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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大同草場縱火的線索,陸寄也不遲疑,帶着人就出了門。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他這次出門所帶的人手有限,除了抓捕王奇之外,還要想辦法封鎖王二指出的小院,並從裏面查找線索,所以顧謙及時通知了鄭鎮等人,等陸寄把王奇抓捕到手之後,一隊官兵也把那座曾經存放過火油和弓箭的小院給包圍了。
「給我搜!」鄭鎮坐在馬上,厲聲喝道。
眾人不敢怠慢,舉着火把,將小院掀了個底朝天。
「大人,這個院子裏沒有火油啊!」翻找了半天之後,一無所獲,有家丁匆忙跑出來回稟。
「沒有火油?」鄭鎮的臉色沉了下來,扭頭看向凍得直跺腳的顧謙,「顧大人,是不是情報有誤?」
「這……」這是陸寄審出來的,應該不會有假,只是院子裏沒有證物,確實很耽誤事,顧謙眼珠子轉了轉,拱手道,「鄭將軍,距離王二放火至少過了半個月了,他出了大同城躲避風頭,前兩天才回來,是不是這期間有人將火油等物轉移出去了?」
鄭鎮撫了撫鬍鬚,陷入了沉思,顯然顧謙的話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畢竟他們家失火在前,而大同草場失火在後,這期間有人轉移物資,又或者直接把這批火油運到草場附近也是有可能的。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鄭鎮命令餘下的兵丁繼續搜查,自己則帶着顧謙等人回了將軍府。
抓捕王奇並沒有費什麼力氣,王重一個運糧的小官,哪裏敢跟錦衣衛這樣的朝廷鷹犬抗衡,在聽說兒子與大同草場縱火案有牽連後,王大人嚇得差點暈過去。
王奇就這樣被錦衣衛提到了將軍府,出了這麼大的事,鄭鎮也不睡了,就坐在廳堂里等消息,顧謙揣着手在一邊陪着,也暗自好奇陸寄能審出什麼來。
「大人,我冤枉啊!」王奇被吊在了刑架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陸寄冷眼看着他,沉聲問道,「城西酒香胡同左數第三個小院是你的產業吧?」
「不是我,不是我!」
「那院子裏是不是存放了火油?」
「當然沒有!」
「既然不是你的,你怎麼知道裏面有沒有火油?」
「我,我猜的……」王奇狼狽說道,「火油可是違禁物品,一般人家哪敢存放這個。」
「那你給王二的火油是從哪裏弄來的?」
「這……」
「快說!」旁邊的校尉磕了磕手裏的鞭子,虎着一張臉威嚇道。
看着那沾了鹽水的長鞭,王奇不自覺地抖了抖,他本就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剛開始倒是想硬抗的,可是錦衣衛是什麼人,手段狠辣,酷法無情,那真是能把死人抽活了,把活人折騰死了。
王奇才嚷嚷了幾句就被吊了刑架,幾鞭子抽下來,心裏的那股硬氣勁已經泄光了。
「不想說?」陸寄挑了挑眉,淡淡地看了校尉一眼。
校尉一激靈,甩手就往王奇身上抽去。
「別打,別打,我說就是了。」一鞭子下去,疊在之前的鞭痕上,皮沒破,但是一條指寬的紅痕卻浮了起來,王奇疼得直叫喚,哀聲道,「火油、火油是朱充耀給我的。」
「朱充耀?」陸寄眉頭微皺,冷聲道,「你沒有搞錯吧?朱充耀可是皇親國戚,領奉國將軍祿,怎麼會跟着你胡鬧?」
「是真的!」眼看着鞭子要抽下來,王奇急忙厲聲道,「真的是他給我的,就為了教訓一下上本參奏他的顧御史!」
「這麼說,是私怨了?」
「對對對。」王奇連聲附和道。
「那朱充耀一共給了你多少火油?」
「這……」
「嗯?」陸寄眉頭一挑,校尉的鞭子立即跟上,王奇被抽得嗷嗷慘叫,只能硬着頭皮說道,「三桶、三桶!」
「大桶還是小桶?」
「大桶,大桶……」
「怎麼運進來的?弓箭是怎麼回事?軍機弩又是怎麼弄到手的?」
一旦撬開了王奇的嘴巴,這廝真是有什麼說什麼,很快就把朱充耀運來火油讓他教訓顧謙一頓的事抖落了出來。可是再問到弓箭和軍機弩的時候,他就有些茫然了,畢竟那個小院他沒有親自去過,只是派家裏的管家照應着,朱充耀具體運了多少東西,他是不知情的。
