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矩陣世界 第92章 秀才遇到兵（下）

    「這位大哥說，你們的兄弟死得才叫冤，不知他是怎麼死的？能不能給我透露下，我好儘量找個別的死法。」旁邊沒人，我只能這麼像自說自話地講起來，希望前邊或是後邊的能搭個腔。

    後頭的一個還真搭了腔，「人雖死得冤，但那個死法可是痛快得很，你要死，能趟上那麼個死法，還真不錯呢。」

    我心想，那幫兵倒確實是什麼也不知道就一下子完蛋，是挺痛快，我在場看過的，你們是怎麼知道的？不過他們能搭腔就好，就有機會。

    「是啊，小人這一路走過來，也好像聽說大都昨晚出了事。照兵大哥你說的，是死了不少人啊，到底有多少？」我努力套着近乎。

    「有多少？誰能查得過來。就說一個整旅吧，五個大營的兄弟，只剩下幾百號人，還有上千的傷兵。」

    「啊呀呀，死得那麼多？那對手得有幾十萬兵馬啊，才能把咱們的大軍給打成這個樣子？」既然要套近乎，就得把對方和自己往一塊兒聯絡。

    「你們秀才不是不出門，便知天下事麼？賊兵有幾十萬？笑話，聽說也就幾十人的樣子。」後頭另一個大兵忍不住奚落起我來。

    「不會吧，幾十人就殺了萬把千的兵，天兵天將？我小秀才可從沒聽說這樣的事，翻遍古書，把天下事全算上，也不會有。」要套話，就得先質疑對方。

    「你從沒聽說？大都里傳遍了的『蟹國』飛來樓的事也沒聽說？就是這個可惡的番邦，幫了這些造反的人，給他們配上了咱聽都沒聽過的武器。咱們火槍營那火槍一比，也就是根燒火棍了。人家那槍殺起人來，比拿着火把燎蚊子都快，還一點聲響沒有，靜悄悄地突然就掃過來了。就算是箭，你還能聽到那種哨音。聽在營里療傷的兄弟說，真是死都不知怎麼死的，傷也不知怎麼傷的，反正身上一下子就出了洞，冒了血。」這回是前邊的大兵說的，他說得來了勁，乾脆和我並肩走起來。

    「啊，這個，『河蟹』邦這麼厲害？」我裝作十分震驚地說。

    「所以，聽說聖上這回好恨呀！據說在場幫助反賊的『河蟹』國副使臣，還很年輕呢，以前就有過白衣秀才的打扮。說不定這回我們運氣好，正好兜住條大魚呢！」他含笑轉過臉看着我，像是在看一錠金元寶，滿是貪婪。

    「算了吧。他歲數、打扮倒像，不過，就那副窮酸樣子，怎麼可能？人家可都是有大錢的哩。不過，管他呢，反正押過去總歸說明我們辦事認真，怎麼也會賞點錢的。」後邊一個大兵說。

    「怎麼，你們當我是那個副使臣？」我哭笑不得。看來他們這些下層的大頭兵，還根本不知道小卜已經被抓了，甚至表面上已經死了。「那你們這是要把我往哪裏送？」

    「當然是戴大人的神機府了。都在傳戴大人這一回立了大功。最先探到了反賊消息，保駕聖上，又收拾了反賊想推出的假皇上。咱就是借着押人，能見見大人，也是榮幸呀。」另一個大兵說。

    聽他們提到戴力，頓時讓我心中倒海翻江，原來是他探到了消息，當然這功太大了。

    如此講，馮、卜的政變，其實是栽在他手裏了，那就不算太意外了，此人確實厲害。

    現在大兵又要把我送過去，幸虧我變了臉，就算被他親自審，也絕對算不出我就是正使。

    不過，我馬上便意識到，絕對不能被送到那裏，否則必然死路一條，現在就得想法脫身。如果彈射器來了，什麼也別管，馬上就跑，就在這三個大兵前消失，隨他們把咱們當成妖人妖術吧。

    不過，我偷偷摸了下兜里，仍是空空蕩蕩，不由得心中一沉。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老one一直沒來，還是老兔忘了告訴他我的事？真要命啊，生死關頭，看來只好自己掙扎逃生了。

    我琢磨起來：既然往神機府送，離那裏最近的進入點就是那個廢舊祠堂了。不過，三個年輕力壯想領賞的大兵盯着我，只怕我跑不了幾步，就得被他們追上，會更認定我是「河蟹邦」的人，「做『蟹』心虛」才跑。不行，強行逃跑肯定失敗。

    這時，我們已到了往常很熱鬧的群芳路，正經過那個錦香院。

    昨晚由於緊急撤出了所有遊客，裏面自然也有到這裏、或想到這裏來的人。可能正因為昨晚生意少了，按理現在時候還早，姐兒們一般不會起來的，但我卻看到二樓和三樓的窗子裏，都有姐兒站在那兒，一副招攬生意的姿態。

    真是「商女不知亡國恨」啊，昨晚皇帝老兒差點送命，今早她們還仍然只想着賺錢。

    看見我們從下邊走過，就有兩個姐兒浪聲浪氣招呼我們說：「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二兩銀子，你吃不了虧，二兩銀子，你上不了當。兵哥哥，上樓來玩玩吧」，「那個秀才郎，趕考還早呢，上來啊，快活一天是一天啊。」

