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千戶,小董鄂將軍的數萬軍馬都無濟於事,你這區區千人,豈不是白白來送死?」多義忍不住插話。
吳德志嘆息一聲,道:「杜公子,昨日之敗,的確該吳某承擔干係,不過咱們原本並不是前去打仗的,怪只怪我疏忽大意了。」
「不去打仗,那是去幹嘛?」多義好奇起來。
吳德志沉吟片刻,長吁一口氣道:「事已至此,吳某再無須對二位公子作何隱瞞隱瞞,昨日,我是率部前往赴約的。」
「赴什麼約?跟誰約?」
「與這片草原本來的主人,喀喇沁部族的首領昆都侖汗,想跟他當面談談一起聯手對付巴圖爾琿台吉的事。」
「吳千戶的意思我明白了,你這是想效仿那背劍的蘇秦,搞什麼合縱連橫來着?」朱子龍記得私塾里的長庚先生給他們講過這個典故,他那時雖不用心讀書,腦袋裏好歹也記了些東西。
吳德志如他鄉遇故知般,陰鬱的臉上立時有了笑意,連連點頭道:「朱公子料事如神,吳某的這點小算計畢竟逃不過您的眼睛。」
「你就確定這個叫昆什麼汗的一定會與你聯手?」多義問。
「這個,吳某倒無十足的把握,不過,咱們別無選擇,只能放手一搏。」
「那好,你接着說。」
「是,吳某思之,現如今,我朝幼主新立,百政待興,又兼周邊不穩,國庫空虛,期翼朝廷再派大軍西進,強力彈壓震懾這些不守規矩的部落,實無可能,而指望我這支孱弱之旅能有所作為,無異痴人說夢。為今之計,惟有借他山之石以攻玉一途,來,你們看這裏……」吳德志用手繞着地圖上桌子坡幾個字周邊比劃了個圈,道:「今日你我立足之地,乃漠南蒙古之圖木特部,巴圖爾琿台吉攜去年擊敗董鄂將軍之威,派其幼子葛爾丹率部侵入此地,擁兵自重,胡作非為,漠南諸部族,雖攝於其威而敢怒不敢言,非不能也,無人挑頭也。吳某早前在兵部查過資料,圖木特部之十二部族,唯有喀喇沁部族人丁眾多,兵強馬壯,足可與侵入之衛拉特騎兵抗衡,若能說服昆都侖與我合作,兩軍聯合,何愁事不諧也?」吳德志說起話來,仍是文縐縐,不過,朱子龍和多義都聽得明白。
「巴圖爾琿台吉既可擊敗董鄂將軍的數萬大軍,其勢力之強可見一斑,他昆都侖前面既然已經選擇隱忍,沒有道理冒着天大的風險而與你這區區千人合作!」
「此節我也考慮過,其一,董鄂將軍是否真為巴圖爾琿台吉的人打敗,還無法佐證;其二,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當初董鄂將軍系率部深入草原腹地,現時情況則反了過來,其幼子葛爾丹不過率了前鋒營一萬之眾孤軍冒進,在這裏,昆都侖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他對巴圖爾琿台吉的行為早就恨之入骨,之所以隱忍至今,吳某估計,他在等待時機也!」
「你又不是昆都侖肚裏的蛔蟲,他怎麼想的,你如何得知?」朱子龍問。
「呵呵,公子看看這個。」吳德志狡黠地眨眨眼睛,從懷裏摸出一封書信,遞到朱子龍手裏。
朱子龍接過信來,展開一看,卻見全是蝌蚪般歪歪扭扭的文字,除了落款處蓋着昆都侖的漢文印鑑,其餘一個字也看不懂。
「這都寫的啥呀?你看得懂?」朱子龍將信遞迴。
吳德志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吳某不才,略微識得七八種語言文字,昆都侖這封信,是用印度梵文寫的,公子看不懂亦屬正常。」
「行了,信中寫的啥,你直接告訴我們,別賣關子了。」
「是。」
