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臭小子進了美院,就再也不到老頭子這裏來了?你是不是忘記我這個老頭了。」
剛接通電話,手機里頓時傳來陳老中氣十足的聲音,震得陳烽耳朵嗡嗡直響。
陳烽苦笑一聲,把手機離自己的耳朵遠了一點。這個陳老吃了炸藥桶了,脾氣怎麼越來越象聞人教授了,真是物以類聚。
不過再次聽到陳老的聲音,陳烽覺得很親切。同時,他還非常想念『博古齋』那些點心糕點,比如蟹黃小籠包。
「你不來,經常到『博古齋』作畫的幾位書畫家,一來就跟我抱怨,說少了你,他們作畫不順手,畫不出佳作來。後來這些人還怪我摳門,說以前你在這裏幫忙,我沒發工資給你……」陳老怨氣衝天,絮絮叨叨的說着:「我都被他們煩死了,以後星期天,你假如有時間就來『博古齋』報道。」
陳烽扯了扯嘴角,無語的笑了笑。耐着性子,聽了一會陳老的數落和抱怨,等他氣也消了怨也出了,音量低下來了,他才把手機貼近耳朵。
「好,好,以後我星期天有空就到您那裏報到,到時候,陳老您不要嫌我煩啊。」陳烽忙不迭的回道。
「你小子少來這套。」陳老滿意的笑聲傳來,隨後戲狹的說道:「不急,今天你上完課再來,我叫人早準備好了許多小籠包。包你吃個夠。」
「陳老。」陳烽尷尬的笑了聲,這怨氣。陳老說得他好像是酒囊飯袋的似的。
其實他知道,陳老也就是個老小孩,聽說他的兒子媳婦孫子,一家人都在國外,他們一直想接陳老去國外享福。可陳老故土難離,也捨不得『博古齋』,再說老頭也是個死心眼,他收藏的那些書畫,他絕對不願意帶到國外去。
陳老沒有兒女在身邊,他多少有點寂寞孤單,平常和周老,聞人教書經常會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可回到家中也只有和老伴兩人作伴,家裏很冷清。
陳烽在淨月湖賣畫這段時間,沒少去『博古齋』學畫順便蹭吃蹭喝,陳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說,有時候,還會故意備上幾籠小籠包,每次都是他吃的最多。
陳老刀子嘴豆腐心,他早就看穿了,別人對他恭敬有加,但陳老偶爾和他沒大沒小一下,他心情會更好。
就是陳老讓他度過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
「好了,好了,晚上一定要來。不來是你的損失。」陳老和藹的說道。
「陳老。我一定去,小籠包給我多留幾個啊。」陳烽從容的說道。
「小籠包!那我也要去。」從食堂里出來的周曉飛聽見陳烽和陳老的對話,眼睛一亮,拉過陳烽的手機,湊到自己耳朵上,故意大聲的說:「陳爺爺,你就是偏心,從來不請我吃小籠包,不行,這次我也要去。您老多整備幾籠穆桂英的小籠包。」
「哈哈……曉飛啊,你小子也好久沒到我這裏來了,那好,你和陳烽上完課一起來。」陳老被逗樂了笑呵呵的說。
周曉飛說完,直接把電話掛了。讓陳烽一陣無語,他還沒問陳老要他去『博古齋』幹什麼?只能傍晚的時候,去一趟『博古齋』看一下才知道了。
「老大,原來你喜歡吃小籠包啊。」周曉飛嘀咕道。
陳烽瞪了一眼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拿過自己的手機,抬腳就走。
周曉飛傻眼了,他好像又犯錯了。
……
放學,一出校門,陳烽背着背包,騎着自行車匆匆趕往『博古齋』。
出了校門,周曉飛連陳烽的人影都看不見,他騎着他的捷安特一路飛馳也沒趕上陳烽,讓他鬱悶之極,難道他的新款自行車還不如陳烽那輛老爺自行車?
陳烽一路風馳電掣的來到古玩一條街,有一段時間沒來了,他多少還是挺想念這裏,他故意繞過遖禪市才到『博古齋』。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妙光塔上,好似飄然世外的一朵金蓮,樹立在繁華的城市裏,讓煩躁的城市寧定了不少。
迎着霞光,陳烽來到『博古齋』一進門,從門內傳來怪裏怪氣的聲音。
「吃白……吃的來了,吃白……」
陳烽一抬頭就看到那種掛在門廊邊的鸚鵡。
陳烽有點哭笑不得,這隻該死的鳥,這麼長時間還惦記着他。手指朝着鸚鵡指了指,隨後他不慌不忙的走了進去。
誰也沒看到『小蜜』停落在鸚鵡的大嘴巴上,蟄刺如同一把利劍一把指着鸚鵡的腦門,鸚鵡的兩個眼睛咕嚕嚕的轉着傻眼了。
這是什麼東西?
