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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好些天,白否都沒有再見到爺爺。
雖然難過,但卻懂得。爺爺這也是為了自己,未來的路少了別人,多了自己,少了家人,多了迷茫。
直到走的那天,在諸多送行的人群里,白否依然沒有再見到爺爺白光的身影,但白否的堂叔卻走到他身邊對他說道:「你爺爺說,這一路上要好好保重,他送給你的東西要好好保存着,以後想念他了還可以拿出來看看。」
用力地點了點頭,在不舍的道別聲中,白否狠狠地看了他們一眼,努力的要將這些朝夕相伴的身影印刻在自己的心頭。默然轉身,踏上了追尋的道路。
雖然十六,即便年輕,卻也毅然決然。從此以後,沒有呵護,只有現實;從此以後,沒有溫暖,只有苦寒;從此以後,沒有親人,只有路人;從此以後,沒有愛你的,只有你愛的!
白家最高的樓台里,無聲的哭泣充斥在整個房間之中,雖然已經年老,可再次經歷離別時,白光依然無聲的落下了淚水。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即便自己的孫兒還在,自己也撐不了多久了,與其讓白否傷心無助後離去,倒不如在他離去時讓其留存希望。即便以後遇到了挫折,還會記得,在遠方,永遠有一個叫家的地方是自己最後的後盾!
再說離家的白否,雖然以前偶爾跟着叔伯們出去走走,但走的也不算是太遠,如今要一下子離家這麼遠。白否的心裏也不免有些沒有底氣,轉念一想,若是以後有了功名,倒是還可以回來看看,所以這次倒也算不上是訣別吧,白否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不知不覺中已走了大半天的時間,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望了望身後自己已經快要走出來的那條山路,白否從行囊中取出離家是自帶的水壺來大口的猛喝了幾口。
還有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太陽就要下山了,眺望着山腳下那升起的縷縷白煙,白否的喉嚨不禁咽了咽口水,他暗暗地對自己說着,快了,只要到了出了這片山林,到了山腳下就有人家了,也不會再餓着肚子了。心裏嘀咕着的時候倒還不忘用手摸摸自己已經在反抗着的肚子。
隨着太陽逐漸的落下,山林的空氣也逐漸涼爽了下來,不再像之前一樣的悶熱,動不動還吹過陣陣的涼風。因而,叢林中的生物也漸漸開始頻繁的活動起來,其中倒也不乏有一些對人可以產生威脅的生物。
而對於白否這種什麼也沒有經歷過的小白而言,他只是將自己所處的環境看的極為優美,偶爾還深情的吟上幾句小詩又或者大口的往身子裏吸上幾口空氣,絲毫沒有意識到整個叢林已經悄然的被危機覆蓋起來。
走着走着似乎更是不着急了,又或許被這他自己認為極美的環境給深深的打動了,白否居然在這幽然的小路上唱了起來。心情的愉快,使他放下了所有的煩惱,在他看來自己恍若要與這山川叢林融為一體一般,叢林深處的鳥啼聲,雜草泥土中的蟲鳴聲,似乎都與之應和着。
唱的正興起時,在白否前方不遠處的雜草中傳來了陣陣響聲。
白否猛然止步,之前忘乎所以的高歌使他忘記了自己此時還處於深山之中,即便是再有幾個時辰到了山下的人家,也算不上徹底的出山,那只是深山與近山的分界點罷了,出了近山,才真正的算得上是接近文明。在那裏,是白否從小一直知道的一個城,名叫青城。那是這片地方所有城外人都為之嚮往的地方,在這些人眼裏,青城有豐富的食物,溫暖的居所,以及穩定的收入,即便它在這個郡都排不上名號,他們也努力地想要住進去,至少,沒有了野獸的攻擊。
而白否如今來不及考慮這些,他前方的雜草此時不停的搖擺着,那度接近他身高的雜草里他根本看不到任何的狀況。
白否慢慢的蹲下身,掃視了一下自己的周圍,緊地抓住距離自己不遠的一根直徑寸許的乾枯的樹枝,這樹枝看起來有些年月了,或許是山下人家在砍柴時不小心遺留下來的。
咬了咬牙,白否雙手緊緊地攥着那根他視為「武器」的樹枝,顫顫巍巍的走向前方。眼睛閉上深吸了一口氣,壯着膽子朝着雜草出大喊道:「什麼東西在那邊鬼鬼祟祟的,快出來!」
說罷,他牙一咬,朝着自己面前的雜草使勁地揮了下去。
