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這位大哥歌聲豪邁,心中佩服萬分,特來請君喝酒。」
「好。」
秋影痕拿着一個酒杯也不急飲,只是小酌。
這少年是當日接千雪下山的肖遙,自從陸雲莊千雪不辭而別之後幾番尋找,幾日前才聽說,詩仙樓起火之時,她也在內,況且無一人逃出,心中焦急,這才趕來。而隨行的少女則是敏敏。
「大哥為何不像剛才一樣大口喝酒?」
秋影痕哀嘆一聲:「以歌助興,喝酒下肚自然是一番樂事,無歌助興,縱有好酒也難以咽下。」
肖遙哪有心情唱歌,也跟着哀嘆一聲。
「你嘆什麼氣?」
肖遙目眺遠方:「我有一朋友,前幾日在杭州受害,特趕來弔喪。」
秋影痕轉念一想,此人年級尚小,絕不是驚木的友人,清三生性狂妄,更不會有什麼友人,而吳子令就難說了。下意識的便提防他幾分。
「請問大哥可是從杭州而來?」
秋影痕見他真誠相問,自己若有隱瞞,豈不是招人笑話,況且他也不懼別人:「我正是從杭州而來。」
「啊!」肖遙聞言大喜:「大哥可知道詩仙樓之事?」
「詩仙樓着火,火光沖天,況且我就在此樓中,安能不知?」
「你是?」
「我是秋影痕,人稱『劍俠』。你是不是吳子令的朋友,若要動手,便快快來。」
肖遙不在中原久留,自然不知道有吳子令這一奇俠,連忙搖頭:「我素不認識吳子令。」
「那你還說尋友而來,除他之外,有誰是你好友?」
「我的好友是一位女孩,名叫千雪。」
「咦。」秋影痕定眼一看,「你是誰?」
「小弟名叫肖遙,是千雪的故友,請問千雪安好否?」
秋影痕舉掌而下,肖遙正欲擋,那隻下手之快,眼看便要受傷。旁邊多出一雙素手,以巧勁將秋影痕掌勢化去。秋影痕大驚,回頭一看,正是敏敏,她掌法怪異,絕非出自名門正派,但又不知道是那兒的。
「秋大俠為何動手?」
秋影痕見敏敏並不多話,心下疑惑,便要將這二人一同帶走。
「你剛才言語之中,說為千雪奔喪,難道不該打?」
肖遙聞這話外之音就是千雪尚在人世,那兒不歡喜。着手便在臉上多打幾下,敏敏笑他傻樣,急拉住他的手。
「何必又要發狂。」
「多謝秋大俠告知,我這就前去找她。」說完便要騎馬就走。
秋影痕連忙止住他,「你今日莫走,你要見她不難,要帶走她卻很難。我出來就是為了救她出來,你若想要救她,就和我一道。」
秋影痕便細細敘訴了如何認識千雪,又如何讓她留在杭州。肖遙一聽,暗自佩服千雪的識大體,若是她跟隨秋影痕來必定討不了好,還會寸步難行。許久未見,千雪已經與當初的小丫頭已經不同,自己卻沒有找到該找之人,心裏不禁有幾分難過。
敏敏也聽了秋影痕細言,心中卻有幾分高興。希望千雪早日愛上別人,誰也不能與她爭肖遙,但又不願與他同行,輕輕拉了肖遙,在他耳邊說道:「我們不如去找千雪姑娘,那是他自己的事,自己前去就可,何必我們幫他?」
秋影痕耳力了得,自然一字一句聽得清楚明了,心中本就對敏敏存了幾分疑心,當下便想知道她想幹什麼,於是大笑不止。
肖遙本來聽敏敏幾句話語,心中也動搖,畢竟月河先生曾叫他照顧千雪,等他回來。如今,竟讓千雪落入他人之手,自己不一定救得出千雪,然而和秋影痕一道,雖可救出千雪卻讓敏敏不開心。正躊躇,聽秋影痕一笑,不知何意,問道:「秋大俠為何發笑?」
秋影痕笑聲一止,起身就走。肖遙還想和他一道,也急追了出去。他腳力很快,卻不敵秋影痕,直追了幾里,不見了秋影痕蹤跡,心中好生疑惑,為何他要自己一道,卻又要離開。正想回頭,卻不見了敏敏。一時不解,敏敏平時必定追來,這時候怎麼不見了影子,突然又想起這幾月來,時時有人緊追在後,只聽敏敏說是他仇人,這是不來莫非是被仇人纏鬥住了。一個翻身,不顧疲憊,去尋敏敏。