吳德志告訴二人,這封信是去年昆都侖寫給清廷的密信,意思是巴圖爾琿台吉自恃武力,破壞盟約,致使大草原上烽火連天,生靈塗炭,草原諸部族對此早就憤懣於心,卻苦於人心不齊,各懷心思,使得巴圖爾琿台吉愈發驕狂。現奏請朝廷速派大軍前來征剿,他昆都侖願舉喀喇沁部族之全力配合大軍作戰,希翼早日驅走這些貪婪的惡狼,恢復草原的寧靜,云云。
「昆都侖畢竟攝於巴圖爾琿台吉勢大,時機未到前,不想與他明着翻臉,是故這封密信是用印度梵文寫的,如此一來,即使信在半路被衛拉特騎兵截獲,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識字之人,可保暫時無虞。」
「去年六月,這封密信到了皇上手中後,滿朝文武亦無一人識得,鄙人正是得此契機,被保薦到京將此信翻譯出來,並升調到京旗外三營。」吳德志說起這些福兮禍兮的往事,心內仍是五味雜陳,「這次吳某領到這份西征的差使後,雖知九死一生,心情鬱悶,但總存着一絲僥倖之念,出發前頗做了一番計較,也就托人從兵部將這封信取到手中,用着與昆都侖談判的籌碼。那日我甫一到此地,便派人執信於昆都侖,於此節做了些暗示,意思是他若不配合,我便將密信轉交巴圖爾琿台吉,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可是,你既然考慮得如此周全,人家也答應跟你見面,又為何反遭滅頂之災?我就直說罷,人家好像沒有按照你設計好的套路出牌。」多義說道。
吳德志一拍腦門,臉色變得蒼白:「所以說我終究書生意氣,紙上談兵,事前想的是夠周詳,臨到頭來不堪一擊。我現在想明白了,兔子逼急了還咬人,他昆都侖被我逼急了,準備給我來個殺人滅口,死無對證呢!」
朱子龍一驚,道:「你的意思是說,埋伏在途中的,竟然就是昆都侖的人馬?」
「是的,他們的旗幟,我是看得明白,正是喀喇沁部族的天狼旗!」
「有沒有可能是巴圖爾琿台吉的人假冒的?」朱子龍問。
吳德志搖搖頭,道:「我了解這些蒙古人,他們視部族圖騰為聖物,要他們改旗易幟,除非殺了他們!」
「我就不明白了,昆都侖既然肯給朝廷寫出密信,為何董鄂將軍的大部隊來了,他二人不及時聯手呢?非要等到你來了再唱這麼一出?」多義忽然說道。
「這個我也想過了,密信到達朝廷並被譯出時,董鄂將軍的人馬早已出發數月之久,許是皇上以為董鄂將軍可獨挑大樑,無須昆都侖相助,或是皇上政務繁忙,疏忽了此節,未及時派人傳達此訊息,此中種種,吳某隻是猜測,總之,他們二人確未結盟,卻是事實。」吳德志分析起來,仍是頭頭是道,朱子龍聽他說得有理,未再吭聲。
「這個昆都侖,出爾反爾,還真是夠心狠手辣的!」多義憶起昨天浴血奮戰的慘狀,一旁嘆息道。
「所以說昨日一敗,吳某痛不欲生,若是中了噶爾丹的暗算,咱們還可說服昆都侖出手,如今他直接想要我的命,咱們還能如何去談?唉,這一線生機,也被徹底堵死了!」吳德志說到這裏,表情扭曲,眼淚幾乎又要掉下來。
「你一個千戶,怎麼動不動掉眼淚?現在弄成了這個樣子,你說,下一步我們怎麼辦?」多義眼望窗外悠悠說道,信心也有些動搖起來。
「是的,如今書信還在我手裏,昆都侖如何肯放過我?說不定,他這時正派人到處找我呢!他若是想蠻幹,丁校尉手下這些兵丁,可擋不住!」吳德志憂心忡忡。
三人一時無語。
沉默片刻,朱子龍忽然說道,「這個昆都侖,不用他來找我們,我們主動去找他,我倒想親自勸勸他,這個兵他是出還是不出!」
吳德志聽朱子龍如此說,眼睛裏立時有了光彩,道:「朱公子身手如此了得,若肯親自出馬,此事或許還有些轉機!」
朱子龍點頭道:「吳千戶,查找費揚古將軍之事,目前還找不到什麼頭緒,左右無事,我們就先從你這裏着手,成敗不論,盡力而為吧!」
