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彬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i幽閣
「現在你快去把這一身酒氣的衣服換下來吧。身體沒什麼事了吧?」罌粟說道。
楊文彬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這時候他才發現到有什麼被自己忽略了的事情。
「嚴君黎和李鴻呢?」楊文彬問道。
「他們醒得比你早,已經走了。」罌粟聳了聳肩。
「走?去哪了?」楊文彬有些疑惑的問道,「案子結了,他們兩個今天不是休一天假嗎?」
「我也不清楚,也許是臨時有什麼事情吧。」罌粟遲疑的說道。
楊文彬剛開口想再說點什麼,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花了點時間才找到手機,把電話接了起來。
還沒等楊文彬說什麼,嚴君黎急促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傳來,「文彬,醒了沒?」
「啊,剛醒不久,你們到底——」楊文彬有點莫名其妙。
「換身衣服,到警局這邊來,快點。」嚴君黎簡潔的說道,「肖靜蓉死了。」
「什麼?」楊文彬大吃一驚。
二十分鐘之後,把自己收拾整潔的楊文彬和罌粟一同來到了警局的門口。
「肖靜蓉死了是什麼意思?」最着急的人是罌粟,她從楊文彬的身邊擠過去急切的向嚴君黎發問,「她怎麼就會死了呢?你們警察都是幹什麼吃的!」
「你冷靜點,我們去裏邊說。」嚴君黎擺了擺手,把兩個人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也是一臉陰雲密佈。
「她是在昨天夜裏遇害的。」嚴君黎關上房門,嘆了口氣說道,「就在我們在楊文彬家裏喝得爛醉的時候,她被窗戶外射進來的一根毒針給殺死了。三個警察,兩個警衛,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不對勁,等發現的時候,肖靜蓉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而且肖靜蓉身上那張精神異常的報告也不翼而飛了。」
「你說什麼?」楊文彬震驚道。
「沒錯。而且你猜怎麼着?」嚴君黎完全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那根毒針上淬的毒,是馬錢子。」
「小丑?可是這不可能啊……」楊文彬喃喃道,突然像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小丑!小丑怎麼樣了?」
嚴君黎攤了攤手,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說道,「現在,公佈本世紀最糟糕的壞消息:小丑出獄了。」
「什麼?怎麼會!」楊文彬一臉的震驚,「他是越獄了嗎?還是怎麼——」
「你還是自己看吧。」嚴君黎頭疼的揉着太陽穴,一邊抓起一旁的早間報紙甩給了楊文彬。
楊文彬接過報紙後展開,一眼就看到頭版占版面最大的標題:惡徒出獄?連環殺人魔「小丑」遞交精神異常證明!
「精神異常?他是我見過的神智最清醒的人!」楊文彬脫口而出,「他哪來的精神異常證明?」
「你說呢?」嚴君黎翻了個白眼。
「這……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楊文彬頭一次感覺到自己亂了陣腳,「他人還在監獄啊,怎麼可能出來殺死肖靜蓉再搶走那份證明呢!」
「也許你忘記了,小丑並非只有他一個人,這個名字是一個組織的代稱。」罌粟友善提醒道。
「可那也說不通啊!」楊文彬焦急的踱起步來,「如果他有同夥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把他救出來?非要等到現在?還是用這種方式!噢……是啊,當然了,他太聰明了,又聰明又冷靜!他沒有打算越獄,而是要堂堂正正的從監獄大門走出來,他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打我的臉!」
楊文彬雙手撐住了辦公桌,他覺得有點喘不上氣,嘴裏喃喃道,「笑人。」
「什麼?」嚴君黎跟不上楊文彬的思路。
「那封寄到警局的威脅信,最後一句『笑人會笑到最後』我始終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真是太諷刺了。」楊文彬自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我們在柯岩的辦公室翻到用來剪這封信的書了,那是一本現代詩選集。在那本書里沒有『小丑』這個詞,但是卻有『笑人不如人』這一句,這不是什麼謎題,肖靜蓉只是用『笑人』這個詞代替了『小丑』而已!抱歉,我得先失陪一下。」
