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邯鄲城已經幾天了,在張信侯爺的嚴令下,張延民一直呆在侯府沒有出門。
心結已經打開了,張延民雖然仍然對這一世的三個兄長充滿懷念,但是對定軍侯這個便宜老爸卻沒有了原先的芥蒂,畢竟三個兄長是求仁得仁。
至於為什麼要用體內的羅盤把時間轉回去,是自己還不能接受定軍侯爺的忠君報國的想法,還是不想融入這個世界接受所謂的親情,亦或是沒有做好向父親張信表明自己的心裏準備……張延民自己也說不清。
幾天裏,前來恭賀張延民成為駙馬的王公大臣不絕如縷,張信侯爺一直以張延民旅途勞累,身染微恙為由,謝絕了一切來訪。
張延民也知道自己老爸擔心自己的紈絝不肖,怕自己在人前說錯話,招來不必要的災禍。感激自己老爸的同時,心裏也很有些猶豫是不是該找個合適的機會把真實的自己向父親說清楚。
這一天正舉棋不定的時候,宮中傳來旨意,要他這個准駙馬在今天晚上進宮面聖。
張延民此時正在侯府內幾個親衛的幫助下,穿着他都不知道怎麼擺弄的朝服,穿戴整齊,親兵們紛紛誇獎,說他身形本就勻稱,現在更顯風流。他正心中暗喜,外面有人來傳報,說皇宮裏來使者了。
張延民走出房門,往前院行去。一路上侯府的下人們看見了他,都躬身施禮。
來到侯府的大廳,就看見自己的父親正坐在大廳正中,他下首坐着一個中年男子,這個男子帶着一臉恭敬的笑容,正和自己的父親說着什麼。身後還有四個身穿黃色勁裝的侍衛站立在兩旁。
這中年男子一身絲綢做的褐色袍子,下面穿着一件有些可笑的肥大的褲子,一張臉上還敷了一層粉,看上去有些白得嚇人,微微昂着腦袋,雖然恭敬的在笑,但態度卻不顯得諂媚。說話的聲音也格外的古怪,語調中有一種詭異的尖銳感。
「這一定就是駙馬爺了!」這個太監看見了走進大廳的張延民,連忙起身迎了上來,笑道:「奴才李德全給駙馬爺請安。」
張延民知道這些太監都是面慈心狠的角色,連忙上前攙扶:「公公太客氣了,請起,請起。」
然後他面向張信施禮道:「孩兒給父親請安。」
張信有點詫異的看了看張延民,隨即道:「小五子,這是陛下身邊的總管李德全李公公,回頭你跟他入宮,萬事你聽他安排即可。」
張延民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記得前世都說太監都是閹過的男人……想到這個念頭,他的眼神就忍不住往這個總管的胯下多掃了一眼,只是這褲子肥大,從外表卻看不出什麼來,不過這人嘴唇和下巴上倒是乾乾淨淨,滑溜一片,沒有一點鬍鬚。
李德全聽了張信的話笑了笑,用他那獨特的嗓音對張信道:「豈敢!豈敢!駙馬爺英姿勃勃,貴氣逼人,怪不得被陛下看中。奴才能有幸為咱們駙馬爺鞍前馬後,實在是雜家的幸運啊。」
然後他轉過身子:「駙馬爺,您這就隨我去覲見陛下吧。」
張延民又對張信施了一禮,就隨這位李德全公公走出了前廳。
張信送了出來,對張延民低聲耳語:「到宮中千萬不可亂語,不知說什麼點頭應是即可。」說完塞給了他幾張銀票。
張延民知道父親對自己的「紈絝」還是放心不下,把銀票接住,放在袖中。然後跟那位李公公來到前院廣場,上了府里早已準備好的戰馬。
李德全忙上前道:「駙馬爺,陛下給您派了車。」
「謝陛下!不過軍人不能坐車。」張延民的惡趣味又上來了,把自己的父親定軍侯以前對將領的要求搬了出來。
李德全也沒有再要求,自己也騎上馬,帶着皇宮的侍衛和侯府的親衛跟着張延民一路往皇宮行去。
