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英傳 第十五章 見血封喉

    次日響午，驕陽當空，美人正香夢。妙坊門口，一位背了一大婁草藥的壯漢聲稱有上好藥材，要求主事大夫親自查驗。夥計小六到內堂告知正在午休的佩佩後，壯漢被許了入府。佩佩打量着這位一看就是山野農夫的壯漢，又抓了一把草藥湊進鼻子聞了聞，問道：「這裏有七星蓮、獨角蓮、葶藶子、旋復花和柏子仁，雖說你或略曉藥性知道它們的最佳採摘期，但畢竟也不是什麼名名貴品類，7錢銀子貴了些罷？」

    壯漢理直氣壯地訥訥道：「我的草藥只賣給懂的人，大夫要是嫌貴，我擔到別家去賣就是。」

    佩佩搖頭一笑：「行了，從山野來趟都城也不容易。草藥我要了，以後有好的再送來，大哥勞您隨我擔進後院藥庫。小六，讓歡嬸再裝二十個饅頭給這位大哥路上吃。「說罷便帶着做成生意喜笑顏開的壯漢進了後院。

    在藥庫里放下背婁，見四下無人，壯漢在佩佩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東西在草藥里，殿下囑咐姑娘，別給毛毛吃錯東西。「說完便又回復呆訥的笑容大步走了，留下藥庫里哭笑不得的佩佩。

    此後的兩天，佩佩午睡的時間比平日略長了半個時辰。第三日夜，佩佩看着藥案上的一塊血布、一根骸骨，一張寫滿字的紙，一邊摸着乖順的毛毛，一邊自言自語到：「見血封喉，苦瓜釀肉，還真是般配得很吶。外傷致死者六十七？看來不吃苦瓜的也好不到哪裏去。」隨後便拿出紙筆，用一手清麗的簪花小楷書：

    毒名：見血封喉。瓊州海島一罕木，汁乳白，與馬錢子混服瞬間致命。味苦，當夜菜目恰有苦瓜釀肉，應是試毒前滴樹漿於苦瓜中，上桌後淋含馬錢子湯液，遂無查。

    寫好之後塞於毛毛皮項圈內，像與人對話一般告訴它：「乖毛毛，先去大哥那裏，再到蜀南找宇兒。路上小心大狼狗，打不過就跑。「

    毛毛似乎也聽得懂一樣，先是用頭在佩佩身上蹭了一陣，吚吚嗚嗚表示不舍，隨後佩佩推開一絲門縫，便敏捷地跑了出去。

    此刻，在江南傲的無極門總舵中，玄衣堂主商平正在書房內的密室中向江南傲匯報着：

    「瓊州海龍幫那兩個小子已經下瓊海餵魚了，收買的廚子也處理乾淨了，當天動手的玄衣堂秘使，除了副堂主遲定山，一個能說話的都沒有了。請盟主放心，保證後顧無憂。「

    「敢用你人頭保證？」江南傲威懾着問。

    商平遲疑片刻，咬牙肯定道：「能！若有差池，屬下願用項上人頭贖過。「

    「嗯。若行事做不到滴水不漏，你憑什麼能掌管我無極門玄白蒼紫四堂之首。」江南傲看着眼前這個精瘦幹練，左臉有三道疤痕的黑衣男子，繼續說道：「追查秦孟易女兒的一事，我交給伍跖了。那樣東西，本亦由他蒼衣堂去尋，但此事絕秘，交給你我更放心。切記寧枉勿縱！」

    商平領了命，悄然離開。江南傲獨坐密室，那一夜的慘烈又浮現眼前。縱然手段狠烈，陰謀萬千才坐上這個讓江湖人仰視的至高之位，但讓五百多人一夜喪命也是五十年來第一次。如此轟動卻又要不留痕跡，經歷了籌謀、擔憂、驚心、動魄……總算完成了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件事，也只有他無極門，只有他江南傲才能做得到。想到這裏，心裏的自負又徒添了幾分。他清楚自己明面是江湖第一大幫幫主，更是能號令群雄的武林盟主，暗裏卻行事無數見不得光的勾當，說到底，也只是別人手中的一個提線人偶。雖有無奈，但似乎更多的是興奮，選中他的那人，正是看中了人天生有一顆征服好勝，殺戮無情的心。不只在武功上，還有一切有挑戰的事情，都能勾起他血液里野獸般的戰鬥欲和征服欲。

    「天下總有一人或一物能助我解決任何難題！」望着石匣里留藏的一小瓶「見血封喉」，江南傲自信地在心裏肯定。

    成功和權力讓他忘了，天下也總有一人或一物能打敗任何一個不可一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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