令他意外的是,在他面前並沒有出現他想的那種巨型的猛獸。與之相反,出現的是三隻很是可愛的灰兔,一向很有愛心的白否此時看到灰兔不禁愛心泛濫得想要去將它們全部抱起。這才發覺三隻兔子的腿上個栓有一根繩子,使得它們無法掙脫。
這是誰這麼狠心?!白否不住地嘀咕了一句。說着便準備要去將繩子解開。
「住手,你個呆子!」
清脆而又響亮的叫聲中帶着幾分着急和憤怒。這一聲「住手」將白否嚇了一跳,險些就要將剛抱起的第一隻兔子扔掉。
白否也有些生氣,他剛才大聲詢問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回答,而此時卻突然從一旁跳出來一個人來,而且還是要命令他,這如何叫從小就過着小少爺的白否忍受的了,自然也怒目的瞪着突然出現的人來。
從雜草中跳出的是一個跟白否年級相仿的少年,他身着玄色衣裝,頭戴方巾,衣紋雖然顯得很單調,但卻也絕非是一個普通人家所能擁有的。雖然他在叢林裏待的時間長了些,但白否還是很明顯的發現他面前的這位少年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山野少年。特別是這少年身上與自己穿着迥然不同的風格,白否有一種非我族類的感覺。
「你是誰?為什麼突然跳出來嚇人?」
誰知這少年自己倒是覺得有理,也很不客氣的反問道:「你又是誰,幹嘛偷我的誘餌?剛才就聽到你嘰嘰歪歪,吵得我頭都疼了,我都忍了。沒想到你變本加厲,居然吧主意打到我的誘餌上來了,真實可惡,說,你到底是誰?!」
白否被問得不知如何開口作答,聽聞對方如此言詞,便朝着對方拜了一拜,說道:「還望這位兄台見諒,我剛才覺得這裏的景色不錯,難以掩飾內心的愉悅,這才唱起了歌來,打攪了兄台,小弟冒失了,在這裏向你賠罪。」
少年見白否如此姿態,倒也一改剛才的不快之色,盯着白否半天,就在白否實在忍不住時,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看你這身打扮,再加上你剛才的談吐,你·······是讀書人吧。」
見少年如此心性,白否倒也不再客氣,點了點頭以示確認。突然又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小弟不知兄台要做什麼,只是這兔子還是活物,而且又太弱小,兄台何以忍心以其作為誘餌呢?」
少年聽聞一愣,轉而又哈哈大笑起來,比之前更甚了幾分。饒有興致的圍着白否轉了兩圈,那眼神,在白否看來,仿佛是在看獵物一般。
白否實在是被那種眼神看的很不舒服,乾咳了幾下,這才驚醒了少年。少年嘿嘿一笑,衝着白否的肩頭猛拍了幾下,說道:「嗯,不錯不錯,你這樣子的我喜歡。哈哈。我叫姜九幽,姜水的姜,九幽黃泉的九幽。」
白否聽聞一愣,不曾想到此人不僅衣着怪異,就連名字也不正常。
「喂,傻了吧你,雖然我的名字很個性,你也不能這麼一直盯着我不放啊。」見白否如此神情,那自稱姜九幽的少年見怪不怪地衝着白否叫道。說着,從白否的懷中將那隻兔子搶了過去,撫摸了幾下兔子的耳朵,又重新將其放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白否被姜九幽這一叫也有些不好意思,再次衝着姜九幽躬身作了作揖,道:「小弟姓白,名否,字生泰。剛才的事情還請江兄莫要怪罪。」
姜九幽哈哈笑道:「你這人,說話文縐縐的,還挺好玩的。算了,剛才的事本來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就這麼算了吧。」說罷朝着白否擺了擺手。
白否見此人如此態度,覺的此人倒是不錯,再想想自己這一路走來,一路上也沒遇到什麼人,想說個話也只能自語。眼前的這個人雖然奇裝異服,但人卻不錯,應該可以向他詢問一下附近的情況。
「江兄,我準備進京趕考的,正好到了這裏,對這兒也不算太熟,還想請江兄幫忙為小弟介紹一番。」
說話的功夫,姜九幽已經重新將三隻兔子綁好。轉過身來,爽朗的笑道:「什麼姜兄姜兄的,你也別客氣了,就叫我九幽吧。至於你嘛,見你一身文弱書生的樣子,嗯······就叫你小白好了。」
白否聽聞哭笑不得,但轉念一想,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叫就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