鑑於此,陸寄又提審了王家的管家。
管家一看小公子都被打成了那樣,也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他只是按照公子的吩咐找了街上的幾個痞子往顧家放了一把火,但是院子裏其他的東西是沒有動用的。至於剩餘的火油等物,在王二等人放火的當天就已經轉移了。
「轉移到哪裏去了?」陸寄沉聲問道。
「就、就轉移到胡同口的第一家去了,火油桶很招人注目,以小人的能力,也運不了多遠,只能先租下鄰家的院子,待日後風聲過了,再說其他。」
有了王奇和管家的供述,陸寄急忙派人去查酒香胡同其他院落的情況,此時天已微明,經過一夜的勞累,錦衣衛終於回報,在酒香胡同第一家的後罩房裏確實發現了裝火油的木桶,可是現在木桶都已經空了,而王二所說的軍機弩始終不見蹤跡。
「這就對了。」聽了屬下的回報,陸寄的手指敲了敲扶手,嗤笑道,「如果東西還在,他們還能洗脫嫌疑,可是現在東西不在了,誰能說不是用到了大同草場上?」
這件事確實是個把柄,只是區區三桶火油,能把大同草場燎了就不錯了,陽和衛、渾源衛那麼多草場,豈是區區三桶火油能燒得着的?
察覺到這裏面還隱藏着更深的問題,陸寄不敢耽擱,將王奇和管家的供詞都呈給了鄭鎮,讓他做定奪。
「竟然有奉國將軍攪和進去了?」鄭鎮看着這紙供詞,心裏咯噔了一下子,要知道這年頭平民百姓叛國不少見,但是皇親國戚拖後腿的可不多。
「依王奇的供述來看,朱充耀還是主謀。」顧謙看完供詞,面色凝重地說道。
這是明擺着的事實,鄭鎮無法反駁,只是怎麼捉拿朱充耀可是個問題,畢竟是皇親,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抓的,可是今夜這麼大張旗鼓的抓捕王奇,消息一定已經泄露了。
怎麼辦?
幾個人面面相覷,顧謙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可不可以直接向代王要人?」
「這倒是個法子。」鄭鎮捻須思忖道。
「可是,如果代王府也捲入其中呢?」陸寄冷聲說道。
鄭鎮和顧謙都被他的推測嚇到了,齊齊轉頭望向這個一向以冷臉示人的錦衣衛千戶,雖然這個推測很驚悚,但是在邊塞這邊,代王的手腳也確實不太乾淨。
「我覺得咱們可以試試,」顧謙沉吟道,「現在王奇已經被抓了,如果消息走漏的快,那朱充耀肯定會提前做準備,如果與代王府有關,代王肯定會庇護於他,如果無關,代王一定會儘快把他推出來。」
「言之有理。」鄭鎮點了點頭,要抓捕朱充耀肯定越不過代王去,還不如趁機試探一下代王府的態度,由此來分析代王府有沒有涉入到這場連環大火案當中,畢竟只憑一個小小的朱充耀,還佈置不出如此大的局面。
商議底定,由鄭鎮負責寫奏疏上奏朝廷,而顧謙則和陸寄搭檔,一起前往代王府要人。
「駕!駕!」顧謙一邊抽着馬鞭,一邊催着馬兒快跑。
大同到太原幾百里路,如果按顧謙的性子,即便騎馬,也會按部就班的走,畢竟他是文官不是武將,可沒有千里疾馳的能力。可是這次顧大人的運氣不太好,同路的可是以兇悍聞名的錦衣衛。
幾乎是一上路,顧謙就後悔了,不就是查案子嗎?早一天晚一天也沒什麼打緊吧?照這個速度跑下去,他覺得還不到太原,自己就得累死了。
「不行了?」陸寄一邊策馬,一邊扭頭看了他一眼。
顧謙剛一咧嘴,一股冷風立即從口腔里嗆了進來,嗆了幾口風,顧謙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在前方的小鎮歇一下腳。」遠遠的能看到一片村鎮的輪廓,陸寄冷聲命令道。
「是。」
或許是才發現顧謙的弱雞體質,陸寄的臉上不乏嫌棄之色,恐怕如果不是顧謙拖後腿,他們早就策馬直奔太原城了。
一行人進了茶棚,顧謙就差趴在桌上了,來到古代這麼久,他倒不是不會騎馬,而是沒有在這麼冷的天裏持續趕路,這樣的強度他是真的吃不消了。
要了一壺茶,幾碗湯餅,多少也補充了些熱量,顧謙正尋思能不能多磨蹭一會兒的時候,就見陸寄已經拿着馬鞭站了起來。
「這就走啊?」顧謙苦着臉道。
「再不走就錯過宿頭了,」陸寄睨了他一眼,道,「你想睡在野外嗎?」
顧謙打了個寒戰,大冬天的住在野外?他這小身板可經不起那麼嚴峻的考驗。不想風餐露宿就繼續上馬奔馳,跑到天快黑的時候,顧謙都想找根繩子把自己捆在馬背上了,累啊,腿也是真疼啊!
