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爸爸?
還是跟媽媽?
於孩子而言,無疑是道殘忍的選擇題。
慕瀾北糾結的眉頭都皺在了一塊兒,掰着小手指從一數到了十,最後才弱弱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媽媽,我想要你跟爸爸在一起,這樣,我和弟弟就可以同時擁有爸爸媽媽了,我不想和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分開。」
他渴望,和父母在一起醣。
享受,正常家庭的溫暖。
慕瀾北道出心聲,喬辛雅眉間凝着沉重,猶豫了番,還是決定跟他解釋清楚她和慕子昇之間的關係,「小北,爸爸和媽媽離婚了,以後,不會住在一起了,如果你想跟着媽媽,以後,你就跟媽媽一起生活,如果你想跟着爸爸,那也沒關係,媽媽會經常來看你,好不好?咼」
慕瀾北猶豫着,眼珠子轉了轉,而後,膩膩的勾上喬辛雅的脖頸,軟着嗓音道,「媽媽,如果我跟了你,爸爸是不是也可以來看我?」
「……嗯。」
得到喬辛雅的許可,慕瀾北開心的在她臉上吧唧了口,「好,那我跟着媽媽,還可以跟弟弟在一起。」
「真的嗎?」
喬辛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再次強調了一遍,「你真的願意跟着我?不是單純為了哄我開心?」
慕瀾北堅定的點頭,「我是自願的!」
只要媽媽肯要他,他就可以幫爸爸把媽媽追回來!
……
慕子昇出了病房,直接乘電梯到了一樓,那裏,有間空倉庫,此刻,正押着齊琪。
他坐在椅子上,點了支煙,緩緩的抽着。
那雙幽冷的眸子,沁着寒意,漠然的,看着他的人毫不手軟的扇着她的臉。
慕子昇眯了眯眼,背,微微往後靠着,待打的差不多了,才打了個響指叫停。
齊琪捂着臉,眸帶不甘,委屈的爬到慕子昇的腳邊哭訴着,「子昇哥,我是氣不過喬辛雅那賤-人這麼對你,我是在為你出氣,你怎麼可以反過來讓他們來打我?!」
「為我出氣?爬上我的床,錄下我出-軌的證據,不是你跟她一起合謀的嗎?現在倒是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了?」
慕子昇輕笑,緩又吸了口,邊點着煙灰邊睨着她這張紅腫的臉龐道,「齊琪,我警告你很多次了,喬辛雅是我的女人,更是你不能動的人,可你呢,偏偏不聽,你說,要我拿你怎麼辦才好?」
「你都已經打過我了——」
「可你想要的,是她的命!」
眸光,淬着冰渣,驟得銳利無比!
慕子昇起身,厭惡的踢開她,儼然沒了平日裏對她的縱容,「哪只手摘下她氧氣罩的,就剁了哪只手。」
刀,丟下。
扔到了她跟前。
齊琪嚇得往後縮了好幾步,事情,似乎比她想像中嚴重的多,「子昇哥,你跟她都離婚了,為什麼還要那麼護着她?何況,她為了霍向風甩了你,你就不恨她嗎?要我看,她是死了活該!偏偏又命大沒死成!」
她撅嘴咒罵着喬辛雅,表情憤恨,慕子昇神色晦暗,凝着她,忽的,低低笑開。
彎腰,親手,將她拉了起來抵在牆上。
修長分明的指節,扣着她的脖頸,將她的身子,緩緩的向上提,「該死的不是她,是你。」
既然她可以狠心的拿掉喬辛雅的氧氣罩,那麼,他也讓她嘗嘗窒息而亡的滋味。
肯定是……生不如死。
慕子昇噙笑,明明掌握着一個人的生死,面上,卻依舊是雲淡風輕的像是在看一副展覽畫。
齊琪痛苦的掰着他的手,但,完全使不上力。
腳尖,緩緩踮起。
再這麼下去,她,非死不可。
「二少,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想死……」
她掙扎着乞求,慕子昇仿似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微微鬆了力道,好讓她有一口喘息的機會,「你要我放過你?當你在要她命的時候可有想過放了她?可有想過她也不想死?」
「我、我只是氣不過!憑什麼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而我卻什麼都沒有,這不公平!」
「不公平?你知道她經歷過什麼嗎?她現在擁有的,都是靠她自己辛苦掙來的,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辛苦掙來的?還不是靠出賣自己的身體換來的!」
「……不知好歹的東西!」
慕子昇甩開她,自懷裏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而後,萬分嫌棄的丟在了地上,「齊琪,你給我聽好了,既然你說自己什麼都沒有,那好,我就讓你嘗嘗真正一無所有的滋味!」
最大的懲罰,不是讓她死的乾淨利落。
而是,讓她面臨自己最害怕的東西。
她的嬌縱,她的跋扈,源於父母的溺愛,更源於,其身後的物質基礎——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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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只要沒了齊家的庇佑,沒了遮風擋雨的地方。
那麼,她就會真正學乖了。
慕子昇冷鷙勾唇,最後看了她一眼,「慕氏容不下你這樣的人,識相點,自己離職吧,別鬧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
齊琪伏在地上,捂着脖子不敢再說話,心裏,對喬辛雅的恨意又深了幾分。
她今天受的罪,全是因為那個賤-人!
