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給二老送了米線後,就回東屋了。路上聽着院子裏的雞吵得厲害,不禁暗罵了句,這二房的回來,搞得連家裏的畜牲都不安生了。
半夜裏,紅豆被絲絲縷縷鑽進鼻子裏的香味兒給饞醒了。這大半夜的,她以為自個兒剛吃了雞子米線又開始饞雞肉了,於是翻了個身子又繼續睡過去。
次日一早,太陽還未升起,紅豆就被李老太給鬧騰醒了。出了房門,她才發現三房人都被李老太集中到了院子裏,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果然,昨個夜裏發生了一件大事,家裏的雞被偷了。
在李老太一番哀哀戚戚為那隻剛開始下蛋的蘆花小母雞感到哀傷的言語後,家裏的人似乎都聽到了夜裏雞舍里傳來的鳴叫聲,還有半夜聞到的雞肉味,加上廚房的瓦罐裏頭殘留的一點雞湯,讓李老太得出個結論:雞,是家裏人偷的。
在李老太發言時,紅豆就盯着月娘瞧,只見她先是一臉不以為意,之後就轉變成了麵皮有點泛紅的怒意,到最後又帶着些許恐慌。因為除了李興和小女兒鳳兒,所有人都盯着她瞧。
「咳」李老太清了清嗓子,以證嚴肅。又領着一大家子,進行地毯式的搜查。結果只在廚房的角落裏找到了一堆沾着些雞血的雞毛以及在二房的屋外邊找到幾根雞身上較粗的骨頭。細的骨頭八成被可惡的賊人給嚼着吃了。
李老太板着個臉,對着眾人,其實也就盯着月娘讓大膽偷雞狂徒出來自首。
月娘把白嫩的脖子一橫,見李家人拿不出什麼證據來指證她,就索性撐足了身杆子扯着嗓門喊:「看我做什麼?官老爺拿人還要講究證據呢!」
這一幕,氣得李老太拿着一堆雞毛,幾根雞骨頭,就去里正那兒備了案。里正也一一收下證物,說一抓到賊人就嚴懲。
本以為雞消失了,這案子也就成了無頭案,李家人只好吃個悶虧,沒想到這還沒過一天,二房的鳳兒就在吃午飯的時候嫌菜色沒有她昨晚吃的雞香。
眾人聽到了,李老太自然也聽到了。李興臉上紅了陣,白了陣,立馬開始揪着月娘踹,罵她個敗家娘們兒,偷雞賊,還揚言要休了她去。
月娘抹了把眼淚。指着李興的鼻子就罵:「昨晚吃雞肉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少吃一塊!」她還厲聲道,要是李家人逮她去見里正,她定會告發李興是個從犯。
這番話一說,聽得李興是直翻白眼。
李老太也是被二房兩口子氣得牙齒打哆嗦,從月娘身上摸了個銀戒指去,才稍稍緩了緩臉色。
自偷雞事件後,大房,三房的人也不再拿二房的人當客。特別是在這個家裏名聲不好的月娘。什麼餵豬食,掃雞糞的事兒全派了她去,一刻也沒讓她閒着,省得閒得慌愛嚼舌根。連李興也時不時被李老頭叫去下地,雖少時沒少做這些活兒,可當了幾年富貴閒人,竟是扛把鋤頭肩頭也酸疼得慌。
好歹安安穩穩地過了好一段日子,年關將近,天兒也愈發冷了起來。月娘正就着冷水洗了一大家子衣服,十根指頭凍得紅紅腫腫的,遠看就像十根蘿蔔頭一樣,心裏倍覺心酸。
早知道回來做這等苦活累活,她就應該呆在鎮上。雖說冷清了些,至少有丫頭媽媽伺候着,自個兒就不該為個名分過來的,這一家子農民,讓人煩得緊。
李興扛着鋤頭回來了,跟月娘雙目一對視,霎時兩人心中皆是嘆了聲苦。各自收拾了東西,便回房咬耳朵去了。
月娘坐在床上,把一雙銀丁香從被褥里摸了出來。這可是她帶來的唯一銀飾了,平日裏可不敢戴,藏得緊緊的,就怕李老太給摸了去。
「瞧你這德行,怎跟我娘一副守財模樣。」李興剛進了屋,就瞧見月娘把銀丁香偷偷又藏了回去。
「噓,小聲兒點,被你娘聽見,我這副銀丁香可就不保了。」月娘伸出是指比着唇作了個「噓」的動作,又輕輕地推了李興一把,嗤笑了一聲:「就你娘這摳門兒樣兒,一般人可學不來。」
李興無所謂地笑笑,這月娘說的是他娘,他也不甚在意。
月娘藏好了銀丁香,又轉着身對李興說:「你說你娘那兒真有錢?」
「那是當然。」李興爽利地答着,末了又有些無奈地道:「可是她不肯給我,有什麼辦法,盤間大酒樓還差一百多兩銀子呢,你和金橘的娘家又都是個不使力的。」
月娘臉色變了變,裝作沒聽見似的又問李興:「你說你娘為什麼就不肯給你銀子呢?兒子要是賺大錢了,當娘的也臉上有光不是嘛?要是還開個小鋪面賣酒食定是賺不了什麼錢的。」
李興也隱隱覺着娘偏愛老大和老三,一時眉頭緊皺着,臉色不大好看。
月娘見李興這副模樣,試探性地問了問:「既然你娘她不給,你看不如我們自己拿……」
如撥開烏雲的午後艷陽,李興的臉色馬上就轉晴了,湊近月娘道:「那可得好好挑個日子。」
二人便開始商討。
臨近年關,李家也得去備年貨了。李老頭夫婦,李快夫婦,趙氏,以及家中的小子們都是要去的。留下來的也只有二房和一群閨女們。李老太自然不肯帶白吃白喝的二房到真上去。李家的閨女們繼她們二姑那事發生後連出家門都不大被允許,更何況去鎮上。
於是,李家人去鎮上後,一些醞釀着的陰謀開始破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