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是誰?算了,我不管你們是誰,道歉之後給我滾蛋!」金韜血紅的雙眼像是一隻兇狠的惡狼,戰意凌然。
凌動攙扶着周阿姨,神情冷漠的瞥視過來。
「呦呵,這是想要公然抗拒執法是吧?」
黃家風不屑的瞪視過來,衝着周阿姨蔑視的喊道:「老東西,我認識你,沒想到你就是住這裏的!就是你只要到採暖期,就三番五次的去找我們供熱公司麻煩,說我們供暖溫度不達標,你倒是蹦達的挺歡,現在遭到報應了吧?你家裏這是誰死了?那是你兒子嗎?」
「你!」周阿姨氣的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金韜,你是豬嗎?給我打出去!」凌動怒喝道。
「好!」
金韜也懶得說話,眼中殺意濃烈,面對着兩個想要擠進來的人毫不猶豫的就出手。以着他的本領,就眼前這兩個人根本就是菜,眨眼間就全都掀翻在地不說,兩人還被金韜一腳一個的踢出去,撞到黃家風後,三個人滾作一團。
「哎呦,疼死我了,滾開!」
黃家風從地面上爬起來後,臉色猙獰,眼中閃爍着冰冷目光,整個人像是一條被激怒的瘋狗,「麻痹的,你竟然敢阻擾我們東風熱力做事!兄弟們,咱們走,你們給我等着,這筆賬遲早要和你們算,是男人的就給我等着!」
「我等着你們來!」金韜臉色鐵青着道。
黃家風他們頓時屁滾尿流的逃走。
這麼吵鬧的功夫,樓道中也走出來幾家人,大家都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邊發生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是要站出來。
「又是這個黃瘋狗,每年都是他在這裏耀武揚威,惹是生非。你們說有這個時間,好好的把暖氣給咱們燒熱不行嗎?」
「周姐,你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那就是一群瘋狗。」
「周阿姨,您趕緊休息下,我給您倒杯水喝。」
……
家門大開,樓道裏面一片鬧騰。
因為這裏的動靜,外面也有人過來看熱鬧,就在這樣的人群中,沒誰留意到蘇沐和皇甫歌的臉色已經變得冷漠可怕。就在剛才的對峙中,蘇沐已經聽說了整件事情的經過,無非就是東風熱力每年都會找那些帶頭鬧事人的麻煩,拿着檢查違規設備的名義挑釁惹事。
而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周阿姨的兒子周舟剛剛去世,是因公去世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說黃家風竟然還敢過來鬧事,不是找死是什麼?
「小舟今年才25,要不是說那場大火,他應該正相親那。現在卻讓他媽變成這樣,可憐!」
「誰說不是那?周姐和小舟本來就是相依為命的,娘倆兒能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小舟找到了消防隊的工作,周姐以為能輕鬆下,誰想竟然會這樣。」
「我佩服小舟,小舟是咱們小區的驕傲。」
「對,為國家財產為人民安全犧牲,小舟死的有價值。你們還記得嗎?小舟出殯那天,整個消防隊的官兵都來了,而且被小舟救了性命的人也都來送行。其中有個六歲的小女孩,她哭的那個痛,看的我都忍不住掉淚。」
「可誰想都這樣了,黃瘋狗還來鬧事,他這是肯定收到了消息,所以故意來找事的。你們說這個世界上怎麼還能有這種喪心病狂的人?他難道說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東風熱力僱傭着這樣的人做事,遲早會遭天譴的。」
……
句句誅心。
字字滴血。
蘇沐聽着就不由攥緊拳頭,眼底閃爍着冰冷寒徹目光。他心中對這個東風熱力已經宣判了死刑,一個做事這樣不講究規矩的企業,還有什麼存活的價值?
「大家都散了吧。」
有人出面維持秩序。
「咱們進去。」
因為周舟家住的是一樓,所以等到樓上樓下的人都散了之後,蘇沐就帶着皇甫歌走過去。而看到他們兩個人進來時,金韜眉宇間浮現出一抹不耐煩,戒備的問道:「你們又是誰?這裏不歡迎任何客人,請你們離開。」
「金韜,閉嘴!」
誰想就在這時凌動卻是突然間低聲喝道,然後趕緊走上前來,拉住金韜手臂的同時,衝着蘇沐恭敬的說道:「蘇省長好!」
蘇省長?