冬天穿的厚,還能把大腿差點磨破皮,可見這一路是多麼辛苦,陸寄他們……顧謙想了想,這已經超過人類的範疇了吧?
天黑了,北風呼嘯而來,顧謙是真的不想走了,他強打着精神撐着,本來就已經丟了面子了,可別把里子也丟完了。
「走了一天也累了,大家到前面的村子裏歇了吧。」見顧謙都快要從馬上掉下來了,陸千戶無奈,只得宣佈今天到此為止。
顧謙連歡呼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扭頭看了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顧小九,小聲問道,「小九,你還好吧?」
「還行。」顧小九也累得差點趴在馬脖子上,不過他年輕,底子好,所以到了借宿的人家,他已經能自己從馬上跳下來了。
至於顧謙顧大人,雖然一再說不能丟臉不能丟臉,但是因為腿疼下了不馬,最後卻是被兩名校尉從馬上扶下來的。
「大人,敷敷腿吧。」顧小九擰了熱巾子,打算給自家大人敷一下腿根的紅腫。
「唉,」顧謙接過巾子,訕笑道,「今天可讓人看了笑話了。」
「大人又妄自菲薄了,」顧小九坐在炕邊,笑着說道,「您跟着跑了一天的馬沒叫苦沒喊累,已經很不錯了,我聽那兩名校尉說文官里少有您這麼能吃苦的。」
「真的?」別人誇了誰能不高興啊!
「當然是真的了。」
顧謙臉上笑開了花,甭管顧小九這話是真是假,這孩子是在努力哄自己開心罷了。將熱巾子敷到腿根,濕熱的巾子貼上紅腫的皮膚,顧謙忍不住哼了一聲。
「很疼?」
「沒事,老爺我好着呢。」
兩個人閒聊了幾句,待顧謙的傷處不那麼難受了,顧小九就拿着冷掉的巾子出去了。借宿的地方是個農戶,條件不太好,顧謙剛才敷大腿,連個遮擋都沒有,好在一行幾人都是爺們兒,難看也就難看了,反正得先把紅腫給消了,要不然明天趕路還是個問題。
看到顧謙羅圈着腿出來,陸寄眉尖微挑,但是刻薄的話卻沒說出口。
「怎麼不在屋裏歇着?」
「整天在屋裏躲着那不成了嬌小姐了嗎?」顧謙笑呵呵地說道,「小九給我用熱巾子敷了敷,已經好多了。」
「那就準備吃晚飯吧。」
晚飯是農戶送過來的,見到這群官老爺,他們連頭都不敢抬,官爺說什麼就是什麼,就連晚飯吃什麼也要來請示一聲,可惜他們太窮,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只能一人一個窩頭,一人一碗粥罷了。
「給你這個。」陸寄扔了條肉乾過來。
「謝謝師兄。」顧謙也不客氣,拿過來就吃,可惜風乾的肉乾帶着一股腥味,只吃了兩口他就覺得不對口味。
「怎麼,不習慣?」
「不不不,挺好吃的,挺好吃的。」顧謙一邊用牙齒撕咬着肉乾,一邊嘿嘿笑道。
懶得看他那傻樣,陸寄吃完飯就放下筷子出去了。
農戶家很小,為了接待這幾位大爺,一家人都跑到鄰居借宿去了,他們一行人佔據了農家正房的東西兩廂,顧謙和顧小九一間,陸寄和他的兩名屬下一間,趕了一天路,顧謙累得不行了,他和顧小九匆匆洗漱了一下,倒頭就睡。
而就他們睡得正熟的時候,一個鬼祟的身影突然閃到了農戶家的牆根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