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門客的自我修養 修養六九

    86_86062齊國探子打探不到消息是正常的,因為魏國最近接連發現了幾個秦國探子在魏國走動,於是開始嚴密盤查,大有狠抓一把的架勢。

    卻狐因此愈發安分守己,在安邑待了幾個月都不敢有半分出格舉動,甚至沒敢與秦國有書信往來,只偶爾派人回大梁的宅邸問一問易夫人的情形。

    有時候帶回來的是好消息,有時候又說不太好,弄得他心裏七上八下的。

    易姜的情形其實的確算不上太好,倒不是身體不好,只是太過擔心。

    肚子一日日大了,可她幾乎沒怎麼害過喜不說,也絲毫感覺不到胎兒的動靜。到底之前摔過一回,心裏難免會多想。

    少鳩一個姑娘家當然不懂這裏面的奧妙,只有息嫦能安慰她。她生下了兩個健健康康的孩子,以往在趙王宮裏又見了太多生兒育女的事,經驗足的很。

    「還沒到時候呢。」她好笑地搖頭。

    「大概是需要我走動走動吧?」易姜扶着腰站起身來走了兩圈。

    息嫦忙張開雙臂護着她:「小心小心,可別動了胎氣。」

    「哪有什麼胎氣?多走動一些是有好處的。」易姜憑着以前那點兒常識堅持己見。

    息嫦無奈,她總有一堆古怪的主意,可憐旁人一驚一乍的。

    一直到了盛夏,院外蟬鳴陣陣,易姜浮躁地擦汗時感到肚子被踢了一下。她幾乎立即就坐了起來,手撫着肚子不可思議。

    原來孕育一個生命是這樣的感覺。

    幾個月的時光流水般滑過,托魏無忌的福,府上已經全部弄空,只剩了她們三個。

    魏無忌因為之前未能幫到她始終有愧,如今還清了公西吾的人情債,一身輕鬆,便想要補償她,當日來見她時還一心想將她接走。

    但是易姜知道魏國得罪不起齊國,到時候反而會拖累他,便婉言拒絕了,並請他暫時不要再來。

    魏無忌唉聲嘆氣地離開了府上,除了叫人好生護着宅邸之外,之後的確一次沒來。

    易姜就在這一方小天地里一邊帶着身孕一邊鋪排着計劃,每日都很耗費腦力,弄的息嫦只能每日給她燉湯滋補。

    等到魏國好不容易放鬆下來,已經到了深秋,卻狐終於送來了秦國的消息。

    局勢越來越混亂,之前和易姜通過幾次信的白起也送了信過來,范雎地位岌岌可危,與白起大有一觸即發的架勢了,而秦王對此不聞不問。

    大概冷眼旁觀的還有公西吾,他們之前鋪排了許久的計劃一點點收起,像是一把劍正緩緩靠近范雎的咽喉。

    易姜每日在院中活動身體,謀劃入秦後的安排,生活的很充實也很積極,倒是少鳩和息嫦開始惶惶不安。雖然日子看似平靜有條不紊,可是接下來還有更嚴峻的考驗。

    孩子怎麼辦?不能讓秦王知道,那生下來後要如何安置?

    少鳩一直想問易姜,甚至想問她是不是打算把孩子交給公西吾,但見她一次也沒有提及過那個人,又閉上了嘴。

    只有一次,易姜閒了下來,拉着她倆給孩子想名字。息嫦歪着腦袋苦思冥想:「叫公西什麼好呢?」

    她立即在旁糾正:「姓易,這個孩子跟我姓。」

    「……」這在息嫦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易姜算過日子,臨盆要到冬日,不用着急。不過她已經無法久站,總覺得疲憊,肚子裏那小東西倒是不知疲倦,經常折騰她,晚上都睡不好。