總有一天,她要她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
一個小時的時間,掐得很準。
慕子昇解決完齊琪的事,在門口徘徊了很久,等時間一到,剛要去開門,那門,卻從裏面被推開,慕瀾北走了出來。
慕子昇僵了僵,蹲下身探着他的話,「媽媽跟你說了什麼?」
提到這個,慕瀾北有些傷感,安撫的摸了摸慕子昇的頭,「爸爸,我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以後,我要跟媽媽一起生活了,所以,你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不要再讓胃受折磨了。」
「……」
這都……什麼跟什麼?
慕子昇拿下他的手,沒好氣的給了他一個爆栗,「誰讓你跟媽媽生活了?你就這麼把我丟了?」
「媽媽讓我選擇跟你還是跟她,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跟她。」
聞言,慕子昇氣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嚨里,「我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沒良心的小白眼兒狼!」
聽慕子昇這麼說,慕瀾北好心的糾正了他,「爸爸你錯了,媽媽沒回來前,你嫌我麻煩不肯要我,一直都是爺爺奶奶在養我,所以,你別自責,小白眼兒狼不是你養出來的,是爺爺奶奶養出來的。」
「……」
慕子昇被他這席話狠狠嗆了口,這小子,是存心氣他呢!
然,無奈的是,他說的都是事實,他壓根就找不出話來訓他。
等等——
剛這小子說了什麼?
喬辛雅讓他跟着她?
所以,她是想要小北的撫養權了?
既然想要,她必定會求他,而他,就可以趁着這個機會,要她應下一個條件。
「留在g市。」
他說。
當着喬辛雅的面。
她要慕瀾北的撫養權,而他,要她留在g市。
看似不值,然,對他而言,很值!
喬辛雅斂眸,唇,下意識的咬着,眸底,隱隱浮着些許悲涼。
今日,今時,她喬辛雅,被貼上了骯髒的標籤,就像個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明明知道她此刻的處境,卻偏偏要她留在這裏,是為了要報復她,看盡她狼狽的醜態嗎?
他希望看到她過的不好,那麼,她就偏偏活得好好的給他看!
她可以活得很好,也可以把兩個兒子養的很好!
眸光,微冷。
她看着他,點頭,「好。」
「那就這麼說定了?」
「嗯。」
得到了答案,慕子昇心情舒暢了許多,出了病房將慕瀾北抱了過來,開心的將他在空中拋了好幾個圈,嚇得喬辛雅臉都白了,「他是你兒子!不是……你的玩具!」
怎麼可以跟丟雞蛋似的在空中拋着玩?
