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初的驚嚇中恢復過來後,小月兒已經在興奮的充滿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世界了,下面的群山,房屋盡在腳下,周邊白雲朵朵,撲面而來,穿雲而去,漫天的紅霞宛如就在眼前。
陳凡心中喜悅的同時,卻還有着一絲的擔憂,因為當初自己發生異變的時候,雖然不受控制,但是他卻看得到師叔們望向自己時,眼中是憤怒、凝重和驚懼,沒有其它。究竟回去後會被怎樣呢?對於陳凡來說,九天門就像自己的半個家,裏面有敬愛的師傅,和很照顧自己的師兄們,更是有自己的妹妹在那裏。
妹妹一定非常非常擔心自己。
陳凡覺得很有必要去一趟,於是打定主意,他加快了速度,雖說晚上不便御劍趕路,但是只要方向不錯,即使慢點,也會很快到達的。如果停下腳下這把臨時趕路的凡鐵黑劍不知能不能承受第二次飛行,這是一次性的,能一下子飛多遠就飛多遠吧。
不知不覺夜幕已臨,看的精神疲憊的小月兒沉沉的趴在陳凡肩膀睡着了,夜幕之上點點繁星點綴着,閃爍着遙遠未知的光芒。夜裏高空寒冷,陳凡將外衣衫脫下,包裹着小月兒。
腳下,那身後的大山不時遙遙傳來陣陣吼嘯。
然而不知又飛了多久,中州已經放眼可望了,陳凡加快了速度,專注着看着前方,這時懷中的小月兒突然欣喜的叫到:「大哥哥,那邊有大鳥,大鳥來追我們呢!」
陳凡笑笑微微側身頭瞥了一眼,頓時陳凡一驚,飛劍差點不穩,只見兩個黑點越來越近,待到不過百丈遠時陳凡發現那黑點哪裏是大鳥,分明是兩個人,而且憑空而行直奔自己而來,近了,陳凡了看到來人的眼中露出的狠厲以及嗜血的目光。
來者不善,是陳凡腦中第一個想法,兩人裝束並不是門派中弟子,而是一束灰袍以及手持一把丈二長槍,聯想到自己突發異變師門的疑惑,再看到此時兩人臉上流露出的欣喜與激動,陳凡明白或許兩人與自己當初的變化有着什麼聯繫。腦海中閃電般閃過這些念頭,陳凡當下用盡全力催動飛劍,然而腳下所踩畢竟是凡鐵,只是幾個呼吸間,身後側方兩人再度與自己拉近,兩人腳踏虛空奔躍而行,絲毫不比飛劍慢,漸漸從兩側分化包圍起來,只見其中右側一人長槍向前揮動,陳凡前方立時出現了一道斜斜的十丈血紅裂痕搬的血虹,血痕一成腳下飛劍頓時顫動不已,小月兒驚叫連連。陳凡感覺得到,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血痕充斥着強勁的吞噬力量和極其紊亂的絞殺力量,指並如劍一道青色劍罡射出,奈何劍罡威力有限,遠遠不能呢個破壞那道血痕,而左側一方灰袍人趁機幾個騰躍已經欄到了陳凡前方,灰袍人並沒有太多語言廢話,只是道:「停下,或者死。」
九天門,一頭模樣似獅子的巨獸在一座小峰後的一片樹林來回踱步,眼神中充滿了激動與不安,正是陳凡的小黃,自從陳凡消失後它就被封在陳凡那座小峰後小山林中,因為當初陳凡出事之後,它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衝出小峰暴戾的擊傷那些試圖阻攔它的弟子,最後被後來趕來途中的逸霄禁錮了。
如今它神情焦急,感覺到了他遇到了必死的危機,多次衝撞結界未果。