    可是沒想到那一天來的如此突然,那晚剛要入睡就感到了鎮痛,她只來得及叫一聲息嫦就扶着床榻跪在了地上。

    向來注重儀態的息嫦從未跑這麼快過,聲音也一下抬高許多,指揮少鳩燒熱水拿布巾,仿佛是戰場上的將軍。

    少鳩平時挺有主意,這會兒完全慌了,什麼都「好好好」,「是是是」,「馬上來」……

    易姜慌張地拽住息嫦的手:「才七個多月,不會有事吧?」

    息嫦心裏也沒底,但得安撫她:「不會有事的,總比八個月時出生好。」這是民間的說法,她也是慌了才拿來安慰她。

    少鳩端着熱水匆匆進門,臉上沾了炭灰,手背上還被燙紅了一塊,全然顧不上。

    息嫦怕她害怕,叫她按住易姜的肩別多看。她看着疼的死去活來的易姜,深吸好幾口氣才有勇氣走去榻邊。

    後來發生了什麼少鳩簡直不想回憶了,孩子怎麼出生的,過程有多糾結痛苦,實在對她造成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等息嫦將孩子抱去清洗時,她幾乎比易姜還累,一下就癱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太可怕了……我以後可不要生孩子……」

    易姜強撐着身子朝息嫦望去,戰戰兢兢地問:「怎麼不哭?」

    息嫦「啪」一下打在嬰兒臀上,她終於如願聽到一聲啼哭,這才放心地躺了下去:「是男是女?」

    息嫦也是一頭的汗,此刻卻鬆了口氣,這孩子雖然不足月,但聲音洪亮,看着也沒什麼問題,就是個頭小了一些,需要悉心照料。她用軟絹包着嬰兒送去榻邊,屈了屈膝,笑道:「恭喜主公,是個小郎君。」

    易姜沒力氣抱他,只能歪頭看着他的臉。其實紅通通皺巴巴的一點也不好看,可是這是她的孩子,她來到這世界後終於有了血脈相連的人,有了對這世界溫柔的眷戀。

    孩子眼睛還沒睜開,嚎了幾聲就啜手指去了,易姜終於放心地睡了。

    少鳩終於從榻邊爬出來,狼狽不堪:「我、我要出去緩緩。」

    要照顧產婦還要照顧嬰兒實在費神,息嫦幾乎忙得腳不沾地。

    大概是因為不是足月出生,孩子很安靜,除了餓了的時候,很少啼哭吵鬧。但是胃口真是不小,能吃的很,經常是剛餵過奶過一會兒又餓了。

    息嫦笑道:「能吃就沒事,用不了幾個月就要長成大胖小子了。」

    易姜剪了一搓自己的頭髮用絹布裹起來細細縫好,給他做了個小手鍊拴着。以前她小時候她媽也給她做過一個,不過頭髮是裝在透明塑料管里的,就一小截,連在鏈子上像個裝飾,據說這樣能護佑孩子平安。

    息嫦瞧了還誇她手巧,一邊問:「主公還沒給他取名字呢?先取個小名叫着也好。」


    易姜看着孩子熟睡的臉想了一會兒:「小名叫無憂吧,我希望他活得自由自在、無憂無慮,以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少鳩從窗邊轉過頭朝她看了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移過頭去。

    魏國一到冬天就冷得煩人,魏無忌站在院中,披上大氅搓着手還是覺得冷,又跑回屋內對着炭火烤了烤手,一面叫人去送些木炭衣物給易姜。剛吩咐完,一名僕從匆匆送了信過來,他一看信函上的名字臉就沉了幾分。

    不是公西吾是誰。

    當初他被迫不插手公西吾擄走易姜的事,結果他不僅擄走了人還直接將人給強娶了。因為這事魏無忌一直對他頗有微詞,連帶以往那點敬重也沒了。當下展開信來看,原來還是因為易姜。