張延民曾經聽父親說過,昊清帝國的皇宮在邯鄲城的正中間,一條中軸貫通着整個皇宮,這條中軸又在邯鄲城的中軸線上。皇宮內有三大殿、後三宮、御花園等。在中軸宮殿兩旁,還對稱分佈着許多殿宇,宏偉華麗。這些宮殿可分為外朝和內廷兩大部分。外朝以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為中心,文華殿、武英殿為兩翼。內廷以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為中心,東西六宮為兩翼,佈局嚴謹有序。
皇宮的四個城角都有精巧玲瓏的角樓,建造精巧美觀。宮城周圍環繞着高十米,長數千米的宮牆,牆外有近六十米寬的護城河。
他暗想今日終於能去看看,不知道和前世比又有何差別。
他們的隊伍在開闊平坦的邯鄲大街上行了一段時間,張延民遠遠就看見了前方一座方形的角樓頂尖,上面飄揚着昊清國的旗幟。
再行了一段時間,看見正對着自己有座像城堡一樣的建築,城堡兩邊正是高十米多的宮牆,城堡門前放下了一座大型的木質的吊橋。城堡正上方寫着「景德門」三個大字。城堡上影影綽綽站滿了身穿紅色盔甲和長袍的侍衛。過了吊橋之後,城門後門洞兩旁站着數百名穿着黃色勁裝的宮廷侍衛,都是腰佩長劍。
眼看前面樓宇成群,一座一座磅礴的宮殿連綿不絕,形成了一片看上去宏偉之極的宮殿群,讓張延民心中讚嘆不已。
李德全下了馬,迎到張延民身前,輕聲道:「駙馬爺,您是第一次進宮,小的斗膽交代您一下。這皇城之內,戒備森嚴,規矩較大。您進去後務必緊跟着雜家,千萬不可自己亂走。」
「我曉得了!煩勞李公公。」
李德全連聲說着不敢,就在前頭帶路了。張延民跟在他身後仔細的觀賞起來這傳說之中的皇宮。
一路行來,張延民感覺這皇宮大是大,宏偉也實在是宏偉,就是未免也太冷清了。
路上只看見偶爾有一隊一隊穿着紅色鎧甲的御林軍來回巡視,而遠遠的看見幾個宮廷侍者,行走之間也垂頭快速而行,充滿了小心謹慎。
張延民覺得有些怪異的是,在這偌大的皇宮裏,除了這些磅礴的建築帶來的肅穆威嚴感之外,讓他感覺更多的,卻是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樓宇之上的浮雕盡顯得奢華,牆壁上的壁畫美輪美奐,甚至就連一些柱腳上都包着黃金。
還有經過了一座一座長廊,空氣里都充滿了香料的芬芳。可是這古怪的香氣,卻讓張延民感到很不舒服。
走了好久之後,張延民才忽然反應過來,為什麼自己會覺得這裏死氣沉沉了!
那經過的廣場,大殿,走廊,有壁畫,有浮雕,有雕像。可是,這裏卻沒有任何植物!沒有一棵樹木,地面上都鋪設了整齊的石板,走廊上都是精緻的地磚甚至是大理石。
可唯獨看不到一點泥土,也沒有半點綠色!
肅穆,莊嚴……可這一切過了頭,卻讓人感覺這裏好像是一座墳墓。
張延民不由的心中苦笑,這個看似貴氣逼人的皇宮,現在看來怎麼也只像是一個大牢籠?
什麼是權?什麼是利?為什麼不論在前世,還是在現今,人總是要費盡心機的去爭這個死氣沉沉的大牢籠呢?
走了很長時間,李德全終於在一座氣勢宏偉的殿宇前,站住了腳步。
「駙馬爺,奴才去復旨,您在此稍待。」
「煩勞公公!」張延民把手中離家時父親給他的銀票不着痕跡的塞到了李德全的袖中。
李德全不動聲色的抱了抱拳,轉身進了大殿。
張延民站在這殿前,不禁有些期待,這個被譽為昊清國近百年「第一名君」的烈帝朱志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