的底牌也只有用在嚴衡身上才能發揮效用。要是換了別人,要麼殺人滅口,要麼不會相信。
然而抵達遼東之後,呂良卻驚訝地發現這一世的變化遠比他預想的還大。
地震就不用說了,這種天災從來就是不可預料的。
更讓他驚訝的是,嚴衡竟然提前一年娶了男妻,而且娶到的竟然還是「阮橙」本人。
嚴衡的祖母,嚴家那位慈禧老佛爺般的老太夫人竟然在「阮橙」進門後不久就意外暴斃。
而嚴衡娶到的「阮橙」竟然是和他一樣的穿越人士!
在一看就知道是重生者的何芊芊嘴裏得知遼東出現的玻璃、瓷器、鹽油等物竟然都是郡守夫人的傑作之後,呂良頓時萌生出了一種從某點誤入某江的異樣感觸。
他不知道阮橙發生了什麼意外,但他很清楚,真正的阮橙可不懂得這麼多的後世知識,也干不出謀殺老人家、狠揍自己婆婆這種讓人瞠目結舌的事。
正式見面之後,呂良才意識到這個「阮橙」到底有多不喜歡按理出牌,而嚴衡對他又有多麼寵愛,簡直就是言聽計從,要月亮不給星星。
明明他都已經打動嚴衡,可以用一種更為委婉自然的方式亮出底牌,沒想到「阮橙」一句話就把一切打回原形,把他從座上賓變成了階下囚。
坐在沒有炭爐卻依舊溫暖的屋子裏,呂良多少有些擔心他很可能會連亮出底牌的機會都得不到就被穿越過來的「阮橙」給直接弄死。
一個能把諸多技術完美復原的人絕不會是一個空有容貌的花瓶。除非「阮橙」既不知道嚴衡重生,也不清楚上一世的恩怨過往,不然的話,「阮橙」很有可能會從他上一世的所作所為里推斷出他也是穿越者的事來。
俗話說的好,一山不容二虎。
呂良不知道「阮橙」在穿越前是什麼身份,但將心比心,他是絕不會容許另一個穿越者分享甚至剝奪自己的主角光環的,「阮橙」想必也是一樣。如果位置互換,他肯定會想辦法解決掉此人,就像嬴漢或者項氏處決這一世的他一樣,只不過他的手法會更加隱秘,更加萬無一失。
至少,若是在上一世的時候遇見「阮橙」,他是一定會這麼做的。
至於這一世——
呂良幽幽地嘆了口氣。
或許,他可以考慮助嚴衡一臂之力,讓嚴衡去做那個順應天命之人。
就是不知道嚴衡和他身邊的「阮橙」肯不肯給他機會。
就在呂良為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而感到憂慮的時候,屋門忽然被人推開,兩個壯漢抬着一個五花大綁的男子走了進來。
呂良一愣。
但不等他開口發問,兩個壯漢已經把人扔在了小榻上,話也不說地轉身離去。
聽到屋門被再次鎖死,呂良這才回過神來,朝榻上那人看了幾眼,發現無論容貌還是身形都很陌生,不由心下生疑。
這偏院裏又不是只有這一間屋子,為什麼偏偏把這人送到他的屋裏,與他共處?
呂良正暗暗琢磨,被五花大綁的那人也抬起頭來,稍稍打量了一下他的面容便脫口驚叫。
&良呂將軍?!」
呂良微微一僵,疑慮更甚,隨即故作訝異地反問道:「呂某確實姓呂名良,但將軍之稱是從何而來?閣下莫不是認錯人了?」
&這人看起來似乎想要解釋,但跟着便又苦笑起來,「我沒有認錯人,只不過……只不過……其中有些非常之事,就算我說出來,您也未必能夠相信。」
&們認識?」呂良試探着問道。
&叫阮橙,耳熟嗎?」被捆綁的那人自嘲地答道。
&是說,你和郡守夫人同名同姓?」呂良頓時怔住,心裏面亦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快步走到這人面前,仔細打量起來。
容貌確實是不像的,但說話的語氣,還有表情動作……
呂良猛然想到一種可能。
阮橙的身體雖然被人給穿越了,但阮橙本人卻並沒有就此消失,而是奇異地進入了另一個人的身體裏,變成了另一個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嚴衡把阮橙送到他面前的目的又是什麼?