陳凡不停用術法衝擊那條血痕,卻只是微微震動而已,並且那兩個灰袍人也沒想給他時間,其中一人無聲無息的拿出了一個血色晶石,不見灰袍做出什麼動作,幾乎是一念之間血晶倏地消失,下一刻陳凡周身血光一閃,凝固了動作,如同雕塑一般靜止了一切,包括一直驚恐在他懷裏的小月兒。漸漸紅光凝聚成血色晶石模樣,灰袍人一招手,晶石變小回到袖中不見,兩人相視一笑持槍迅疾如流星飛遠。
北方,蒼魂殿,高塔之巔,魂主看着南邊,嘴角勾起了許久未綻開的笑容。
塔下,紫衫少女抿嘴看着上方的那個人,一雙大眼中閃爍着莫名的光芒。
這時紫衫女子身後來了一個人,此人身材之高令人咂舌,此人身高接近兩丈,身着暗紅長袍,一輪血色明珠靜靜漂浮在那人頭頂,走過來時投下一片陰影遮蓋住了紫衫少女,少女轉過身,看着來人,突然透出甜甜一笑,一剎那,仿佛世界都明亮了幾許。
少女喊道:「爺爺,你來啦。」
那被喚作爺爺的來人腳步一頓,蒼老而宏亮的聲音答道:「嗯,我來看看我家乖孫女,順便問問我的乖孫女為何一回來就悶悶不樂。」
紫衫少女不答,只是側頭看向塔頂。
那身材魁梧老者見此,沉默不語,深深看了少女一眼,良久,微微一聲嘆息,道:「千晴你前些時日又去了那裏?」
紫衫少女身體微不可查的一顫,沒答。卻沒能逃過老者眼睛,老者開口道:「千晴,記住,你不是婉瑩,我,也不是那個老爺爺,那小子,若不是你執意不讓我告知你父親,如今也不會有如此意外,直接虜來便是。或許你父親早已知曉。但是晴兒你要記住,你是魂殿千年未有的下一任女魂主。」
老者一字一句的告誡少女。紫衫少女千晴再不停留,直接飛身入魔塔。
留下老者一人站在那裏,老人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原來一切如此。只是當初的婉瑩少女如此普通,又有誰能去注意她當時的心思呢?
九州東南,一處荒蕪的枯原,一個一身勁裝的少年在奔行,帶起陣陣殘影,竟是不必御劍慢上多少,少年面色蒼白,卻不見一絲病態,反而眼中充滿了無限精力,少年眼神略顯狹長,嘴唇薄而略紅,一頭短髮直直豎立,梳理的一絲不苟,渾身充滿着妖異的感覺。
少年此時嘴角微扯,帶着絲冷蔑的笑意,眼神中充滿着期待與興奮,跑着似乎妖異少年覺得太慢,於是奔跑中,身後的影子漸漸有了變化,『喚影疾行——起!』只聽妖異少年一身清喝,地面身後的影子竟然是漸漸站了起來,漸漸影子似乎更加凝視,變換出衣物的樣子,與妖異少年絲毫不差,只是或許妖異少年道行尚淺,終究只是一個模糊的人形。
卻見人形站起,追上了妖異少年,那影子撲向妖異少年,黑光一閃,消失無蹤,地面再找不到妖異少年影子的蹤跡,然而此時妖異少年身速暴漲,剎那間,蒼茫的枯原上,只剩下一道清風直直掠過。
萬佛寺,神秀站在那八千八百八十八台階最高處,兩旁的香爐煙熏裊裊,渾似仙佛境,神秀面孔此時佈滿皺紋,較之前放佛蒼老二十餘。此時微胖的神光從後面殿中走出,看着一連憂慮的神秀,嘆息一聲。
「師兄可是知道那少年?」神光問道。
「不錯,那少年此時正在南方,早些年,我在他身上打下了佛印,我感覺得到。」
「現在何處?」
神秀沉默,良久,道:「不久將落魂剎手中。」
神光聞言大驚,旋即迅速平靜了下來,道:「為何師兄遲遲不動身?」頓了頓,看着師兄依舊看似平靜的樣子,恍然。
