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芷若下了車,若有所思的看着慕子昇的黑色賓利漸行漸遠……
直到,成了一個黑點。
夜色,漸濃。
昏黃的燈光,將她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她是個平凡人,過着最為普通的白領生活,認識慕子昇,甚至,進而接觸並了解這個光芒萬丈的男人,實屬,一個奇蹟般的偶然。
而這個偶然,也因他的前妻而碰撞,發生醣。
他的心裏,藏着的,是一個叫做喬辛雅的女人。
她,不該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眸底,盛滿了失落、黯然。
凝着慕子昇離去的方向,杜芷若低低開口,「慕先生,我愛你,但是,我更希望你和她好好的,有她在的日子,你才是幸福的。」
……
慕子昇火急火燎的趕到醫院,出了電梯,便見慕瀾北坐在地上揉着撞得淤青的膝蓋,心頭一緊,忙跑上去問他,「怎麼回事?」
見着慕子昇,慕瀾北委屈的癟了癟小嘴,「爸爸,你快去救媽媽,媽媽被壞蜀黍抓走了!」
壞蜀黍?
那個陳威,果然有問題!
慕子昇沉了臉,將他抱了起來走向喬辛雅的病房,「天天呢?」
「還在睡覺。」
「你跟他待在一起,別亂跑,我現在去找媽媽,有事的話就找外面的叔叔——」
忽的,頓住。
病房門口,慕子昇抱着慕瀾北,奇怪的看着守在門口的兩個黑衣大漢。
他們是霍向風的人,既然守着,又怎麼會被陳威鑽了空子?
「你們是怎麼看人的?霍向風是安排了兩根木頭在這裏?」
音調,不重,卻足以壓得人心頭一滯。
兩男人對視一眼,承不住他此般幽冷銳利的眸光,凝了兩秒,齊齊頷首道,「我們只聽霍公子的命令!」
「……」
前言,不搭後語。
慕子昇聽得皺眉,而,此刻,慕瀾北氣急敗壞的開口了,「爸爸,壞蜀黍就是弟弟的小爸爸,我本來已經抓住媽媽了,是他們把我的手掰開的!壞人!」
「……帶走你媽媽的是霍向風?」
「對啊。」
「……」
慕子昇舒心之餘又被他氣得夠嗆,「臭小子,誰教你說話說一半的?!我被你嚇死了!」
還好,不是陳威。
落入了霍向風手裏,至少,那個笨女人不會有性命之憂。
被慕子昇訓了一句,慕瀾北更覺委屈,眸底,隱隱閃着淚光,「弟弟的小爸爸本來就是壞蜀黍嘛,我又沒說錯……」
「好好好,你沒錯,是爸爸錯了,行不行?」
慕子昇懶懶的睨了他一眼,開門,進去,便見喬懷瑾傻愣愣的坐在床上,見着他,呆了幾秒,忽的,大聲哭了出來,像是把五臟六腑都給嘔出來般的嚎啕着,「嗚哇哇!媽咪不見了!媽咪走了!媽咪不要我了!嗚嗚哇!——」
「……」
慕子昇沒什麼哄小孩的經驗,見喬懷瑾哭成這樣,也不知道該往哪裏下手,放下慕瀾北之後又將喬懷瑾抱了起來,每每要開口解釋都被他變本加厲的哭聲打斷。
鬧得他太陽穴突突的跳個不停。
似乎還嫌不夠亂,慕瀾北想着喬辛雅被霍向風拐走了,肯定是「凶多吉少」,再加上喬懷瑾哭的厲害,他吸了吸鼻子,張嘴,跟着他的頻率一起哭了起來!
節奏感十足的哭聲,響徹了整個病房,聽得慕子昇一個頭兩個大!
這兩個熊孩子!
是準備磨死他麼?!
慕子昇煩悶的撓頭,雖說喬辛雅是被霍向風帶走的,但陳威,始終是個隱患。
然,眼下這種情況,他根本抽不開身去查。
深呼吸了口,慕子昇啟唇,厲喝出聲,「都給我閉嘴!」
然,沒人聽他的。
哭聲,緊接着一陣高過一陣。
「哭夠了沒?」
「……」
「再給我哭一下試試?」
「……」
「你們真是我祖宗誒!」
「……」
慕子昇無奈,只好繳械投降,凝着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喬懷瑾,一遍又一遍的跟他重複着一句話,「你媽咪醒了,被你的小爸爸帶走了。你媽咪醒了,被你的小爸爸帶走了。」
單句,循環。
直到,喬懷瑾聽進了耳里停止了哭聲。
「媽咪醒了?」
淚眼,朦朧,帶着躍躍而起的喜悅。
「嗯。」慕子昇點頭。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喬懷瑾的眼睛亮得能發光,邊使勁的掙開慕子昇邊嘴裏念念有詞,「我要去找媽咪!爹地你快放開我!」
「你要去哪裏找?」
他輕輕一質問,喬懷瑾突的泄了氣,睜大了淚眼茫然的看嚮慕子昇,「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好想見媽咪……」
慕子昇擦了擦他的眼淚水,耐着性子安撫他,「待在這裏哪兒也別去,你媽咪會回來找你的。」
「那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很快。」
「……那我在這裏等她。」
喬懷瑾縮在慕子昇懷裏,可憐兮兮的摸了摸鼻子,「爹地,我餓了。」
適時,慕瀾北也湊了過來,「爸爸,我也餓。」
慕子昇:……
其實,奶爸這職業,比當總裁還累。
尤其,在這漫漫追妻路上,這兩個小祖宗,他還得小心翼翼的供着,否則,萬一他們叛變進了敵軍大營,那他,就只剩下哭的份兒了!