「臭小子你終於來了。」陳老一見陳烽就迎了上來,可他話音剛落,瞅着陳烽一個勁的看,這小子還是原來的打扮,普通的汗衫,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可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猶若一柄磨礪而出的寶劍,塵盡光生。
陳老心中暗自嘀咕:「你小子去了美院,連氣質都變了。美院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陳烽親切扶住了陳老的胳膊,四處打量了一圈,見『博古齋』裏面沒有多大變化,不由疑惑的問陳老:「陳老,您找我來有什麼事?」
「沒事,你就不來了?」陳老佯裝生氣的苛怪了一聲。
陳烽只能苦笑一聲。這老頭小心眼毛病又犯了。
「沒什麼事,博古齋開畫展,讓你來看看。」陳老笑呵呵的說道:「小籠包在那裏,先吃點再說。」
「不吃了,畫展開在哪裏?陳老你先帶我去看看。」陳烽眼睛一亮,握着陳老的手臂緊了緊。
陳老搖了搖頭,呵呵笑了起來,隨後帶着陳烽往裏間走去。
兩人穿過一道長廊,長廊上滿是鬱鬱蔥蔥的紫藤,雖然紫藤沒到開花的季節,但盈翠欲滴的綠葉如同翩然而飛的蝴蝶,隨風飄飛。
陳烽立覺有很多蝴蝶在他面前飛舞,他沒想到『博古齋』後面還有如此環境優美的地方。
紫藤架連着一個古色古香的木門,木門上掛着『雅閣畫廊』的木質牌匾,推開木門,陳烽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約一百五六十個平方的畫廊,天花板上佈滿了阡陌縱橫的雕花方格,許多書畫用麻繩系住兩頭,如同大染坊的布匹一般,以懸空的方式吊掛下來,兩兩相對,分成了幾行,你一隻要稍微仰頭,便可以看到作品。
這種懸掛方式,既可以減少空間,又讓穿梭在裏面的人看得一目了然還不受彼此的打擾。也算是別出心裁的一些的展覽方式了。
陳烽望了一眼,裏面人不是很多,五六個的樣子。在門口處的人見陳老進來,都紛紛跟他點頭致意。
可看到陳烽的時候,都有些詫異。沒想到陳老讓他們等的書畫鑑定師,如此年輕。
其實陳老舉辦的這個畫展,都是書畫愛好者畫的作品。中州美院最後一場決賽,勾起了那些書畫愛好者的興趣,他們也想利用這次機會和美院多交流。
通過陳老和美院勾通了一下,美院決定同時也舉辦一個畫展,這些書畫愛好者的作品,參加畫展,但前提必須是精品。
這些書畫愛好者覺得他們的作品也不能隨便拿出去,萬一那難登大雅的幅畫拿出去了,丟人現眼不說,他們面子上也不好看。
因此大夥商量好後,決定先把大家的書畫作品都匯聚到陳老這裏來了。讓比較有鑑賞能力的人品鑑一下,選出好的作品,再送去美院。
陳老大致選了幾幅,但總覺得不滿意,因此把陳烽叫來看看。一來,考考他進去美院後鑑賞能力有沒有提高,二來,他受人之拖也要考考這小子。
陳老跟這些書畫愛好者說等會有位實力眼力都不錯的人回來,他們就稍等了一會。
可沒想到這麼年輕,大家面面相覷,眼神疑惑。
其中一位白眉鬚髮的老頭,見到陳烽眼睛亮了亮,這位老頭,就是上次沒買成王亞東畫作的那位老先生。
陳烽客氣的和這些書畫愛好者點頭打招呼。
「陳烽,你先看看。」這時,陳老放低了聲音對陳烽說道,隨後指了指窗台邊掛的表格:「給我選出最好的畫作,然後填寫在那張表格上。」
陳烽側頭一看,頓時明白了,陳老讓他來是選出這些畫中最好的畫作,不過這架勢肯定少不了要考考他。
其實這個一點都不難,有畫魂在這件事他還不手到擒來。不過這次,他要先考研一下自己的鑑賞能力,再對照畫魂的解說,看自己能說對多少。
隨後陳烽從第一排開始,慢慢的從第一幅看起。陳烽看得很仔細,每一筆每一個細節都反覆推敲後,方才讓畫魂點評,再作比較。
突然,「啪」木門被人在外面大力的推開,一縷黑色的長髮首先飄飛進來,三千青絲柔滑的和濃情巧克力一般,幾根髮絲貼着汗濕的額頭,隨後在青絲中露出一張濃眉大眼,鼻樑高挺的臉孔。
一時間,雅閣畫廊內的人,都不由一陣惡寒。連陳老看清楚了來人,恨不得把這人趕出去。
陳烽側頭一看,直接轉頭。
……
(紅蝦這兩天一直泡在醫院,兩天檢查下來,終於步入三高的行列。還要每天去吊脖子。悲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