說完楊文彬就衝出了嚴君黎的辦公室門。
「等等!你要上哪去?」
「市監獄!你們別跟上來!」
楊文彬匆匆忙忙的從出租車上下來,還沒關上車門,遠遠的就看到了兩名獄警押着夏白彥,正向他的方向走來。
「等等!等一下!」楊文彬幾步衝上前攔住了幾人的去路,氣喘吁吁的說道,「抱歉,請問一下你們這是要去哪?」
「你是什麼人?」一名獄警不爽的皺起了眉頭,剛想趕走楊文彬,卻被身邊的獄警給攔了下來。
「哎,等等。他好像是嚴君黎隊長的那位搭檔。」說話的這個獄警語氣要和緩多了,他向楊文彬解釋道,「犯人不是提出了精神異常的上訴嗎?現在我們要把他暫時從監獄轉移到拘留所察看。」
楊文彬看了看兩個獄警,又瞥了一眼始終眼帶笑意卻一語不發的夏白彥,「我知道這有點過分,但是……能讓我和犯人單獨說兩句話嗎?」
獄警有些為難的看了看楊文彬,最終還是勉強的點了點頭,「好吧,畢竟是您把他抓進來的。最多別超過十分鐘,我們就在旁邊等着,萬一有什麼狀況請大聲呼救。」
楊文彬感激的點了點頭,兩名獄警便走到了一邊,留下楊文彬和夏白彥兩個人單獨站在原地。
「這可是難得啊,哈。」獄警一走,夏白彥就立刻露出了真面目。他大喇喇的笑着,一屁股坐在了花壇旁邊的方磚上,翹起二郎腿,雙手抱臂,手銬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我追了你那麼久,沒想到有一天你也會反過來追我啊。怎麼了,我不在的日子裏你太寂寞了?場電影什麼的?」
「閉上嘴!」楊文彬憤怒的低吼道,他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不要掐死面前這個瘋子,「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精神異常的上訴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殺死肖靜蓉的!」
如果目光能殺死人,夏白彥早就被射成篩子了。但事實是並不能,所以夏白彥依然像一條鯽魚一樣活蹦亂跳着。
「噢,楊文彬,楊文彬,我親愛的楊醫師。」夏白彥露出一臉假笑,殷勤的湊近了楊文彬的臉,「你知道你現在就像只炸毛的小貓咪似的嗎?我一直都很乖,你難道沒有看見嗎?你可以去問問那邊的兩個大哥哥,他們可是都是不分晝夜的監視我。問問他們我這幾天有離開過牢房嗎?」
「但是你——」楊文彬氣急敗壞的話還沒說完,就又被夏白彥打斷了。
「噢,倒是你,楊醫師。」夏白彥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說道,「肖靜蓉才剛剛被抓起來,距離庭審還有那麼久,你是怎麼知道她有一份有效的精神異常證明呢?不會吧?難道是那個善良正義的白衣天使,居然會為了一個殺人犯偽造醫學證明嗎?」
「你!」楊文彬緊緊的握緊了拳頭,卻對夏白彥的挑釁毫無辦法。
夏白彥越來越放肆,他甚至懶洋洋的伸出了手,搭在了楊文彬的肩膀上,下巴湊到楊文彬的耳邊,熱氣噴在了醫生的耳廓附近,「所以呢?怎麼辦呢?如果你揭發我,同時也等於揭發了你自己和嚴隊長偽造醫學證明。也許你不會太在意,可嚴隊長呢?他可是個拿着正經工資的公務員啊。要是出了這麼一出溴,他好不容易重新戴上的烏紗帽不知道又會怎麼樣呢?」
楊文彬的身體開始有些不穩,他咬牙克制住肌肉的顫抖,「你這條毒蛇,閉嘴。我要叫獄警過來了。」
「不,你不會的。」夏白彥在他的耳邊發出悶笑,輕聲說道,「承認吧,楊醫師。你喜歡做英雄的感覺,你喜歡你的嚴隊長對你讚不絕口的誇讚和周圍人對你的敬佩,對吧?所以我才出現了,每一個偉大的英雄身邊總要有一個邪惡的反派。沒有我,你根本什麼都不是。」
「……閉嘴。」
「拋開你那無聊的偽善吧,你需要我,只有我才能讓你有這麼精彩的生活。再說了,你還看不出我們有多麼相似嗎?」夏白彥嘆息道,「我喜歡跟你鬥智鬥勇,醫生,我希望看你被我逼到走投無路的樣子,就沒人告訴過你你生起氣來的樣子有多性感嗎?」
說着,夏白彥伸出了舌頭,順着楊文彬的耳廓舔了一下。
楊文彬渾身寒毛直立,用力的一把推開了夏白彥,「滾開,瘋子!」
楊文彬這一聲大喊立刻引起了兩名獄警的注意,獄警立刻把夏白彥拉開,把他的手反背在背後。
「楊醫生,你沒事吧!」
楊文彬拼命的用手擦自己的耳朵,幾乎有些崩潰,一邊又不得不強裝鎮定嗓音乾澀的說,「沒關係,我沒事。」
獄警們押着夏白彥往警車裏走,夏白彥瘋狂的笑起來,那笑聲一聲比一聲高亢,還夾雜着含糊不清的幾句話:
「惡魔控制了我的身體,笑人能笑到最後!笑人能笑到最後!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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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彬回到警局的時候幾乎是失魂落魄的,他勉強支撐着給自己倒了杯水,稍微冷靜了一些。