她怒斥,慕子昇卻聽得順耳了很多,這樣帶有感情-色彩的話,才像個有血有肉的喬辛雅。
將慕瀾北放到小床-上,慕子昇跟着坐了下來,「既然他現在是你的,那麼,晚上自然也要跟着你睡,你現在腿腳不方便,晚上讓他們照顧你?」
「……這裏,應該有護工吧?」
喬辛雅不太確定,畢竟,她一直處在昏迷狀態,不太了解這裏的配製,慕子昇凝着她這幅茫然的有趣模樣,別有深意得彎了彎唇,「之前的護工,一直是我,給你擦身體,給你做按摩,甚至,給你導尿,一直都是我在做的。」
「……」
話題,太過敏感。
喬辛雅不自在的紅了紅臉,擦身體,按摩,還算可以接受,但是,為什麼導尿也是他來?
他會導嗎?
無關羞澀,這是嚴重的醫學問題!
喬辛雅狐疑的看着他,慕子昇好看的皺了皺眉,「別懷疑,我跟專業人士學的,畢竟,那個部位太隱-私,就算我同意給別人看,天天和小北也不同意。」
「……」
喬辛雅無言以對,只覺得這話,有些刺人。
畢竟,她和他已經沒什麼關係了。
她的所屬權,也不再是他的。
何必,再拿這些曖-昧的話來堵她?
喬辛雅垂眸,理了理耳邊的碎發,「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至於醫藥費,我會還給你們。」
既然要撇清關係,那就不要有任何的
牽扯。
尤其,是金錢上的。
喬辛雅這麼說,慕子昇也不推拒,甚至,還很配合她,「醫藥費我和霍向風各自墊了點,到時列張清單給你,你照着上面還就好。」
「嗯,可以。」
頓了頓,喬辛雅又補了句,「至於你當護工的錢,我會按着市場價的兩倍給你,這幾天,就不勞煩你照顧了,畢竟,請你還是挺費錢的。」
何況,她還有兩個兒子要照顧呢,這錢,得省着點花。
喬辛雅精打細算着,慕子昇聽後直接黑了臉,敢情,她就拿那點錢把他這兩個禮拜的貼身照顧給打發了?
打發的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慕子昇氣的臉色鐵青,慕瀾北瞧着他這樣,生怕他發火把媽媽嚇走,忙蹭進他懷裏無比「天真」的提醒着,「爸爸,媽媽嫌你貴,你可以免費給她服務啊。」
聞言,慕子昇先是一怔,而後,讚許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說的有道理。」
慕子昇心領神會,正要說服喬辛雅讓他晚上留下來時,手機響了——
知道他聽力恢復的事,只有林平。
所以,會打他電話的,也只有他。
想必,是公司出了什麼事。
慕子昇接起,眸光,下意識的看向喬辛雅,而後者,也別有深意的看着他,粉唇,微微上揚,噙着很明顯的嘲諷。
法庭上,他謊稱自己失聰,將自己完美包裝成了一個被她捨棄的弱者,如今,他在她面前光明正大的接電話,無疑,又是在她的心口上狠狠的插了一刀。
雖然,他並不想這樣。
慕子昇穩了穩神,聽着那邊林平的匯報,全程,沒說一個字,但眉峰,卻是越蹙越緊。
似乎,是很棘手的問題。
「你拖着他們,我現在過去。」
掛了電話,慕子昇將慕瀾北抱起丟到了喬懷瑾身邊,「工地出了點事,我過去一趟,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儘快回來。」
「我沒那麼弱不禁風,我會照顧自己,也會照顧好他們,你慕大總裁那麼忙,沒必要在這裏跟我耗時間。」
言下之意,走了,就別再回來了。
聽得慕子昇眉心跳了跳。
薄唇,緊緊抿着。
他盯着她,看了好久,深瞳幽黑的,仿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了般。
良久,才輕輕嘆了口氣。
慕子昇站在她床側,緩緩彎下-身,薄涼的指尖,覆上她微張的粉唇,輕輕細磨着,「你這脾氣,怎麼就那麼倔呢?」
聲線,刻意壓低,仿似大提琴般醇厚的音弦。
摻雜着那般無可奈何的寵-溺,聽得她的心,跳了跳。
喬辛雅心中不解,她和他的關係,已經惡化到了刀刃相接的地步,她的心,怎麼還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跳動?
