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今天大宴賓客,至於客人是誰不重要,上到魏王殿!下下到街面上賣豬肉的小販,只要帶着笑臉過來,都能進。
老錢的嘴巴從昨天到現在就沒有合上過,親自站在府門前迎接客人,笑成了彌勒佛。
今天的宴席是這一年多以來雲家規模最大的一次,不敢勞駕夫人操心,這樣的場面老錢和老趙自認可以處理得圓圓滿滿。
家裏的僕役不夠,長安城店鋪里的活計全部抽回來,這個時候還做什麼生意,天大的生意也比不上侯爺在龜茲陣斬十萬強敵。
將門就圖這個,家裏的簪纓都是敵人的鮮血染紅的,殺敵越多,家門就越是榮耀,更何況陛下今日還派人送來一對玉如意以示嘉獎。
這是難得的榮耀,玉如意一般只賜給文臣,代表着信任和吉祥,侯爺乃是武將,能一次獲得兩枚玉如意,那是深獲帝心才有的表彰。
尊貴的客人都進了花園,李泰,李孝恭,房玄齡,李綱,元章,玉山,離石,尉遲恭都由白髮蒼蒼的老奶奶陪着說話,劉弘基的爵位沒了,所以他在雲家反而是最舒坦的一個,一口一個老漢的自稱弄得尉遲恭想把他扔出去。
「哈哈哈,軍報里居然提到老漢的不孝子,雖然丟了一條胳膊,聽說反而長進了許多,哈哈哈,早知道是這樣,用不着突厥人卸掉他的胳膊,老漢自己早就下手了。」
李泰終於無可遏止的變成了一個胖子,笑着對劉弘基說:「劉叔叔這一次可算是在長輩裏面露臉了,正武兄在雲侯未到北庭之前有力保守捉城不失的功績,這一次更是陣斬了薛延陀的二皇子,還師之後封官獻爵自然不在話下,青雀在此先祝賀劉叔叔了。」
劉弘基笑的更加開心,拍着大腿說:「老夫貪財了些,結果把爵位給弄丟了·結果去尉遲家討杯水酒都被人家丟出來,好在小崽子爭氣,尉遲,以後我就是勛貴他爹·以這樣的身份去你家喝酒總不會再丟出來了吧?」
尉遲恭笑罵道:「老狗口中就不吐人言,是你在我家喝醉了耍酒瘋,喊着叫着要找老夫角力,還說要是不來真的就是狗娘養的,被摔了一個狗吃屎掉了兩顆牙,怎麼就成了把你丟出府門的?」
眾人大笑,老奶奶笑着說:「拙孫這次大勝·雖說有功於國,就是殺戮未免重了一些,老身總要多念幾遍《往生經》替他們超度一下。」
李孝恭接口道:「老夫人有所不知·戰場上戰死的人,我們將他稱之為戰魂,死後也會成為神兵鬼將,走的不是常人的路子,老夫人的好意他們恐怕接收不到。
更何況,這些人在龜茲圍殺我大唐將士兩萬,此仇此恨焉能不報,雲侯的奏章,老朽看過了·郭孝恪剛烈義勇,死不瞑目,張庭月渾身烈火依然酣戰不休·五蠡司馬身上取出的箭頭足有半斗,突厥人對他們可曾有過半分的仁慈,依老夫看·殺的少了些。
杜如晦擺手道:「河間王此話謬矣,我們確實與突厥人仇深似海,但是作為帝國的決策者我們依然需要有一個長遠的打算,現在雲侯準備以駝城為屏障步步威逼突厥人西征,把這些禍害全部攆到極西之地,如此一來,我大唐自然可以保持百十年的安定·仇恨這東西沒法論,我們和突厥人早就是血仇處處·無法化解。只要今後能不死人,就是打造化了。」
「善哉,善哉,老婆子不懂朝政,總覺得少死些人總是好的。」
「老夫人善心處處,定能保佑我大唐孩兒安然歸來,今日既然是慶功宴,我們就不論什麼是非曲直了,為我大唐將士慶賀才是大事,來,諸公,飲勝!」
李綱發話眾人也就停止了討論,一起端起酒杯飲酒,李泰不時地說些以前自己和雲燁等人的笑話,席面上頓時和煦一片。
雲壽激動地渾身發抖,賀蘭揪着他的胳膊總擔心他衝出去,今天是家裏的大日子,萬萬不能闖出禍事,就算是河間王家的孫子可惡了一點也不能出去揍他。
「我沒想去揍他,李承就是嘴臭了一些,倒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可是你幹嘛要穿老爺的鎧甲,還掛了刀子。」
「你懂個屁,我是將門虎子,今天是我爹爹陣斬十萬賊子的慶功宴,自然不會去搗亂。穿上鎧甲也只是應個景,給我娘看看。」
賀蘭這才鬆開了雲壽的手臂,幫着他勒緊了束甲絲絛,這套鎧甲是雲燁在隴右的時候穿的,重達三十餘斤,雲壽穿好之後蹦跳幾下,很是滿意,就是覺得盔甲有地點輕,沒有老程光明鎧穿起來威風。