吳德志感謝不迭,道:「吳某此次西來,原就不做生還之想,若得二位公子之助…..不不,我現在差不多已是孤家寡人,從今日起,只盡心輔佐二位公子了!你們放心,草原雖大,音訊卻是相通的,咱們若把昆都侖爭取過來,尋找董鄂將軍之事,應是水到渠成!」他這話說來,又有了些底氣。
多義在一旁觀察吳德志許久,忍不住笑他道:「吳千戶,你是朝廷命官,帶兵打仗的將軍,怎見你一時垂頭喪氣,一時豪氣干雲,情緒變化太也頻密了吧?」
吳德志紅了臉,訕笑道:「杜公子教訓得是,我娘也說過我,雖是聰敏之人,卻少堅毅之性,公子良言,確是說到了吳某的罩門了!」吳德志早年喪父,由他娘一人拉扯大,或許是家中缺少男丁濡染之故,才情雖高,性情卻欠陽剛,遇順時則昂揚,遇阻時則低落,容易起起伏伏,正因如此,仕途走來並不平順。多義冷眼旁觀,自是一語中的。
朱子龍心想,這個吳德志性情雖有些偏軟,卻並非奸惡之徒,自己的性格有時候也是這樣,有些婆婆媽媽,但這樣性情的人,多屬良善之輩。反而,自古以來,不論書上記的,或是戲文里演的,那些性格極堅毅極執拗,偏又能力高強的人,不是大善,便是大惡,容易走上極端。譬如慧明禪師和周玉華,這二人容貌雖極為近似,心性卻大相徑庭,一個全心向善,救人於苦難,一個心懷野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們二人在兩條迥異的人生道路上俱歷經磨難,亦仍矢志不改。
想到慧明禪師,朱子龍記起他曾因遭鄭經遠暗算而差點送了性命的經歷,隱隱替他擔心起來。吳德志與多義在一旁商議明日出發前往喀喇沁部族的中心城鎮開平城,盤算着如何躲過衛兵的盤查,如何找到昆都侖的府邸混進去等事宜,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任他們商量計較。
好在第二日一早,慧明禪師竟然領着一個馬隊,拉着好幾輛平板車進了丁校尉的營門。朱子龍聽到動靜,歡天喜地地將慧明禪師迎了進來,見這馬隊總有三十來匹高頭大馬,半數馬背上負着麻布貨包,而平板車上躺着七八名負傷的清兵,傷勢看上去雖重,傷口處已被敷藥包紮,性命應是無憂。
問起這幾日的行蹤,慧明禪師呵呵笑道,那日他決計救治尚可活命的傷兵,只救得兩三人,身上的金瘡藥就已用完,只得給餘下幾人點穴止血,簡單包紮,又費了些周折將他們一一轉移到一處地勢較高的乾燥地面,正發愁間,遠遠看見一支馬隊路過,靈機一動,飛奔過去亮出那塊馬天驄贈與的馬牌,並向他們說明自己的用意。
馬隊首領德力格爾是喀喇沁族人,卻會講一口流利的漢話,看了馬牌後肅然起敬,立時指揮從眾將幾名傷兵轉移到附近的蒙古包,敷藥救治,待他們傷情穩定後,今日又親自率隊護送過來。
吳德志畢竟有所顧忌,脫下戎裝,只躲在一旁留心觀察。
丁校尉握住德力格爾的手不住道謝,二人早就相識,一起感嘆過去蒙漢、蒙滿和睦相處,草原一片安寧的過往,而如今,這樣的寧靜早就被戰亂打破。
「我們喀喇沁人把狼視作大草原的精靈,信仰它,崇拜它,但狼群里也有貪得無厭,忘恩負義的敗類,巴圖爾琿台吉就是這樣一頭闖入我們漠南草原為非作歹的惡狼,咱們遲早要把他驅趕出去!」聊到後來,德力格爾憤然說道。
朱子龍心道,眼前的這一出血案卻是你們自己部族的首領昆都侖乾的,這筆賬被你記到了巴圖爾琿台吉身上,看來,巴圖爾琿台吉雖是惡人,惡人也會有替人背黑鍋的時候。他與多義、吳德志幾人心照不宣,都不說破。