敏敏見肖遙去追秋影痕,心中好不痛快,自己自從陸雲莊便一直跟着他,雖口頭上說是想遊覽江南景色,順便陪他找千雪,實際上早就喜歡上他了。女孩子哪能沒有點脾氣,見他一聽到千雪消息就興起沖沖,妒忌之心頓起。千雪有什麼好的?為何我在你身邊就看不見,難道你一心就只在千雪身上?越想越氣,騎馬就走,也不管肖遙是否追來。
秋影痕雖自己但是卻是用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法,他一見敏敏就見她與其他女子不同,行為怪異,武功絲毫不差,就心存疑惑。表面上離開,暗地裏卻要觀察這女子的一舉一動,遂返回。
行到一竹林外,聽到裏面有械鬥之聲,料是有人在裏面打鬥。一個「鷂子翻身」踩着竹林悄無聲息的踏了進去。只見竹林中人分兩隊,一面是持劍相鬥,一面武器怪異,武功奇高。
竹林中,鳥獸飛絕,劍光與暗器相互交接,其勢緊迫。秋影痕卻攀附在一高枝之上,他武功甚高,自然那些人難以察覺。
持劍的人也是一青年,不是別人正是花家堡入門弟子陸天羽,他身邊頻頻助他的女子是陸堅樹的大女兒花瑩雨。二人一道出花家堡是奉了花堅樹之言來報失馬之仇,花家堡有一大馬場,長期去北方草原購買優種母馬,回來繁殖,以此為生。可前些日子,購馬之人居然一去不回,細細查探才得知,竟遭到了劫持,送馬之人全數死絕,良馬也不知所終,經過一番查實才知道這是黑面羅剎所為,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報仇。
而與他廝殺之人卻是魔教的旗下,四宮之中,水蛇宮手下。領頭之人左手持一長鞭,鞭上倒刺密佈,右手暗自暗器,隨時便要出手。秋影痕知曉此人,水蛇宮中宮主,這人大有來頭,外號就叫「毒蛇」。出手毒辣,卻不知為人如何。
毒蛇和陸天羽的劍纏在一起,右手帶毒暗器逼退花瑩雨,陸天羽雖勤修武功,奈何花家武功本身缺陷,劍招才斗幾回合漸感不支。毒蛇毒鞭如蛇吐信子,靈動多變,不下數回合便震落陸天羽的劍,陸天羽失了利劍,雙手又不敢與倒刺碰撞,隨做爪勢卻無從下手。毒蛇哪由得他多想,瞬間舉鞭忽至。陸天羽,見鞭至也不閃躲,勢要受這一邊然後圖之。
毒蛇突然手中一石,鞭發使不得,倒退一步,心中大驚,一時不知是何人助眼前這小子。秋影痕雖不現身,卻將這一切看在眼底。
陸天羽不知毒蛇為何停手,一躍而起,跳到花瑩雨面前,二人背對背連成守勢。毒蛇雖然不出手,卻暗自估摸,不知是誰暗中相助,也不敢輕舉妄動。
陸天羽見他不動,一時也難以明白,心中也有疑惑,問道:「你為何停手?」
毒蛇眼觀八方,並不回他,心中卻很疑惑,自己武功不低,卻也難以察覺,可見來人武功絕不低微,尚還在自己之上。
「你既然停手,就告訴我黑面羅剎現在何處?」
秋影痕本來笑嘻嘻的在樹上,只是看人家打架,卻也沒想到無意之中竟聽到了黑面羅剎的行蹤。翻身落地,正落在毒蛇之前,冷眼看他一眼,問道:「你可認識黑面羅剎?」
毒蛇見他落地之處塵土不揚,功夫已是難以預測,哪還敢輕敵,一揮手,後面又來一人。只見他手中拿着一對小巧的峨眉刺,刺尖微微泛着藍光,可見淬着劇毒。
「我問你認識黑面羅剎否?」秋影痕氣勢威武,腳下碎石散開,震懾眾人。
毒蛇長鞭一抖,問道:「你是誰?」
秋影痕展眼之間,手中多了一根竹竿,作勢一抖:「你看我是誰?」
毒蛇久在塞外,不知何人。那持峨眉刺的是內部分舵中的舵主,長隱沒於市集之中,不顯山露水卻是奇人。「長老,我聽說最近杭州來了位奇俠,一夜之間便殺了驚木方丈、清三公子、清風劍客、萬老闆,想必就是眼前這位吧!秋大俠。」
毒蛇哈哈一笑,怪聲怪氣的說了一通,那人說道:「長老久聽劍俠之名,今日一見,倒想見識一下足下高招。」
秋影痕並不言語,怒目而視,只問那一句話。
「劍俠為何不使劍。」
「你出招就是,哪那麼多廢話。」