「文彬,你怎麼了?」嚴君黎用手在楊文彬面前晃來晃去,眼睛裏寫滿了擔心,「你還好嗎?你去找他了嗎?」
「對。」楊文彬艱難的從嘴裏擠出話來,「他……我很好,沒事。只是我們沒法阻止他了。」
「什麼?」
「他知道肖靜蓉身上的證明是假造的。是我假造的。」楊文彬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他沒有出過牢房,所以他肯定有幫凶,是幫兇殺死的肖靜蓉,幫他把證明拿到手的,只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們也很難找到那個幫凶的真實身份了。」
嚴君黎嘆了口氣,有些後悔,「要是我昨天晚上沒有提出喝酒的建議就好了。要不是因為昨天晚上我喝多了,也不會半夜接不到警局的電話,說不定還能趕得上調查。說來奇怪,只是兩瓶紅酒而已,我平時酒量也不差的……」
但楊文彬顯然沒有仔細聽他說什麼就打斷了他的話,「嚴君黎,我……我頭有點疼,就不再呆着了,我回家一趟,也許還能理清一下思路或者什麼的……」
「哎,等等——」嚴君黎沒來得及喊住楊文彬,只得在他背後補了一句,「罌粟去找你了,至少告訴她一聲你去哪了!」
從警局到公寓的路程明明只有十幾分鐘,可楊文彬從沒有哪一次覺得這段路如此漫長過。
我是個英雄嗎?
不,當然不了。我殺過人。
但那不是自己願意的,我是被逼迫的。對,當然是英雄。
可夏白彥說得對。英雄都需要反派,和平世界是不會有英雄的。
他說我和他很像。我們很像嗎?
不,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會和那個神經病有半點相像之處?
可沒錯……每一次只有他可以把我從裏到外的完全擊潰。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這麼了解我?
為什麼一個陌生人會對我這麼了解?!
楊文彬一瞬間覺得可怕極了。
下一秒,他的額頭差點就撞上了自家的門框。
「媽的。」楊文彬低聲罵了一句,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推開了門。
不,不對,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夏白彥還有一個同黨,正是那個同黨的幫忙才使得他的陰謀得逞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趕快理清思路,看看能不能用現有的線索推理出一點什麼來。
但看到自己家裏滿屋的狼藉之後,楊文彬一下子就沒了推理的心思。酒瓶、酒杯、外賣餐盒、零食包裝袋,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垃圾堆滿了客廳,幾乎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楊文彬嘆了一口氣,彎下腰來,決定先把屋子收拾出來再說。
他把兩個歪歪斜斜的酒瓶扔進垃圾桶,又把零食袋子一股腦的塞進去。
看着垃圾桶里兩個玻璃瓶子,他忽然愣住了。他們昨天晚上真的只喝了兩瓶紅酒嗎?自己就先不說了,像李鴻和嚴君黎那樣經常跑酒場應酬的人也會喝這麼點就倒嗎?
楊文彬猛地衝進了廚房開始翻箱倒櫃,把所有能找的地方全找了一遍,最後終於在垃圾桶里翻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紙袋,上面寫着「**」三個字。
「安眠藥……」楊文彬喃喃的說道,「不,這不可能吧。」
「你說什麼不可能?」
一個窈窕的身影從陰影里走了出來,伴隨着一聲清脆的手槍上膛的聲音。
楊文彬回過頭來,罌粟正拿着她手裏的柯爾特,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罌粟……」楊文彬喃喃說道,「罌粟,你把槍放下,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有誤會嗎?我不覺得有。」罌粟就像往常那樣露出一抹嫣然笑容,「我很抱歉,楊醫生。你這個人,就是太善良了。」
楊文彬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胸前忽然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大片的鮮紅色在他眼前爆炸開來,意識很快變得不再清晰。
在他意識消失的最後一秒,他看見罌粟穩穩的持着槍,朝他的心臟位置開了一槍。沒有任何猶豫。
【第七卷監獄暗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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