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衣架上取了一條白色麻質長裙穿好,選了一雙白色平底鞋,心想在眾目睽睽下還是平底鞋更保險,萬一她穿高跟鞋,一緊張摔個大馬趴就不好了。
走出樓道,看到韓逸塵坐在車上,開車的另有其人,韓逸塵仔細打量過她後說:「不錯,上車!」只是她那眼睛下邊的青色讓他皺眉嘆氣。
若醒扭頭看他,他今天依舊是淺色暗豎紋襯衫搭配銀色西褲,正隨意翻看着亞華學校的簡介。
她跟他保持距離坐好,車廂里靜悄悄的,若醒覺得都要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了,她吞了一口唾沫試探着問:「我不去行不行?」
「馬上就到,現在說這話沒意義。」韓逸塵說這話的時候頭都沒抬。
若醒真的要哭了,她一開始就是拒絕的,他不也沒答應嗎,這是拒絕不拒絕都得去啊!
車減速緩緩靠邊停車,若醒看着學校門口隆重的夾道歡迎陣仗,還有紅毯,她的手使勁抓着裙子不敢開門下車,麻質長裙被抓起好多褶皺,今時今日與昔日她在這裏工作時候的境遇簡直是天壤之別啊,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她的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
就在這時一隻溫熱的大手握住了她那冰冰涼且手心全是汗的手,若醒抬頭看着韓逸塵,韓逸塵唇角上揚,說:「不用緊張,你只要跟着我就好。」
若醒點點頭,慌張地將手抽出來,開門下車。他走過去,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帶着她往前走,她仿佛墜入了夢境中,周圍的人的面孔她都無法記住,他們的話也都聽不到,只是任憑韓逸塵帶着她往前走。
坐在主席台上的時候,她還是很清楚地看到了坐在教師隊伍中的宋晨光,他的相貌沒有變化,方格襯衫,黑框眼鏡,是他最愛的行頭,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只是此時他皺眉看着她,她知道此刻他要是沒什麼想法就不是宋晨光了,他的右手邊坐着一個長髮披肩的女老師,若醒知道那是他的現任女友,亞華大學文學院院長的寶貝女兒關心雨,若醒把視線轉向主席台上的鮮花上。
輪到韓逸塵發言了,他把話筒拿到面前,用他特有的低沉,溫潤,富有親和力的聲音說:「其實這筆錢在半年前就該捐到學校的,只是捐款那天我意外地出了很嚴重的車禍,事情就被耽擱下來了……」
若醒的心咯噔一下,這是他食言的原因嗎,他微笑着看她一眼,若醒驚訝,這是給她的解釋?就在她怔怔看着他的時候,他繼續講話,這也是給全校師生的解釋。
「我在美國療養了半年,上周剛回國,我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兌現當初我的諾言。」他字字擲地有聲。
台下一陣騷動,孟若醒一下成了大紅人,風光無限啊!
若醒除了微笑,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在別人看來她這樣待在韓逸塵身邊,那可真是小鳥依人。
韓逸塵讓她在紫藤長廊稍等片刻,他跟校長有話說,她點點頭答應,在韓逸塵的面前向來乖巧,紫藤開到荼蘼,一串串紫色的花串吐蕊搖曳在微風中,讓她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想到不久後一座用她名字命名的樓會矗立在這熟悉的校園裏,她的心又是一陣狂跳,眼睛好奇地朝着遠處正在打地基的工地瞄。
「若醒。」
有人在她身後喊她,她轉身看到宋晨光站在那裏看着她,自從他跟她分手後,他們兩個還沒正式說過話,若醒對宋晨光的為人心知肚明,她知道他跟她已經是那種紅白喜事不再來往的關係,孟若醒往前走了兩步,宋晨光走到她面前,嘆口氣說:「若醒,這都是當初你為了跟我分手用的計謀吧!」
「什麼?」若醒一瞬間沒明白宋晨光的話,愣了一愣,過了數秒她才反應過來,「宋晨光,當初是你跟我分手的。」
宋晨光冷笑說:「你當時其實跟這個男人已經好上了對吧,怕別人說你傍大款,你故意讓他在捐款那天不出現,好讓我選擇跟你分手。」
若醒柳眉一蹙,這個男人瘋了吧!
「宋晨光,你太能想像了吧?」
「怪不得當時跟我分手都沒有多說什麼,你是等着盼着我說分手吧?」
若醒現在沒心思跟他解釋什麼,當初分手她都什麼也沒說,現在更沒有說什麼的必要了。
「她跟你分手還用不着用激將法。」韓逸塵的聲音從宋晨光背後傳來,他一隻手插在褲口袋裏,一隻手隨意垂着,這是他慣有的姿勢。
若醒繞過宋晨光快步走到韓逸塵身邊,他已經為她做的夠多了,不能讓他再跟宋晨光結怨,她拉了韓逸塵的袖子說:「我們走吧。」
「好!」韓逸塵滿臉溫情看着她,她竟然有些臉紅,連忙將捏着他袖子的兩個手指頭鬆開。
韓逸塵往宋晨光的方向邁了一步,嘴角驕傲地揚起,優雅地說:「最終解釋權在我這裏,你有不明白的地方儘管來找我。」
宋晨光嘴角狠狠一抽,一句話也沒說,韓逸塵帶着若醒走開,若醒看看他說:「韓逸塵,你沒有必要為了我得罪他的。」
「若醒,你聽好了,得罪你也就得罪我了,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若醒感動地看着他,以前那個韓逸塵好像回來了。
兩個人坐進車裏,韓逸塵嘆口氣說:「若醒,宋晨光這樣的男朋友我是沒有辦法還你一個了,你看我做你男朋友怎麼樣?」
若醒的臉迅速變成了酡紅色,她屏息看着他說:「開什麼玩笑?」
韓逸塵看到她的耳廓都變成了紅色,笑着說:「你什麼時候變得經不起幾句玩笑話了。」
「韓逸塵……」
韓逸塵笑着說:「這樣的男友早就該不要了,要珍愛生命,遠離人渣,恭喜你棄暗投明。」
若醒撲哧笑了,「有你這麼勸人的嗎?
韓逸塵笑容更燦爛了,「今天收穫太大了……」他滿意地靠在靠背上說,若醒等着他把話說完,可是他卻沒有說出來,若醒沒有等到他的下半句話,只好把臉朝車窗外看去,韓逸塵看着她的側臉,笑容加深,他那沒有說出口的半句話就是「你終於不再叫我韓先生了」。
「韓逸塵,半年前你出車禍了?」若醒輕輕問。
韓逸塵的嘴角繼續上揚,他很是高興地說:「你終於想到問我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