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你知道嗎?那天早晨,千錦衣店的老闆送來了給我們親做的嫁衣,那嫁衣美麗極了,我從未見過那麼美的衣服。大師兄,那老闆說,那天我們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很是般配,他說,祝我們百年好合。——莫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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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相思邊說着,一壺酒已經下了肚,醉醺醺的去解另一壺:「當時,我無法忍受他因為入門比我晚而成為我的師弟,我要嫁給師兄,所以我去求師父讓他做我的大師兄,師父臭着臉說我胡鬧,可是我再去求大師兄的時候,他只是笑着說:『隨你。』
師父竟然看着大師兄的面子,就這麼答應了我的無理取鬧,然後我發現了一個十分神奇的事情,師父十分地尊重大師兄,只要大師兄點頭的事情,師父從來都不違背。
我可終於找到了師父的克星,只要有大師兄在,我的人生就完美了。
卻不想,大師兄雖然入了相思門,但是卻並不是總呆在這裏,更確切地說,他很少呆在相思崖上,他一直在外面遊蕩,但是,我沒有辦法阻攔,因為後來我才慢慢地發現,大師兄身體不好,很不好!幾乎比師娘的身體還要不好,他總是在沒有人的夜裏一個人咳嗽不止,甚至大口大口地吐血,他能在入骨山等那麼多年,一是因為他自己卓絕的醫術,二是入骨山滿山的奇珍異草和名貴藥材。
我知道相思門根本供不起他,所以他也從不要求什麼,只是偶爾離開,一個人去尋找續命的藥。」
龍燁聽着莫相思的話語,不知為何,眼眸中閃過一絲深深的痛楚。
莫相思沒有注意,只是抱着酒壺繼續自顧說着:「不過,那是大師兄的秘密,只是被我不小心發現了而已,在大多數相思門的弟子眼中,大師兄只是一個對誰都溫文爾雅、醫術卓絕又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人。
我第一次對大師兄表白我的心是在十五歲的時候,那時候大師兄正在給五師弟處理扭傷的腳,我過去告訴他,我喜歡他,想嫁給他。
大師兄只是微微一愣,我的五師弟卻一口茶噴了他一身,然後連滾帶爬地跑了。
他當時無奈地擺弄着被五師弟噴了的白袍,嘆了口氣說:『相思,你還小。』
他當時雖然拒絕了我,可是我很高興,因為,他只不過是因為我還小罷了,那再等兩年,等我再大一點。
我十六歲的時候,山下王老二的女兒也十六歲,並且嫁了人。於是,我又去跟大師兄表白,那次,他正在教九師弟下棋,我重複了一遍去年的話,七師弟手裏的棋子啪地掉了下來,瞠目結舌地看着我。
大師兄只是皺了皺眉,落下一子,吃了九師弟的半壁江山。
大師兄從來都沒有同意過,我卻鍥而不捨。
後來,大師兄可能怕我再這麼冒冒失失地出來嚇人,對我進行了一次認真的談話,那也是他看着我已經長大,覺得我應該能聽進道理去了之後,對我的第一一次成人間的談話,用一種認真負責的態度拒絕了我。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在我無數次地追問他為什麼的時候,他認真地看着我,言語間滿是滄桑,甚至是落寞,他說:『相思,我不是一個值得你愛的人,你去……愛別人吧。』」
莫相思抱着酒壺:「你知道嗎,他對我說他不是一個值得我愛的人,竟然還讓我去愛別人。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我那麼喜歡他,可是他卻總是這麼敷衍我,什麼不值得,除了我莫相思,沒有人敢說值不值得,我自己的心,我清楚!」
「你知道嗎?我和大師兄一起來華山的那天,我想着我要參加華山論劍的獻禮,那是我這麼多年第一次參加,要不是因為師娘病了,師父不能來,我是沒有這種機會的,所以,那天,我打算去買一件漂亮的衣服,最多獻禮的時候穿,可是,我拉着大師兄陪我去的時候,他卻看着一件喜服發呆。