金韜猛的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再次看向蘇沐的時候,不由打了一個寒顫。乖乖,可不就是蘇沐嗎?自己剛才真的是瘋了,竟然連蘇沐都敢羞辱呵斥。
「你們是?」蘇沐頷頷首後問道。
「我們是周舟的戰友和兄弟,我叫凌動,他叫金韜,今天過來是送周舟遺像的。我們都是咱們燕珞市消防中隊的,蘇省長,您這是做什麼來的?」凌動龐大的身軀站在房間中,無形中散發出來一股威懾力,可就是這樣的彪形大漢,面對着蘇沐都不敢有任何不敬。
誰讓蘇沐聲名在外!
「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你們站到一邊吧。」
蘇沐說着就走上前來,握住周阿姨的手後,眼神誠懇中帶出一種感激和欽佩,語氣沉重的說道:「周阿姨,我是蘇沐,是咱們連山省的省長,我來遲了!」
我來遲了!
只是這句話就讓周阿姨頃刻間淚崩。
她使勁的抓着蘇沐的手,只是一個勁的哭着,說不出來任何話。省長是高高在上的,是大人物,周阿姨知道平常別說是省長,就連街道辦主任自己都很難能見到。可現在真的見到後,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任何害怕的意思,就是想哭。
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掉落在地。
蘇沐的衣袖很快被打濕,可他卻是沒有理會的意思,攙扶着周阿姨落座後,語氣溫和的說道:「我知道您現在肯定是覺得很委屈,心裏面也有很多話想說,節哀順變這種安慰話也聽過不少次。但我還是想說,請您保重身體。」
說着蘇沐看向遺像中的周舟。
「我想就算周舟還活着,也不願意看到您這樣。您的身體要緊,您現在不是為自己活着,要帶着周舟的人生活下去。」
「蘇省長,我想小舟了!」周阿姨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努力讓眼淚不要掉下來,哽咽着說道,蒼老的面龐讓誰看到都會憔悴心疼。
「小舟從小就是個乖孩子,他爸走的早,是我一手把他拉扯到的。你不知道,他爸當年就是一個消防員,就是在救火中犧牲的。那時候這個孩子就說長大了要像爸爸那樣勇敢,可沒有想到,他真的就和他爸爸一樣了。」
爸爸就是消防隊員,就是犧牲在救火任務中。
周舟如今也是。
現在剩下周阿姨自己,孤苦伶仃的獨守空房。看着擺放在眼前的兩張遺像,一張黑白的是周舟父親,一張彩色的是周舟,兩人都是在最好的年華中犧牲。
周阿姨如何能承受住這樣的痛苦折磨?
換做是別人,碰觸到這樣的事情,早就會崩潰!
中年喪父,老年喪子。
何其不公!
何其悲痛!
「蘇省長,周舟犧牲的時候,救了三十二個人,最後為了營救自己的戰友而被木頭砸中離世的。那時候我們將他送到醫院中,卻還是沒有救回他的性命。」金韜臉色內疚的站在旁邊,想到自己當時要是說在場的話,或許還能有所挽救,他就自責不已。
三十二條鮮活的生命,就因為周舟而活下來,可他卻是就此沉睡不醒。
值得嗎?
當然值得!
這是屬於周舟的使命,不要說是周舟,換做是金韜和凌動,換做消防隊的任何一個人,在那種危機狀況中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周舟是個好同志,是個烈士,皇甫歌你記下來,要對周舟同志的事情進行正面報道和宣傳,像是他這樣的精神絕對要鼓勵和提倡。」蘇沐沉聲說道。
「是!」皇甫歌恭聲應道。
「周阿姨,我知道現在說什麼話都是不管用的,畢竟逝者已逝,周舟是不可能活過來的。咱們活着的人還是要向前走的,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只要是能做到的絕對都做到。金韜和凌動,這事你們親自負責盯着。」蘇沐側身囑咐道。
「我們會的,從現在起,周阿姨就是我的親媽。」凌動使勁吞咽一口唾沫,喉嚨干疼干疼的說道,看過來的眼神流露出一種溫情。
「我也是!」金韜坦然說道。
「那就好!」蘇沐頷首道。
「蘇省長,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剛才就給小動和小韜說過,你們有自己的事情就去忙,不用來管我這個老太婆的。我也知道小舟既然已經去世,那麼我活着就應該更好的活着,我要讓他走的安心,我不會做傻事的!」周阿姨擦拭掉眼角的淚水,神情堅定的說道。
「對,就該這樣!」蘇沐感受到周阿姨的情緒變化點頭說道。
「蘇省長,我這裏有個東西給你,是小舟生前留下來的,他說想要有機會能讀給孩子們聽,說是消防隊給他安排的任務,是給學生們做演講。要是說可以的話,我想你拿給學校。」周阿姨說着轉身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個日記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