實在……不應該。
隱下眸中的困惑,喬辛雅抬眸,毫不退避的迎上他太過熾熱的視線,「慕先生,請你放尊重點,如果再這樣對我動手動腳,我可以告你……性-***-擾。」
「……好,我不碰你。」
慕子昇收回手,眸底,卻亮的驚人。
沁着,勢在必得的自信。
「小北——」
「在!」某人很盡職的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慕子昇輕挑眉尾,挑-釁的看着喬辛雅,儼然在對她下着戰書,「看好你媽媽,等着我回來。」
「是!」
喬辛雅:……
好不容易捱到這尊大佛走了,喬辛雅將慕瀾北拉了過來,故意沉下了臉,「爸爸在欺負我,你怎麼還幫着他?」
聞言,慕瀾北無辜的搖了搖頭,「媽媽,我沒有,我是在敷衍爸爸,好讓他快點走,省得打擾了你休息!」
「真的?」
「嗯,千真萬確!」
慕瀾北堅定點頭,喬辛雅本來黑冷着臉,見他這般,粉唇,抿了抿,終是沒忍住笑出聲來,又好氣又好笑的捏了捏他的小鼻尖,「就你鬼點子多!」
喬辛雅笑的眼睛成了一輪彎月兒,見她開心,慕瀾北看的恍惚出神,「媽媽,你笑起來真好看——」
真心的笑,最迷人。
媽媽,應該是真的開心吧。
真好。
……
散發着刺鼻藥水味的醫院長廊里,慕子昇單手插兜疾步走着,形色匆匆,適時,迎面走來一個推着車的男人。
頭,垂得很低。
看不清樣貌。
但,渾身,透着怪異。
慕子昇微微眯眸,腳步,放緩,在和這個男人擦身而過時,叫住了他,「站住!」
男人微顫,聽話的站住,身形,緩緩嚮慕子昇這邊偏過,頭,垂的低低的,極其恭敬的喚了聲,「先生——
」
嗓音,粗噶。
很難聽。
慕子昇側身,深眸,微縮,將他上下打量個遍,「把頭抬起來。」
「……」
男人沉氣,眸光閃了下,抓着車柄的手緊了緊,緩緩將頭抬了起來——
然,頭剛抬到一半,斜刺里,響起一道柔美的嗓音,「慕先生——」
聞聲,慕子昇抬眸,見着來人,勾唇,輕淺一笑,「芷若。」
「電梯來了,不進去?」
杜芷若揚唇,眉目溫和,慕子昇睨了那男人一眼,見到他那張隱在暗處幾乎被毀了容的臉時,緊皺的眉,微微鬆開。
似乎,沒什麼問題。
可能是他太緊張了。
慕子昇搖頭,邁步,和杜芷若一起向電梯走去,「來看病?」
「過來處理點私事,現在回家了,你呢?」
「去趟工地,唔,應該跟你順路,送你一程?」
「可以啊。」
……
醫院,地下停車場裏。
霍向風神情陰鬱的坐在車裏,副駕駛座上,放着買回來的小籠包子。
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去時,慕子昇出現了,身旁,跟着一個貌美溫雅的女人,兩人,有說有笑。
那個女人,上了他的黑色賓利。
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吃着碗裏的,看着鍋里的,難怪同意離婚了,看來是想兩頭抓啊……」
霍向風輕嗤,那雙漂亮的鳳眸,邪肆的上挑着,等他們驅車離開,他撥了個電話給連城,「一分鐘內,開車過來到醫院門口停着。」
而後,提着那盒小籠包下了車。
喬兒,不管你願不願意,今天,我就把我們這事給定了!
……
另一邊,慕子昇開出醫院不久,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很清楚的意識到,這個不安,不是來自工地的工程質量出了問題,而是在醫院走廊里碰到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很像一個他見過的人……
是誰呢?
驀地,一個可怕的念頭的在腦海里閃過。
那個人,
是蘇婧的舅舅。
陳威!
不好,喬辛雅會出事!
一個急剎車,黑色賓利緊急停靠在路邊,慕子昇歉意的看向杜芷若,「抱歉,我需要回趟醫院,你……下車吧,改日請你吃飯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