那喜服漂亮極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衣服,那衣店的老闆說,那是來自雲翎國的琉璃錦,僅次於貢品的絲綢了,價值千金,我纏着大師兄給我買了一件,不,是兩件,他以為,我是喜歡兩個花色,可其實,我買的,就是他和我的嫁衣。我沒有買與會的衣服,卻省着錢買了一套我們的嫁衣,因為,我一直夢想着能有一天,和他一起穿上那大紅喜服,可是,喜服做好了送來的那天,我聽見他說,他要娶小師妹。」
莫相思昨夜宿醉,今天一大早起來也沒吃飯,縱使龍燁的酒好,不上頭,也不能任莫相思如此醉下去了。可是龍燁竟然就那麼靜靜的看着莫相思,臉上帶着笑,卻仿佛丟了魂。
「殿下,讓妾身給莫姑娘傳膳吧。」
莫相思聽見一聲溫婉的呼喚,抬頭,看見一個同樣穿金帶玉的女子緩步而來,倒也端莊大方,尤其是與龍燁站在一起,莫相思竟然覺得……很般配。
龍燁看見項柳盈進來,才回神笑看着眼前的女子道:「你怎麼來了?」
項柳盈向着龍燁盈盈一禮:「妾身只是聽說殿下有貴客臨門,卻禮數不周,過來圓場啊。莫姑娘與殿下喝了這兩日酒了,在喝下去莫姑娘身體可要受不了了。殿下還不賜飯啊。」
莫相思挑眉看着眼前女子,她這連嬌帶嗔似乎句句話都為了自己,可明明說出來的話很酸嘛。
莫相思壓着上來的酒勁兒:「你是太子妃?」
項柳盈聽她如此無禮地相問,面色僵了僵,有對莫相思擠出了個笑臉,緩緩點頭。
莫相思看了一眼龍燁,眉眼間是不耐煩:「太子好福氣,告辭了。」
龍燁看着莫相思離去,原本想挽留,可是看見項柳盈粉面薄怒地瞪着他,終究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春白,好好送莫姑娘出去。」
莫相思看着今早晨那個侍女來扶,帶着酒意勾了勾侍女的下巴:「呵呵,看見你一天了,原來你叫春白啊……不,不用扶我,我沒事……我自己能走,你回去吧,嘿嘿,你們那太子妃,嗝……算了,我走了,不送……」
看着莫相思的左搖右晃的身影,項柳盈實在看不下去,轉而看着龍燁嬌嗔道:「殿下,您不會是想在納這個江湖女子回去吧!您看她!」
龍燁看着眼前佳人粉面含怒,勾唇一笑,伸手一把將美人拉入自己懷中。
項柳盈邊掙扎邊嗔怪道:「殿下,您又欺負妾身,早知道就不隨您來華山了,出了京離了皇上的眼睛,您看看您這幾日都做些什麼糊塗事啊,但凡有一件傳回京城,殿下您是皇上的心頭肉,皇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妾身可要被皇后叫去再訓戒半天,說不知道提點太子規矩了。」
龍燁笑着逗弄着懷裏的佳人:「我自然知道母后非讓你跟着我是做什麼,不過這裏的人自然都不會說出去,只要你不說,父皇母后是不會知道的。況且你若不來,那我還不納了她回去。」
項柳盈聽了這話直念阿彌陀佛:「太子殿下,您可收收心吧。那一屋子青、樓女子臣妾已經管不過來了,您如果再帶回去一個江湖女子,那您休了臣妾迎她去做太子妃吧。」
龍燁放開項柳盈,淡淡一笑道:「我生性如此,父皇知道。」
項柳盈聽了更是急怒,也好在太子平日裏喜歡她也還能聽進她幾句勸告,雖然大多是嘴上應着心裏卻從不以為然,可是為何今日卻如此反常非要弄急了她:「太子殿下非逼着皇上再廢一次太子嗎?」
話一出口,項柳盈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這事兒可是滿京城的忌諱,急忙跪地請罪:「臣妾失言,殿下……」
龍燁聞言卻是微微一愣,只是沉默了片刻,卻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神色,他輕輕伸手拉起項柳盈:「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父皇不會再廢我了,不過如果娶一個女人就可以讓他廢我,我倒求之不得。好了,你不要擔心相思的事情了,即便是我有心納她為妾,她也不會答應的。她在江湖裏自由慣了,真麼受得了京城的牢籠呢。」
項柳盈靜靜的看着龍燁的神色,似乎多了幾分平日裏不常見的落寞。項柳盈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在一旁靜靜地陪着,就像這麼多年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