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如期而至,烈日也同樣如期而至。
考古專業總共十九個人,自然不能是專門配一個軍訓員,所以付興他們又和另一個人數極少的專業拼湊在了一起,勉強湊夠一整個編隊。
古樂學,在音樂日漸變質,鋼琴薩克斯等西方樂器發展日漸旺盛的今天,華夏千年歷史中,流傳甚廣的音律學,以及種種古老的樂器,漸漸被人所忽視,看輕。
高山流水,俞伯牙曾嘆息知音難覓,現如今,中國古典音樂也差不多要發出同樣的嘆息了。
不過對於考古專業一堆漢子而言,這可是天大的好事,無他,如果說學考古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漢子,那學古樂的,大多都是些婉約典雅的女兒家。
考古專業的那些新生,自從知道了本專業的男女比例,以及綜合的情形,紛紛表示前方道路一片黑暗,如今有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怎能不拼了命的去表現,一個個踢正步,踢得十分賣力和標準,讓教習他們的教官滿意的很。
不過滿意歸滿意,軍訓可不是簡簡單單的賣力就能糊弄的過去的,頭兩天只是簡單的活動活動筋骨,站軍姿,踢正步,喊口令,做軍操……只要你咬着牙堅持,就沒有不能完成的。
饒是如此,烈日之下,大傢伙也都累得氣喘吁吁。
真正的地獄式訓練,從第三天開始,習慣於七點軍訓的眾人,天蒙蒙亮,五點鐘左右的時候,被闖進宿舍的教官們從床上拎了出來,勒令在三分鐘內洗漱完畢,而當付興被叫醒時,李岩則是捧着一本書一臉幸災樂禍的望着他。
「老秦,你說付興能堅持幾圈。」李岩對着床上被教官吵醒的秦風,笑着問道。
「不知道,不過應該會讓人大吃一驚。」秦風想起了那天晚上付興一夫當關的表現,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等新生們在操場上集合時,一個個睡眼惺忪的,無精打采,令人意外的是,來這裏集合的居然全部都是男人,很多新生的心裏瞬間升起了一個很不好的念頭。
教官宣佈了第一個項目,跑。
繞着大操場跑,沒有明定的圈數,只有最簡單的指令。
四百米的大操場,總共三個編隊在跑,擁擠說不上,只是嘈雜的很,一圈,兩圈……跑了兩千米的時候,大部分的人不說話了,抿着嘴,咬着牙,默默的堅持着。
整體的速度大幅下降,甚至有些人面色發白,跑跑停停,一副體力不支的模樣。
「跑,給我使勁跑,跑不動了就給我走,給我爬。」教官也沒閒着,陪着新生一邊跑,一邊呼喝着。
眾人叫苦不迭,可礙於面子都不想停下,過了一小會,更狠的來了。
女生入場了,一大排子差不多有四五十個女生,全都是之前一起軍訓的妹子,全部站在操場的看台上,開始給這些跑的半死的男生們加油打氣。
這下子給弄得,誰要是停了下來,以後還能愉快的玩耍麼?