    唔，聽這價錢，看來妓院消息倒是靈通，已經知道「蟹客」們不來了，把精力都用在招攬本邦人上了，價錢便宜了好多呀。

    一到這裏，我不由得想起那次給煤老闆程危下套的事。要是這幾個兵也像他那樣，重色忘責，那我就有機會脫身了。

    不過，這個幻想馬上就破滅了，陪在邊上的一個兵笑嘻嘻地向上喊道：「姐姐先別急，咱現在身上可沒錢。不過，興許過一會兒就能領賞了，好姐姐，等着咱呀。」

    我不由得感慨，如果我還是用本人的物品欄，請這幾個大兵嫖一通，那還不是小菜一碟？現在兜里空空，眼看這是個脫身機會，卻只能眼睜睜走過路過，卻錯過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我不就有彈射器了，隨時可以蹲下身跑掉，還用這麼「曲線逃跑」嗎？

    我還是想趁附近街上人多熱鬧，渾水摸魚跑掉。不過，今天市中心各條街卻都十分冷清，行人少多了，又不像上回兜里有好多銅線，邊撒邊跑，能遲滯追兵，跑掉的成功率太低，用不着嘗試了。

    我痛苦地意識到，沒錢真是幹什麼都難，沒啥別沒錢啊。

    這時候我們已走過了平時的繁華街道，到了行人更少的路，我估計，再有二十多分鐘，我就會被押到神機府了，到那裏，逃跑就更困難了。

    怎麼辦？現在我身上再沒有可利用的資源了，只剩下自己這個還算能忽悠的三寸不爛之舌了。

    靈光一閃，我忽然想起很早時候老九隨意給我說的一個「小竅門」，用了一次，唬住過個家人。

    不過後來我的各種資源太多，差不多都快忘了這類似「空手套白狼」的窮招，現在秀才遇到兵，山窮水又盡，只好用它來最後一搏了！

    對付這些系統資源分配較少的大兵，智能不強，興許管用。

    「咱們這麼走路挺悶的，不如我來講個姑蘇母舅那邊一件很新奇的事吧。」我說，也不管他們反對或是贊成，管自講下去：

    「話說這城裏有個早已卸任養老的翰林大學士，姓陽名輝，去年都八十二了，卻忽然『春心卻共花爭發』，娶了個二十八歲的小妻，真是一樹梨花壓海棠，迎來第二春了。不料今年，他四十來歲的兒子陽偉，卻又娶了老爹小嬌妻的小姑媽做續弦。他兒子，也就是陽大學士的孫子陽綱，也是今年有喜，就要將陽大學士小嬌妻的妹子迎過門來。這一家子有意思吧？其實，他們和我母舅家還是親戚，我舅舅是這陽偉的遠房叔伯兄弟。我這回要到姑蘇，除了備考，也是去趕禮。只是我還一時沒太想明白，到了那裏該怎麼稱呼這幾個親戚，因為首先得知道他們自己是怎麼互相稱呼的。像這陽輝，他兒子陽偉現在成了他的姑父，但陽偉的夫人又得管自己的侄女叫婆婆，還有一個侄女又是自己繼兒媳。這小孫子陽綱，和自己的爺爺成了連襟，只怕彼此也難理清這關係。你們在軍營里見的事多，能幫我理清楚吧？」

    我這麼一縱，又馬上收回，「算了算了，只怕問你們也是白費，都說是傻大兵，這樣的難事問你們，還不如問要飯的呢。」

    他們先是被這樣離奇的胡話給吸引住了，很粗俗地鬨笑起來，繼而又被我輕蔑的話激怒，吵嚷着說：「什麼，我們還不如要飯的聰明？」「這有啥難的，馬上就給你理順了！」

    實際上，他們這三個人還真是奇葩，居然各自找了角度，陽輝的，陽偉的，陽綱的，這當然就亂成一團了，再把所謂我母舅這一頭給摻合進去，就更亂成一鍋粥了。

    他們各自都認自己的理，誰也不服誰，吵成一團。

    看來三個電腦虛擬角色已陷入死循環，我就說：「你們先梳理着，我去撒泡尿，回來可得馬上告訴我結論，誰最早弄明白了，我請他去我母舅家喝酒。」

    兩個人根本不理我的茬，仍在糾纏，一個不耐煩地說：「急什麼，等你尿完了，我們也就有結果了。你快去快尿啊！」接着就又陷入了婆婆、大姨子、續奶奶、爺爺或連襟這樣無盡休的循環中。

    我先是慢騰騰地走，等脫離了他們的視線，馬上疾步如飛，向那個廢祠堂方向奔過去。

    路上幾乎沒有行人，疾走了一陣子，終於看到了祠堂。再回頭一看，大兵影子都沒有，看來根本沒發現我的詭計。

    我放下心，慢慢向祠堂走去，心中感謝老九，又想起他說過，這裏的資源也像教育，要保重點的，幸虧如此。

    可憐的大兵啊，皇上連英語都會說，你們卻讓這麼個小歪題給卡住了。

    重點啊，重點啊，不在重點中爆發，就在不重點中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