長鞭遊動,恍如鬼魅,另一人手持峨眉刺,奇招百出,二人一遠一近,緊密結合,勢要將秋影痕圍於鎮中,再將他殺於此地。
秋影痕手中無劍,心如利劍,頓時劍氣橫生,其勢如洪水猛獸,看者心寒。翠竹堅韌猶如利劍,封字口訣擋住峨眉刺,令他難以出手。又以粘字訣,引得毒鞭。雙管齊下,壓得毒蛇和其夥伴連連叫苦,根本沒有回手之力。十招不到,毒蛇心生怯弱,氣勢又低。展眼間已落敗象,秋影痕重傷毒蛇夥伴,輕傷毒蛇,二人才得罷手。
「你們還想打?」
毒蛇又咿咿呀呀的說了一通,秋影痕一時也難以聽懂他在說什麼,殺了他也不知他說什麼,又想起敏敏在前,要去追她,一時也不能擒他。揮手就讓他走。
花瑩雨直奔出來,秋影痕一擋,花瑩雨半點進不得,心中氣憤。怒言道:「你為何阻止我追他?」
「你可打得過他?」
花瑩雨一時無言,卻厭惡秋影痕,只知他殺了吳子令,吳子令曾於他父親有深厚交情,也曾誇過陸天羽。隨手一劍便向秋影痕攻來。秋影痕雙指一夾,花瑩雨利劍脫手,手腕生疼。
陸天羽卻不像花瑩雨這般無禮,說道:「秋大俠,好功夫。」
花瑩雨冷冷一哼:「功夫甚好,人心難測?」
陸天羽也只花瑩雨不喜秋影痕,但是自己剛才看見秋影痕使劍之時,豪氣震天,那能是小人,再加上自己佩服英雄,更加的欽佩。於是斥責花瑩雨:「秋大俠絕非奸人,你可見得有那個壞人能用秋大俠如此豪邁的劍招?」
花瑩雨瞪了他一眼:「你說他儘是好,都是我不好,你就和他一路去吧!」說完從地上拾起劍來,轉身便走。陸天羽見此時解釋不得,也不追上去。
「他走了,你為什麼不追?」
「秋大俠可不知,我要是追上去便是一頓好罵,還不如躲着,偷得閒暇。」
秋影痕轉眼一看,只見陸天羽臉上毫無憂色,儘是一副悠閒度日的樣兒,心中喜悅。
「你現往何處?」
「我想請秋大俠大醉一場。」
「沒想到你還有這閒心,那說去便去。」
「我可知道,這裏正有一處小酒肆,佳肴美酒,好不快哉。」
秋影痕和陸天羽一起且行且唱,把酒言歡,又暢談劍招,竟像是舊友相逢。
秋影痕好像從未和人說了如此多的話,一時竟將陸天羽引為知己,二人醉酒後同塌而眠,同笑江湖上不平之事,一時盡忘卻煩惱。
清早一起,秋影痕便擺上酒席,請陸天羽吃酒。
「我生平也無朋友,今日遇到你也是命中注定,我願和你結成兄弟,不知你意向如何?」
陸天羽欣然答應,二人焚香三拜之後,結為兄弟。
「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兄弟,來。」二人同飲一杯,秋影痕將杯一擲,即可碎為粉末。
「今日我前要去追黑面羅剎,兄弟和我一同去?」
陸天羽略微沉思:「昨日,師姐離開,我怕那些人追上找他麻煩,所以必須去追他。」
「也好。」
秋影痕說完,告別便準備走。
十日期限已過兩日卻依舊不見任何證據,也不知敏敏在何方。秋影痕走進一片桃林,只見枝繁葉茂,甜香撲鼻,正覺興奮。突然腦中閃現昨日那幕,若是陸天羽遇到強敵,那能敵過。轉身便去找他。
陸天羽也沒走,正在想花瑩雨將往何方,忽見大哥去而復返,不知何事,連忙請問。
秋影痕從懷裏拿出一卷油皮紙包裹,打開一看,只見一張羊皮卷,打開一看,卷頭寫着「清風訣」,秋影痕遞予陸天羽:「我受吳子令所託,將此卷劍法送給有緣人,我見兄弟劍法尚缺火候,有對此如此熱愛,心中頗為感動。剛才,路經一桃林突然想到,此必是緣分使然。你快拿去,勤加練習,以後劍法必有造詣。」
「我如何敢受?」
「如何不敢。」秋影痕交給了他,又急忙起身行去。陸天羽展眼一看之時,秋影痕早就幾個跟頭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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