一個個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速度不減反增。
「老常,你猜猜今年能出幾個健將?」幾個教官湊到一起,跑着笑道。
「難說,今年參加軍訓的新手總共不到一千人,男的才七百出頭,能有三五個就不錯了,你看,那幾個小傢伙已經不行了。」常龍正說着,幾個新生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死死硬撐着,癱倒在塑膠跑道上。
緊接着就像是連鎖反應一樣,有了領頭人,接二連三的有人支撐不住了。
有人被無情淘汰,也就有人出類拔萃。
而幾個教官對於那些出眾的人,總是要多投入一些關注的。
「跑在最前面的那個黑大個怎麼樣,我賭他至少能跑三十圈。」
「還可以,不過排第二的那個小傢伙也不賴,看起來勁兒還很足,保不准就能超過去。」
「要不咱打個賭?」
「賭就賭,大家一起來賭,輸了的當着這些新生面做三百個俯臥撐,怎麼樣?」
「沒問題。」
幾個教官相互一打眼色,頓時選定了各自中意的「選手」。
「陸隊長,聽俺部隊裏的人說,你的眼光一向很尖,以前在部隊裏,和人用新兵蛋子打過好幾次賭都贏了,不知道這次你準備押誰?」常龍望着一臉笑容的陸昊,開口詢問道。
「要我看,我押他。」陸昊伸出了手,指向了跑在隊伍中游的付興。
「他能行?」常龍望着毫無特點的付興,眼裏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慢慢看吧,咱們對於健將的定義是五十圈,沒準今天就要出一個了。」陸昊說道,這幅自信滿滿的樣子,讓其他教官也紛紛把目光投向了付興。
這些人都是沙場中人,這一望,付興瞬間感到背後一陣不自在,回過頭一看,好幾道目光同時和他對上,顯得十分詭異。
他輕輕一笑,依舊是悠悠然的跑着,既不落後,也不超前。
「這小子扮豬吃虎啊。」仔細觀察了半天后,常龍終於是發現付興一點吃力的感覺都沒有,不由暗嘆道,心裏知道這賭陸昊是贏定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原本黑壓壓一群人,此刻只有二十來個了,站在看台上的女生們,尖叫聲和歡呼聲更勝之前。
「同學們加班勁兒啊,要知道,前幾名可是有我們女生團隊為他準備的神秘獎勵的哦。」一個聲線粗獷的女生吼道。
那些停下來的男生紛紛展開了自己的遐想,對着看台上的女生起鬨了起來。
他們肯定是沒有希望了,只能是一這樣的方式吸引一些注意。
真正跑着的人卻沒有心思管那麼多,圈數增加到了二十四圈,每個人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滲透,他們跑的幾乎有些麻木了,現在拼的就是體魄和意志力。
到了這個份上,誰不會輕言放棄,都是狠人,完全不心疼自己的身體,不跑到自動倒下,是不會罷休的。
當然,另類也不是沒有,付興反正依舊是一副優哉游哉的表情,似乎多苦多累都不會讓他產生什麼表情,幾個看着他的女生悄悄給他安上了個面癱的綽號。
但不得不說,還挺帥的。
最讓人矚目的無疑是那個之前一直保持第二的小個子男生,他居然開始了衝刺,想着一直遙遙領先的黑大個追趕了去。
這可不是什麼比賽,拼的不是時間而是耐力,有這份力氣衝刺,還不如多跑上幾圈,眾人對小個子的表現很是不解。
不過付興卻知道,那個小個子是不行了,所以才會在最後還能使得上勁兒的時候,賺取一些眼球,果然,還沒等他超過黑大個,就身形一個踉蹌,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幾個相熟的學生連忙走過去把他扶到一旁休息。
競爭者又少了一個,其餘人繼續咬着牙堅持。
付興越跑越起勁,他回憶起了黃山那一次,在夜裏,華佗讓他第一次嘗試五禽戲之鹿奔的情形,那個時候的他,身體還只是比普通人好上一點點而已,就接連不斷的跑了好幾個小時,差點沒跑岔了氣。
現在的他,持續性的跑步對他而言毫無負擔,只要不是速度太快,他可以如同永動機一樣不停的跑下去,就像是普通人散步一樣輕鬆。
當那個被大多數看好的黑大個作為倒數第二個奔跑着的人倒下的時候,付興停了下來,保持着第二的位置。
圈數已經增加到了第四十八圈,後續趕來的陸昊看着踟躅不前的付興,不滿的問道:「你累了?」
「沒有。」付興搖了搖頭。
「那就給老子跑,跑過了五十圈,過幾天有你小子的好處。」陸昊一拍付興的肩膀,眨巴着眼睛,意味深長的笑罵道。
付興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