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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錦衣衛睡覺都很警醒,聽到外面有響動,立即睜開了眼。燃字閣 http://m.ranzige.com
陸寄默不作聲,一把按住了要起來查看的屬下,「不要出聲!」
幾個人都不敢睡了,睜着眼聽着外面的動靜,手也握住了繡春刀。
外面的響動不大,但是鄉村空寂,一點點聲音在夜晚都會無限的放大,撲簇簇,這是牆頭泥土滑落的聲音,還有一聲落地時發出的悶響。
一個校尉躺不住了,他拿着刀,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堂屋的門口,從門縫裏往外打量,冬天的夜晚出奇的冷,落到院子裏的賊人凍得難受,忍不住把手放到嘴邊哈了哈氣。
屋內的校尉無聲地冷笑,做壞事還顧忌到自身的冷暖,可見這個小賊也不難打發。
他繼續冷眼旁觀,卻發現那賊人並沒有進屋的意思,他先是側着耳朵聽了聽動靜,在聽到東屋顧謙和顧小九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後,賊人好像放了心,用力拖了幾塊木板過來,橫在了房門中間。
這是要幹什麼?封門?校尉直覺不妙,農戶的屋子可沒有後窗,如果被賊人把門窗都封死了,他們可就倒了大霉了。
想到這裏,校尉不敢再以靜制動了,他撥開門栓,抽刀砍向正在夯實木板的賊人。
「啊!」賊人悽厲地大叫一聲,肩膀上的血立時濕了整條衣袖。
撲通一聲,門邊的賊人還沒解決,就聽到牆頭上有重物跌落的聲音,隨即就是一聲馬嘶。
「楊大頭,快追!」陸寄翻身而起,一腳就把睡在里側的校尉從窗戶里踢了出去,校尉不敢耽擱,緊跑兩步翻過院牆,解了存在鄰院的馬匹一路疾馳而去。
「喂,快醒醒!」陸寄掌了燈,走到東屋看到抱着棉被酣睡的顧謙主僕兩個,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差點就被人弄死了,難道想在睡夢中去見閻王爺?」也不知道這麼笨的閻王爺收不收。
「誰掀老子的被子?凍死人了!」任誰睡得正香被掀了被窩也得炸毛,顧謙一臉氣憤,在看到冷着臉站在炕邊的陸寄時,滿腔的怒氣僵在了臉上,「師兄,你幹嘛?」
陸寄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出去看。
半夜掌燈,肯定是有情況了,顧謙抹了把臉,認命地開始穿衣服,因為是借住在農戶家,所以他也只是脫了外面的棉袍,此刻穿戴整齊之後,就急忙往堂屋去了。
堂屋正中,跪着一名半邊身子被血染紅的男子,顧謙愣了愣,心說這人是誰啊,難道就是要弄死他們的強盜嗎?
「下跪者何人?」陸寄坐在凳子上,沉聲問道。
那男子不說話,只低着頭,受了傷的手臂疼得直哆嗦。
陸寄腳尖一抬,就把男子的臉挑了起來,這人大約有三十來歲,嘴唇上留了兩撇小鬍子,人看起來有些猥瑣。
「下跪者何人?」陸寄的聲音又低沉了幾分,屋內的幾個人都不敢吭聲,只覺得壓力撲面而來。
「我,我……小的是,是……」小鬍子覷了陸寄一眼,結結巴巴道,「小的是隔壁鎮上的莊戶,諢名叫做馬三。」
「馬三?」陸寄挑了挑眉道,「為何來此行兇?拿木板封門是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
「嗯?」
「是是有人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把門窗封好。」
「封好之後做什麼?」
「小的不知。」
「不知?」陸寄冷笑一聲道,「那隻胳膊也不想要了吧?」
馬三一愣,急忙說道,「要要要!」受傷的胳膊被砍得見了骨,疼得他差點暈過去,一條胳膊廢了他就覺得很不值了,哪裏肯再廢第二條。
「那就從實招來。」
「好好,我說,我說。」馬三見陸寄等人是個硬茬子,也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你是說你來這裏是有人僱傭的?而且還是兩個人?」陸寄皺了皺眉,繼續說道,「可是剛剛逃跑的明明只有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在我家等消息。」
「還有一個……」陸寄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個馬三如果真是僱傭的,那麼從他嘴裏也套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現在只盼着追出去的校尉甲能盯住逃跑的賊人,否則這事情可就難辦了。
「師兄,我們要不要送馬三回去?」顧謙也意識到出了紕漏,現在已經跑了一個,如果馬三到了約定的時間沒回去,等消息的人肯定會生疑跑掉,現在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還不如趁機去會會那個賊。
「你剛才說封好門之後在外面等着的人要放火?」
「是。」馬三心虛地垂下了頭。