……
低調的黑色輝騰,在市區里緩慢行駛着,目的地,民政局。
開車的,是連城。
後座里,喬辛雅被霍向風抱着,搭在絨皮椅墊上的腿,還打着石膏。
狹窄的空間裏,氣氛,並不和諧。
甚至,是劍拔弩張。
「你要帶我去哪裏?」
喬辛雅問出口。
霍向風垂眸,凝着她,而後,又微微別開眼,「明知故問。」
「你以為,我現在還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跟你結婚嗎?」
「不跟我結,難不成你還想跟姓慕的結?」
霍向風輕嗤出聲,見喬辛雅皺眉,又冷着臉補了一句,「我剛在停車場,看到他跟一個女人有說有笑的上了車,喬辛雅,慕子昇不是什麼好鳥,你跟他的關係斷了就斷了,以後,別再牽扯不清的。」
「我從來沒想過跟他還會有可能,霍向風,我和你的問題不在他身上,你應該清楚我說的是什麼。」
喬辛雅正了眸色,霍向風僵了僵,重又將視線落到她臉上,靜默了三秒,才開口,「喬兒,每個人都應該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我犯的錯,是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何況,這個錯,你也有責任。」
「我有責任?」
喬辛雅指着自己,睜大了眸瞪着他,「霍向風,你跟別的女人上了床倒成了我的錯了?」
真是好笑了!
然,霍向風卻是很認真的反問了她一句,「難道不是麼?」
她睖睜,他兀自說了下去,「那天晚上,我放下所有的驕傲、尊嚴求着你留下,你不肯,鐵定了心的要跟着慕子昇走,那個時候,你可有考慮過半點我的感受?就算你跟着他走是為了離婚,可你對我有半句解釋嗎?沒有!你只讓我等你,喬兒,我都等了你四年,還想讓我在你跟着別的男人走的情況下怎麼安心等你回頭?」
「所以,你覺得等不到了,就跟別的女人上-床了?」
喬辛雅接了他的話,頓了頓,又補了句,「好,這件事,我確實有責任,但是,你跟別人上-床是不爭的事實,這樣的你,我覺得很髒,沒辦法接受。」
「我髒?那你呢?不是也跟慕子昇上過床?還生過孩子,我不嫌你你倒嫌我了?」
「……」
話落,車,偏移了位置。
連城聽得忍不住為霍向風捏了一把汗,而後者,意識到說了什麼,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眸底,閃過悔恨。
霍向風握住她的小手,緊張的都出了汗,「對不起,我錯了,剛剛那是氣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你不髒,很乾淨!」
末尾一句,無非是越描越黑。
喬辛雅蒼白着臉緊咬着下唇,眸光,移開,投向窗外一掠而過的景色,「我和慕子昇上過床,還生過孩子,原來,你一直是這麼看我的,也是,當年,我是慕子昇用過不要的破鞋,幸好得你霍公子的收留,才讓我們母子有飯吃,有衣穿,如今,我不跟了你,確實是我不知好歹了。」
「喬兒——」
「如果你覺得跟你結婚可以讓我還了你這份恩,那麼,結吧,不過,這份恩情,我要幾年才能還清呢?霍公子給個準話吧,也好讓我有個盼頭。」
「……」
喬辛雅的樣子,認真的讓他害怕。
霍向風緊了緊心,讓連城在路邊停了車,支走他後,才扳過喬辛雅的臉讓她看着自己,「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抱歉,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意思來。」
「……」
喬辛雅犟着,霍向風悔得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喬兒,你別跟我這麼陰陽怪氣的,我心臟弱,受不住,這結婚證,我也不逼你跟我領了,但是,我跟那個女人的事,既然你我都有責任,那你就別跟我追究了,行不行?」
「好,不追究,那又能說明什麼呢?」
他以為,她還有心容得
下他麼?
喬辛雅挑眉,霍向風凝着她,一字一音的道,「我不奢求你現在就原諒我,但是,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一次……照顧你的機會。」
「怎麼照顧?」
喬辛雅反問,眉目,輕柔,卻清冷無比,「我跟慕子昇要了小北的撫養權,他提的要求是讓我留在g市,我答應了,以後,我會一直生活在這座城市,而你,霍向風,霍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遲早有一天,你會回到法國,繼承你的家業。」
「為了你,我可以不要家業,什麼霍氏,什麼繼承人,我統統不要,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留在g市!」
沒有一絲猶豫,他講出了那番話。
這一刻,喬辛雅是感動的。
但是,現實,往往不是他想的那樣。
「向風,家業你可以不要,但是家人呢?」喬辛雅看着他,捕捉着他臉上一絲一點表情的細微變化,「伯父伯母只有你一個兒子,就算你捨得下他們,那他們呢?能捨得你嗎?」
兩城之間,尚有距離。
更何況,是兩國之隔。
異地,是個嚴峻的問題,但,他們現在的關係,還沒資格考慮到這麼遠,橫亘在他們之間的,是彼此信任的破裂,還有,她的兩個兒子。
慕瀾北,是接受不了霍向風的。
更何況,有慕子昇這個地頭蛇在,哪裏還容得下她帶着他的兒子嫁給霍向風?
喬辛雅心中思忖着,而霍向風,怔愣了半天,才抓着她的手放在了她的心口處,「以前,你的心裏,在乎的,關心的,一直都是天天,現在,來了個小北,你又事事為他想,喬兒,你這裏,到底有沒有我?你對我的感覺,是依賴,還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