如果不是這樣,那嚴衡弄出一個假阮橙的目的又是什麼?
剎那間,呂良肚腸百轉,思緒萬千。
但思來想去,呂良卻終是決定冒險一試,伸手扶住阮橙肩膀,輕聲道:「你若也是阮橙,那你是否知道落雲山通天徑的過路之資?」
落雲山是呂良和阮橙初次見面的地方。
當時,阮橙正在落雲山上當山大王,而呂良也還沒有接掌蒙家軍,剛剛奉了上司的命令去外郡籌集糧草。落雲山是呂良此行的必經之路,而雙方遭遇的結果則是不打不相識。一番鬥智鬥勇之後,山大王與過江龍惺惺相惜,呂良從買糧草的軍資里挪用了五鎰黃金,「收買」了包括阮橙在內的全部土匪,並委託阮橙將落雲山改造成一個隱秘的據點。
但落雲山上並沒有通天徑,真正的通天徑在落雲山東邊的另一個郡里。呂良正式舉起謀反大旗之後,已經當了先鋒官的阮橙在通天徑上打下了自己的第一個勝仗。
一聽呂良發問,阮橙立刻面露喜色,脫口道:「落雲山沒有通天徑,只有五鎰金!」
&真是阮橙?你也重生了?!」呂良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趕忙幫阮橙解開繩索。
&君!」阮橙卻是悲從中來,「您怎麼會在這裏?」
&言難盡。」呂良把阮橙身上的繩子解掉,卻發現他依舊動彈不得,不由疑道,「你這是怎麼了?」
&君莫要擔憂,我只是中了那人的法術,不妨事的。」阮橙苦笑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呂良扶起阮橙,讓他依坐在榻上。
&還要從上一世說起。」阮橙嘆了口氣。
一得知被送進來的人竟是阮橙,呂良便意識到阮橙並不知道他被自己出賣給嚴衡的事。不然的話,他看到自己的時候絕不會是眼下這種態度。而結果也正如呂良預料的一樣,阮橙把一切都歸結到了他的家人身上,以為是阮家人受不住嚴衡的威逼利誘,這才出面將他誘回家中,被嚴衡逮個正着。
阮橙沒有細說他被嚴衡抓走後都遭遇了什麼,只說他沒能承受住嚴衡的折磨,終是選擇了自盡一途,再睜眼,已是二世為人。
發現自己重生後,阮橙首先想到的就是避開嚴衡,不再與他結下孽緣。
阮橙知道鎮宅之說只是個藉口,但他覺得凡事總有一個契機,如果嚴衡不是因為生辰八字選中了他,他們根本連見面的機會都不會有,嚴衡又怎會對他生出那般齷齪心思。
因此,當嚴衡再一次挑選男妻的時候,阮橙特意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和另一個姓高的候選小郎做了調換。
被囚禁在郡守府的時候,阮橙曾經聽人說過,嚴衡後來娶的男妻就是這個姓高的小郎。只是這人的生辰八字鎮不住嚴衡的後院,雖和嚴衡相處的不錯,卻終是沒能讓嚴衡的姬妾們生下孩子。
阮橙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和男人的生辰八字能有什麼關係,但只要嚴衡想娶的真是鎮宅之妻,那在調換了生辰八字之後,高家小郎就會成為最合適的選擇。
這樣一來,高家小郎就能如願以償地嫁入郡守府,嚴衡也能如願以償地娶到鎮宅男妻,而他也可以如願以償地避開嚴衡。
實在是皆大歡喜。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嚴衡更加不會如他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