慧明禪師招呼眾人將幾名傷兵從平板車上抬下來,丁校尉指揮兵卒收拾灑掃軍營里的空房間,馬隊忙着給馬兒餵草餵料,正亂鬨鬨間,忽聞西北方向傳來密集的馬蹄聲,便如天邊響起一陣悶雷,須臾,地平線上冒出一支數百人的蒙古騎兵隊,旋風般席捲而來,不一刻,將丁校尉小小的營區團團包圍。
丁校尉匆忙間披掛上馬,率着三二十名兵丁迎出營門,朝領頭的蒙古將軍抱拳道:「你們圖木特部與我們守備府早有協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今日破了規矩,越過界線?」
領頭的蒙古將軍身形壯碩,神情彪悍,騎在一匹高大的烏鬃馬上,與人矮馬瘦的丁校尉形成鮮明的對比,只見他掃視了營門四周一眼,神色傲然地說道:「我們奉大汗之令,前來捉拿盜賊,你們若把他藏了,最好交出來,必得哈瑞塔,烏魯瓦……」此人漢話說得不甚流暢,說到後面就嘰里呱啦改成了蒙古語。
丁校尉並無懼色,用蒙古語回應,雙方你來我往說了一陣,似乎都沒有讓步的跡象。
那蒙古將軍越說神情越現不耐,右手猛然握向腰間,刷地一下抽出馬刀高高揚起,其他蒙古騎兵見狀,也紛紛揚起手中武器,他們胯下的戰馬久經陣仗,立時興奮起來,紛紛低頭刨蹄低鳴,只待主人一聲令下,便要前沖。
朱子龍明白這些人是衝着吳德志來的,手裏暗暗扣着兩枚小石子,一旦動手,最先解決掉那名蒙古將軍,令其他蒙古騎兵群龍無首,或能爭取勝機。
正劍拔弩張之際,德力格爾忽然越眾而出,嘰里呱啦對那蒙古將軍說了一通話,蒙古將軍神情漸漸緩和,示意眾人放下兵器,自己從馬上跳下來,向德力格爾深深行了個禮,又陪着他恭恭敬敬說了一番話,忽然翻身上馬,一聲呼哨,率領部屬轉瞬間走得乾乾淨淨。
待這些人走遠,多義心有餘悸道:「剛才好險,多虧了這位蒙古大哥。」
丁校尉雖強裝鎮定,也有些後怕,他不明白這些喀喇沁騎兵為何今日忽然撕破臉皮前來挑釁,但也不知該問誰,只是拉住德力格爾的手不住道謝。德力格爾謙虛了一回,率領馬隊準備告辭。
吳德志忽然上前說道:「德力格爾大哥,我有一事相求!」
德力格爾看着吳德志,有些愕然道:「這位是?」
慧明禪師指着吳德志、朱子龍和多義,合十道:「阿彌陀佛,他們都是老衲同行的伴當。」
德力格爾將一隻手捂着胸口,深深鞠躬道:「既是大師的伴當,便是我最尊貴的朋友。不知需要我做什麼?您儘管吩咐!」
吳德志抱拳道:「不敢,聽說過幾日你們的族人要在開平城舉辦那達慕大會,我們幾位兄弟都很仰慕你們草原上的風俗,不知能否帶我們前往見見世面?」
德力格爾歡然道:「我們草原民族最是好客,誰家裏辦喜事,來的客人越多主人越面上有光,你們要去,我們昆都侖汗王高興還來不及呢!不過此地離開平城還有幾日路程,要去的話得趕緊,各位現在就跟我們走麼?」
吳德志道:「那是最好不過。」他看了看朱子龍和多義,故意問:「我想現在就隨德力格爾大哥走,你們意下如何?」
朱子龍和多義都點點頭,道:「我們也願意。」
慧明禪師合十道:「阿彌陀佛,老和尚還要在這裏照顧傷員,就不隨你們去湊這個熱鬧了。」
趁着收拾行李之機,朱子龍將此行的意圖簡要告訴了慧明禪師,慧明禪師點頭道:「也好,若能勸得喀喇沁部落與清廷聯手,對衛拉特部落形成制約,草原重又回復安寧的話,也是大功德一件,你們去罷,只是遇事要隨機應變,護得自身安全為要。老和尚暫且留在這裏,你們事情辦完了,便回這裏與我會合。」
朱子龍答應了,與多義和吳德志隨着馬隊往草原深處進發。