    他倒是很篤定易姜就在魏國,還請他好生照料。

    我自會照顧,還用你說?魏無忌將信丟進炭盆,搓搓手繼續烤火。

    過兩日,易姜托少鳩送信過來向他表達了謝意。

    魏無忌趁機提出去見一下易姜,哪知少鳩立即道:「她近來身體不適,不方便見您,待開春了她會自己登門拜訪的,信陵君不用掛懷。」

    魏無忌無奈:「她神神秘秘的,都好幾個月沒見我了,到底跑魏國做什麼來了?」

    少鳩訕笑,找個了藉口溜了。

    開春之後魏無忌就把這事給忘了,因為府上多了不少有本事的門客,他心情舒暢,夜夜設宴款待,忙得不亦樂乎。

    這晚又是一夜盡歡,眾人紛紛散去,他獨坐在案後醒酒,僕從忽然進來稟報說易夫人來了。

    魏無忌瞬間臉上堆滿了笑,起身理理衣襟,大步朝府門走去。

    易姜帶着息嫦和少鳩進了門,雙手攏在寬大的披風裏,沖他笑道:「信陵君夜夜笙歌啊。」

    魏無忌嘴角邊又露出淺淺的梨渦來:「你可算來了,沒你在場,笙歌也聽不出樂趣啊。」

    易姜並未沒被他的打趣逗笑,反而神色肅然地說了句:「可否借一步說話?」

    魏無忌立即正色,抬手做請,率先朝前走去。

    易姜跟上他的步伐,身後的息嫦忽然追上去一步,神情里竟無端多了一絲不舍,多虧少鳩及時拖住了她手腕才沒失態。

    魏無忌一直帶着易姜走到了自己房中,遣退了所有下人,請她入座,一邊借着明亮的燈火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打趣道:「這麼久沒見,我怎麼覺得你豐腴了一些?」

    易姜沒有坐下,也沒有任何其他表情,一手掀開披風。

    魏無忌愣住,快步上前,她的懷中竟然有個襁褓,襁褓中的嬰兒白白嫩嫩,看着才四五個月的樣子,正睡得香甜。

    「這……這是誰的孩子?」

    「我的兒子。」

    「你的?」魏無忌捂了一下胸口:「你和公西吾的兒子?」

    「我的兒子。」易姜強調:「你只要記着他是我兒子就好。」

    魏無忌鎮定下來:「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易姜道:「你當初曾對天發誓,將來我若有求,你一定會報答我,還算數嗎?」

    魏無忌立即道:「自然,你當初救我一命,我欠你天大的人情,這是應該的。」

    易姜垂眼看了看孩子:「我想將他交給你撫養,此事只有你我知曉,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尤其是公西吾。」

    魏無忌其實已經猜到了,毫不意外地點了一下頭:「我府上僕從婢女多的是,乳母也不缺,他既然是你的兒子,我一定視如己出,絕對不會虧待了他。」

    易姜神色猶豫:「假如將來你我處在對立位置……」

    魏無忌爽朗地笑了一聲:「真有那日我也不會以你兒子做要挾,你還信不過我?」

    易姜點點頭:「承蒙大恩,我將來一定報答。」

    魏無忌神色有些悵惘:「你這是要走嗎?」

    「是。」

    易姜的手緊了緊,終究還是將孩子遞到了他面前。其實她悄悄給孩子做了個記號,但怕魏無忌多心便沒有提及。畢竟他還太小了,小孩子一天一個樣,總要以防萬一。

    魏無忌雖還未娶正室,但早已是做父親的人了,接過她懷裏的孩子,竟然抱得有模有樣。孩子睡得香甜,嘴邊竟然還吐着泡泡,不禁將他給逗樂了。

    齊國的臨淄此刻已經宵禁,家家戶戶熄燈入眠。

    聃虧拿着一份絹帛進了公西吾的書房,他還在案後忙碌,垂着頭,髮髻上的玉飾在燈火下泛着溫潤的光澤。

    聽到聲音,他擱下筆接過絹帛,展開一看,是范雎的消息,他舉薦的另一名將領也叛了國,如今已經被迫辭去相國之職,回歸封地,還染了重病,只怕命不久矣了。

    「范雎倒了,恐怕易姜就要入秦了。」他將絹帛揪成一團。先前費心對付范雎,竟像是給她開闢了一條遠離的路。

    聃虧看着他出神的雙眼便知他又在想什麼,嘆息道:「公子既然如此掛念夫人,為何不去找她?你總這般將心意藏着,也難怪她會走。」

    公西吾搖頭,他並沒有藏着,他說過很多次自己喜歡她。

    但現在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同。

    以前他說喜歡她,心底半分起伏也沒有,只是喜歡罷了,與喜歡一卷書一盤棋沒什麼區別,出于欣賞一般。

    他一直以為這就是喜歡,可自她走後,再想起這三個字,心情里多了從未體會過的情緒:憤怒、難過、不甘、酸楚,也許又夾雜着一絲絲的甜……

    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一點無關緊要的小事,都會無端地想到她,使他無法再專注於該做的事。他已變得生疏,叫自己都認不出模樣來。

    易姜曾說他暗中栽培了她,可是如果再有機會,他只想問她,到底是我造就了你,還是你改變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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