「那人身上是不是背着放火的工具?」
「有的,他身上似是背了一把弓,但是又比尋常的弓短,而且他身上還帶了箭筒,我聞着那箭筒里有一股火油味。」
「那人沒說是從哪裏來的嗎?」
「沒說,不過其中有一人說話是大同口音。」
從大同來的?陸寄有些不敢相信,他們從大同出發一路奔馳,怎麼可能會被人趕在了前頭,而且還被人盯梢了?陸寄在錦衣衛里打熬了這麼多年,不可能沒有一點成算,雖然知道事情出了自己的掌控,不過他還是沒有慌亂,而是對顧謙說道,「慎之說的對,咱們這就啟程吧。」
至少也得先抓住一個再說。
惟恐躲在鄰鎮的賊人跑路,幾個人合力在村外放了一把火,聽着村民大喊着「走水了」的慌亂叫聲,顧謙令顧小九往農戶家裏丟了一錠銀子,隨即上馬匆匆離開了。
一行人壓着馬三往去了鄰鎮,他們行蹤很小心,顧謙等人留在了村外,陸寄則親自跟着馬三去抓人。
「師兄,千萬小心。」
「嗯。」陸寄看了他一眼,面色如常的去了。
到底是錦衣衛千戶,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顧謙就看到馬三家院子上空竄起了一道煙火,知道這是陸寄得手的信號,顧謙一夾馬腹,向着馬三家的方向行去。
一行人到了馬三家,只見院門大敞着,馬三拖着匆匆包紮過的手臂,苦着一張臉迎了出來。
「幾位爺來了?裏面請。」
顧謙掃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跟了進去。
馬三家院子不大,幾件土坯房也狹小陰暗,顧謙矮身進門,正好看到陸寄拿着刀指着一個人。
「師兄?」顧謙停住腳步,嚇了一跳。
陸寄收回繡春刀,冷冷地看着那個人說道,「你以為不說話我就治不了你了?不過是藩王手下的一條走狗,當我看不出你的身份?」
「你不用詐我,我根本就不是代王府的人!」那人冷聲回道。
「代王府?」陸寄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說道,「我什麼時候說你是代王府的人了?」
「山西境內,還有哪個人能大得過代王?」
「所以,你想用激將法,讓我帶你去找代王對質?」陸寄笑了,笑容頗有些諷刺,「你有那個資格嗎?」
「哼!」那人撇開頭,倒有點寧死不屈的意思。
「師兄?」見陸寄沒對這個人用刑,顧謙有些不解,雖然刑訊的畫面很兇殘,但是那是最有效的辦法不是嗎?
「沒事,」陸寄瞅了他一眼,雲淡風輕道,「他把我往歪路上引沒有用,我已經知道他是誰的人了。」
那人頭撇的高高的,對陸寄的說法不屑一顧。
「你是襄垣王府的人。」
這話有如驚雷,一下子就把屋內的人震住了,顧謙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但是他仍然沒有忘記觀察賊人的反應,賊人的頭仍然撇着,但是顧謙清楚的看到他的頭有輕微的晃動,而且喉結蠕動了一下,看起來像是在咽口水。
顧謙知道,他緊張了。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哼。」那人仍然冷哼,但是顧謙發現這次他不像上一次那麼理直氣壯了。
「他真的是襄垣王府的人?師兄你是怎麼發現的?」顧謙驚奇地問道。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陸寄可不會在這個時候對他解釋,他冷冷地盯着那個明顯心虛了的賊人,慢條斯理道,「你不說沒關係,本千戶自然有辦法查出來,到時候就看你的主子保不保你了。」
說着,對手下的校尉說道,「搜身。」
校尉是老手,一把按住想要奪路而逃的男人,扣住他的雙手,在他身上摸索起來,在場的都是男人,校尉也沒有手下留情,片刻功夫就在男人的身上搜出了一封密信。
「竟然沒來得及燒掉?」顧謙驚訝道。
你以為這是看話本呢?陸寄連看都懶得看他,直接把信拿了過來,就着油燈的亮光看了起來。
「信上寫了什麼?有沒有做偽裝?」顧謙湊過去,興致勃勃道。
對着這個腦子時不時抽風的便宜師弟,陸寄無語,乾脆把信遞給他看。
「這是什麼?」顧謙一看到紙上的字就傻眼了,這哪裏是什麼密信啊,根本就是一堆鬼畫符啊!
「看不懂?」
「嗯。」顧大人一向謙虛好學。
「這是韃靼語。」
「說了什麼?」
「不告訴你。」
顧謙目瞪口呆,什麼時候陸千戶也學會涮人了?「師兄,不帶這樣的啊!」
「那你想怎樣?」
「咱們是一起辦案的,你至少也得向我通報一下案情吧?」
「案情就是這張字條是寫給襄垣王府的朱充輝的,指示他把懂得使用軍機弩的人送往邊關。」
「他真的是襄垣王府的人?」顧謙瞠目,崇拜地看着陸寄道,「師兄是怎麼發現的?」
「因為他說話時帶出了襄垣口音。」
「他不是大同人嗎?」
「大同話是說的不錯,但是有幾個詞語、語調卻是襄垣特有的,多聽聽就聽出來了。」
這都可以!顧謙再度覺得自己成了井底之蛙,沒想到錦衣衛們武力值高,竟然連語言能力都這麼強!
事情再一次節外生枝,現在列入懷疑對象的皇室宗親有三個,奉國將軍朱充耀,代王朱充韑、還有襄垣王府的朱充輝,線索雖然越查越多,但是一個縱火案出了三條主要線索,他們應該怎麼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