路上,多義好奇地問吳德志,他是怎麼知道喀喇沁部落近日要在開平城舉辦叼羊大會的,吳德志笑道:「吳某對異域文字略懂一二,當然也聽得懂蒙古話,這些都是剛才從德力格爾大哥與那位叫察合台的蒙古將軍對話中知悉的。」吳德志告訴朱子龍和多義,這位德力格爾大哥在喀喇沁部族身份顯赫,竟是昆都侖汗王的堂弟,只是他生性好動,寧可帶着馬隊四處遊歷經商,也不願留在部落里過着安逸富足的生活。
「難怪那個叫察合台的剛剛還凶神惡煞,見到德力格爾大哥即恭敬有加,原來他也是尊貴的王族。」多義嘆息道,不知在感慨什麼。
路上,吳德志向德力格爾提了一個要求,說他們幾個穿着打扮與馬隊格格不入,到哪裏都容易引人注目,能否送幾套蒙古族衣服給他們換裝,也算入鄉隨俗。德力格爾爽快地答應了,令人從行囊里取出三套服飾,三人將辮子盤起塞進羊絨帽里,穿戴停當,立時容光煥發,尤其朱子龍形體高大,五官俊朗,一件藍色絲綢長袍穿在身上顯得格外合身挺拔,馬隊眾人見了紛紛喝彩。
這時,一個面容清秀的蒙古少年走到朱子龍身邊,盯着他看了會,紅撲撲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絲靦腆,用漢語說道:「哥哥,你穿上這套衣服好好看哦!」
朱子龍見他十五六歲的模樣,五官精緻白皙,頭上戴的竟是鑲了金絲花邊的貂皮絨帽,服飾也明顯要比馬隊其他人華貴,雖然身材顯得單薄,但衣服裁剪得十分合體,不禁也對他有了好感,於是笑道:「你的衣服也很好看啊!」
少年道:「哥哥這麼說,我很喜歡。」
德力格爾一旁插話:「朱公子,這是鄙人小兒薩日那,請公子多多教益。」
朱子龍忙道:「不敢不敢,幸會幸會!」
德力格爾客氣了幾句,呵呵笑着策馬走開。
薩日那卻不走開,騎馬跟隨朱子龍左右,一會兒問東一會兒問西,還說要向朱子龍學說漢話。
「兄弟,你的漢話說得這麼好,還用得着我教嗎?是跟你父親學的吧?」朱子龍問。
「朱公子,我們薩日那少爺平常可不輕易跟人接近,他既然想跟你學,你就教他吧。」周圍馬隊的人起鬨道,弄得朱子龍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哥哥,你教我學漢話,我也教你學蒙古話,咱們做個交換,好嗎?」薩日那撲閃着眼睛,認真地說道。
「那,好吧。」朱子龍應道。
接下來幾日,薩日那還真的跟在朱子龍身邊形影不離,他年紀雖幼,人卻熱情健談,不但天上地下問了朱子龍許多奇奇怪怪的問題,也向他介紹了不少喀喇沁部族的風土人情,這樣一來,朱子龍的蒙古話說得越來越流暢,不幾日便能大致聽懂馬隊人員間的交流,自己也能磕磕巴巴說一些日常會話了。
多義也跟着學了些蒙古話,不過比起朱子龍可就差得遠了,他頗有些嫉妒,一日趁薩日那有事走開,擠眉弄眼道:「朱哥,兄弟可就佩服你了,到哪裏都走桃花運,唉,兄弟我咋就沒這個命?」
「什麼桃花運?」朱子龍一頭霧水。
「哥啊,你就甭裝蒜了!」多義翻了個白眼,見朱子龍茫然的神情,半晌,方重重說道:「你真的看不出來?那我告訴你,我猜啊,這位薩日那少爺十有八九不是少爺,是姑娘。」
「不會吧?」朱子龍吃了一驚,有些將信將疑,一會薩日那又回到他身邊,見他目光老是古古怪怪地在自己胸前打量,不禁紅了臉。
打這以後,朱子龍心裏有了顧忌,不敢與薩日那靠得太近,而薩日那似乎並不在乎,跟在他身邊仍是嘰嘰咯咯說個沒完,明媚的臉上掛滿了笑意。
「我的哥哥啊,這小丫頭是喜歡上你了!」趁薩日那不在近旁,多義打趣道。
「你胡說什麼,她才多大啊?」朱子龍推了多義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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