「老天爺啊,老奴差點以為是侯爺回來了,您和侯爺穿上這身鎧甲都是一樣的英武,少爺,這身鎧甲好看是好看,可比不上咱家出品的黑甲,要知道那才是好東西,市面上萬斤難求。」
老趙今天負責內宅的照應,猛然間見到雲壽穿着侯爺的鎧甲,頓時笑開了花,左看右看覺得少了點東西,拍了兩下腦袋才想起來少了什麼。
紅巾,再加上紅披風,侯爺一入軍中,就是將軍,沒有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映襯怎麼行,帶着雲壽回到了放置鎧甲的房間,幫着他系好了紅巾,披上大紅斗篷,一個英武的少年將軍就出現在眼前,大少爺除了胖了些,活脫脫就是侯爺當年的模樣。
辛月在內宅陪着各路的勛貴內眷喝酒嬉鬧,昨日裏老錢的那一聲吼,徹底的讓她的魂魄歸位了,龜茲大捷,陣斬十萬,有了這句話比什麼靈丹妙-藥都管用。
之前不管是魏徵的話,小武的話,老秦的話,老程的話,甚至是老牛的話的都不能讓她安心,現在聽到夫君大捷的消息,總算是能放心的過日子了。
不管那些人說的如何在理,都比不上夫君在信里那一句粗俗的話:「擔心個屁啊,好好的過你的日子,我把西域人趕跑就回家,那日暮快生了,沒個瀉火的地方,回去拾掇不死你。」
只要想起這句流氓話,辛月就覺得渾身發熱,這才是自己夫君該說的話,大將軍在外征戰萬里如虎,回到家裏也就該有一副狼性子,自己可是聽老夫人們說過,大將軍在外殺人太多,積蓄的戾氣太盛,只有回到家裏用婦人來慢慢宣洩,所以家裏才會有那麼些女人。
再多找些女人的念頭剛剛升起,就被辛月惡狠狠地掐死了,有什麼了不起的,自己和鈴鐺兩個人應付的過來…···
剛剛轉過這個念頭,和程夫人說着家裏的各種怪癖,什么小丫正在準備嫁妝,有些東西都不允許自己看啦,什麼天魔姬最近在調教那些波斯舞姬,一會就能看到香艷的歌舞啦,什麼皇后賜的那四個美人見侯爺不喜歡自己,央求自己做媒準備嫁個好人家啦,正說得愉快,猛一抬頭就看見雲燁穿着鎧甲從大門外走了進來,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才委屈的喊了一聲夫君,卻發現盔帽底下是雲壽的一張胖臉,帽子把肉都勒的湧出來了。
程夫人,牛夫人,秦夫人,尉遲家的倆夫人,以及長孫沖的公主老婆,程處默的公主老婆,許敬宗的老婆等等一群貴婦人,頓時就笑的前仰後合,程夫人抱着雲壽親昵地在胖臉上親了一下哈哈大笑着說:「這可是難得,想丈夫想到了認錯人的地步,今後可要注意了。」
婦人們的笑聲剛剛停歇了一會,聽到程夫人調侃的話頓時又開始大笑,牛夫人拍着桌子說程夫人為老不尊,至於辛月,早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老兵們一直守在內宅外面,聽見內宅爆發的歡笑聲,也不由得面露笑容,侯爺在前面的戰況,他們已經挺回來的家將說了,自己人戰損的很少,戰死的人裏面最多的就是騎兵,以後家裏要是有子弟想要去當兵,最好去駝城上當兵,一來安全,二來升遷很快,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現在當兵都需要識文斷字了。
家裏興盛就好,子弟們總有出路,再不濟在家裏種田也能獲得一口安生飯吃,侯爺在信里說得清楚,雲家這一次算是立了大功。總些人會嫉妒,到了這個時候一定要照顧好家裏,萬萬不敢出了岔子。
老江嘿嘿笑着說:「家住在龜茲大捷,不但一掃多日以來大唐軍方的頹勢,而且徹底扭轉了西域的局面,舉世攻唐,唯有突厥,吐蕃最令人頭疼,現在強敵已去其二,就輪到我大唐軍士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家主立下如此蓋世功勳,自當接受不世的賞賜,我們附於驥尾,自然也能遠飈千里,侯爺回京之前,全家的安危就握在我等手上,仔細了,不能出岔子。」
老劉搖着大腦袋說:「無妨,老夫人房裏,夫人房裏,兩位少爺房裏都有暗道相連,十步之外就有老人手守護,斷然不會出什麼問題。咱們這些年的辛苦也不是白白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