神光嘆氣:「事已半百餘載,師兄還是放不下麼?」
「那,師弟便去一趟。」不等神秀作答,神光面色一肅,抬眼南方,腳步微抬,剎那消失不見。
神秀看着師弟離去,眉眼閃過一絲痛楚,回首看向身後的佛殿與力士,合十恭身,悲聲道:「阿彌陀佛...」
清晨,九天門內,蒼竹峰上,常孤住處,此時正是用飯時間,一峰眾人吃着飯,桌子上靜悄悄的,常孤坐在首位,面無表情的夾菜吃飯,不久,常凝兒放下碗筷,淡淡道了聲:「爹我吃飽了,去後山修煉了。」
又不久,高節也放下碗筷恭聲道:「師傅,徒兒也去後山納氣了。」
接着錢紹,師敏離去,最後剩下龐竹一人默默收拾着碗筷。常孤盯着桌面良久,也放下碗筷轉身回屋去了。臨走丟下一句:「老四,日後不必做我的那一份了。」
龐竹看着幾乎沒動的飯桌,不由長長嘆了一口氣。這樣的情景持續了近半月了,因為小師弟的事情,大家幾乎沒心情吃飯,龐竹明白師傅這次說了以後不用再做他的一份後,那麼日後大家就不會再讓他做飯來吃飯了,本來修行者入門修行幾年後幾乎就不用吃多少食物,師傅更是不必,只是門派規定,以增進師兄弟感情,從而更好團結內部。這次師傅都不來了,那麼他們也不會再有心情用食了。龐竹明白師傅心中定然也是不好受,雖然師傅不說,但大家都看得出,小師弟是這百年以來天賦最好的一個,只是大家都沒有經常誇讚陳凡什麼,為了怕小師弟驕傲自滿,大家與師傅都很有默契的只是盡心指導他。
如今小師弟身上突然發生異變,消失不見,師叔們都說陳凡師弟那時身具魔氣,而且所有人確實都看到陳凡當時的樣子。且最讓龐竹與師兄姐驚訝的是常凝兒,自從陳凡在眾人面前虛空消失,落下那柄她送給小師弟的『青霜』劍後,常凝兒仿佛突然變了一個人,同為女孩的師敏師姐稍一細想便明白了。當幾人明白後,俱是默然,不知是該替小師弟高興,還是該替常凝兒悲哀。想想五年來平日與小師弟接觸的就是常凝兒了,小師弟平日總是規規矩矩修煉,老實懂禮,從小以前常凝兒一挑釁,龐竹他們總是聯合起來,於是常凝兒雖然調皮搗蛋卻是輸多贏少。,倒是自從陳凡來了之後,常凝兒覺得陳凡老實聽話,經常捉弄小師弟。
或許這就是日久生情?龐竹想道。
屋內,常孤坐在椅子上,面色依舊木然。看不出喜怒。突然,常孤耳朵微動,神情一震,站起身來『唰』的一聲,消失在屋內。
中州北方邊緣,上空。兩道灰色的流光划過天空,突然,兩道身影停駐,看着前方,眼神中流露出極大的驚懼,疑惑。但兩人反應很快,各持長槍做出攻勢。
對面,一道身影覆滿金光,耀眼的遮蓋了那人的模樣。只聽那人沉靜道:「阿彌陀佛。」
此人正是神光。
佛號罷,天空再也不見其它,只剩下一片金色,一個身形巨大的枯瘦光頭老者出現在神光身後。一言出,佛陀現。卻是神光直接上來就動用萬佛寺大法要速戰速決。只見那身後佛陀枯唇微啟:
「唵——」
「噗——噗——」一字才罷,對面兩灰袍人頓時齊齊一口鮮血噴出,搖搖欲墜,兩人大驚,相視一眼看出了彼此的決絕。一齊閉了上眼,心中默念起來。
此時金身佛陀第二字正要喊出,兩人身體以肉眼可見的極快速度乾癟,眨眼便只剩灰袍飄落下方,神光一驚,暗道不好,心生感應轉身向身後望去,眨眼間只見兩道鮮艷的血紅光芒包裹着一樣東西消失在天際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