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相外傳 第二章 和尚
兩人斗到百餘招，不分勝負。只見兩道劍光包裹着兩條身影，翩翩而舞，劍勢如虹，揮灑如意。轉眼間又是百餘招過去了，兩人出盡全力，依然未分勝負。兩個人的速度，開始漸漸的慢了下來，運劍出劍有些吃力了。尤其王天來，可能年齡小的緣故吧，後勁不足，呼吸變得沉重起來，臉色變得通紅。
忽然當的一聲，兩把劍撞擊在一起，劍身膠着在一塊。真氣透過劍身源源不斷輸出，較起內力。
旁邊觀戰的何師遠，咳嗽了一聲，大聲喊停道：「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旗鼓相當，實力半斤八兩，再這樣下去，都要受傷了。收劍吧。」
丁仲王天來手中劍上力道並沒放鬆，原想全力一搏，聞言心中雖然不服氣，長輩之命不可違抗，相互對視一眼，同時收力，向兩邊跳出去。站在兩邊大口喘着粗氣。
丁仲除了呼吸稍顯粗重外，倒沒什麼變化。
王天來就有些不一樣了。本來就生得皮膚白皙，長相俊美，激烈的戰鬥使他的臉變得通紅，更顯得皮膚細膩光滑，朦朦朧朧似泛起一層細光。倒像是個女孩子一般。
凌海閣這邊沒什麼反應，雀靈書院中一群少年男子，都忍不住多留意了幾眼，怎麼看怎麼像個女子，哪有一點男子汗氣概。只是誰也不便說出口，只能心中猜測。
何師遠看了一眼王天來，說道：「天來，還不謝過丁師兄指點。」
王天來看了一眼何師遠，問道：「師伯，我也沒輸，幹嘛要謝丁師兄啊？」
何師遠笑道：「你這孩子，非要理論個明白。如果不是切磋，這場較量你已經輸了。」
「有嘛？」王天來睜着一雙大眼睛，看了一眼丁仲，又看向何師遠。
「當然有了，在一百招以後，你回身橫削那一式，就有破綻，如果是對敵你的右臂已經受傷了。」何師遠道。
王天來抬着下巴，眯着眼睛認真回想了一遍，心中確認。不由得心裏佩服，衝着丁仲一躬身，道：「丁師兄，多謝手下留情。」
丁仲還了一禮，道：「師弟不用客氣，我也盡力了。」
何師遠道：「去休息一下吧，以後有時間你們再交流。」
兩人應了一聲，各自退回本隊。
何師遠對海岩道人，笑道：「海師兄，現在的年輕人，可比我們那會兒要強，一個個年齡不大，卻已經初進中境了，教的好，學得也好啊。」
海岩道人一向言語較少，聞言道：「是啊，天賦異稟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勤奮要比天賦重要，如果再能遇到明師指點，好的修行環境，想不出彩都難啊。」
了峰禪師在一旁感嘆道：「長江後浪推前浪。老頭子每次看到他們，總是不由相起年輕之時，師兄弟六人一起學道，一起練劍的情形！呵呵！」
「哎，師叔，你老人家可不老，還年輕着呢。」何師遠接過話茬，「對了，了塵師叔今日還能出席嗎？」
「六師弟出遠門了，不過前段時間飛劍傳書，說過到時會趕回來的。咱們備了這麼多菊花酒，他哪能錯過，不然要後悔死了，哈哈哈哈！」了峰禪師左手捋着那綹白花花的鬍鬚，右手端起酒杯，一仰脖幹了一杯。
何師遠笑道：「了塵師叔的酒量，天下無雙，算起來已經有三年沒有與師叔斗過酒了。真是想念啊！」
話音甫落，遠處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聲，一道聲音傳來：「誰想跟我斗酒啊，老和尚捨命陪君子。」
眾人眼前一花，一道銀光划過，現出一個人，不，準確地說是兩個人。一個和尚，站立當地，肩上扛着一個麻袋，裏面裝着一個人，只露出一雙腳丫子在外面。
眾人有些愕然，年長一些的都認識這個和尚，不是別人，正是剛剛何師遠提起的了塵禪師，了峰祖師的六師弟。和尚肩上扛着的那個人是誰啊，怎麼會裝在麻袋裏啊。唯一露在外面的腳上，一隻腳穿着一雙獸皮鞋，縫製的很粗糙，另一腳卻光着腳丫子，露着腳底板。
這是什麼情況啊！
眾人都站了起來，一齊躬身施禮，口稱「師叔」「師叔祖」，也有一兩聲童音喊「和尚爺爺」。
和尚笑呵呵的掃一眼眾人，大咧咧的揮了揮手道：「都別多禮了，自家人客氣啥。」
何師遠撫掌大笑，道：「師叔真快成仙了，我們正說您呢，您老就到了。哈哈！」
和尚笑道：「此等盛會，和尚哪能錯過啊。」
何師遠指着他肩上的人，問道：「這……是什麼情況啊？這位光腳仁兄是誰啊？」
光腳兄，很形象。眾人不由失笑。
和尚彎腰，放下麻袋。讓裏面的人站在地上，伸出一隻右手抓着一角，笑道：「噢，這個啊！是我半路上捉來的，老是想跑來着，最後一次被我捉到，就把他點了穴道。」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把他頭上的麻袋扯了下來。
眾人一看，是一名少年，大約在十六七歲的年齡，臉型俊朗，雖然此時神態有點委頓，卻充滿了朝氣，濃眉大眼，高鼻樑，身材挺拔。身上穿得的衣服是用老粗布裁成的，而且已經洗得發白了，上衣外面套着一件用整張獸皮剪成的馬甲。只是光着一隻腳丫子，有點不倫不類，形象打了折扣。
和尚轉過身來，伸掌在光腳少年的肩上，拍了一下。少年身子一震，醒了過來。往後退了幾步，雙眼有些迷惘，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們，目光落到和尚身上。
少年看着和尚，呆了一呆，忽然叫道：「臭和尚，這是哪兒，你把我弄到哪了？」
和尚笑眯眯的說道：「小子，你如果不想再被封住穴道，就乖乖的閉上嘴。今天逃是逃不掉了，那邊有的是座位，先找個地方先喝兩杯。咱們之間的事，等這兒完事再好好談談。」
少年氣呼呼的瞪着和尚，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轉身向旁邊走去，不再說話。
和尚轉過身來，看了一眼了峰禪師，笑道：「對不住師兄，確實晚到了。這樣吧，為表一下和尚我的歉意，就意思意思，稍微表示一下吧，要不然似乎有點兒說不過去啊？」
了峰禪師左手拈着幾根鬍鬚，笑眯眯的道：「師弟，你又得了什麼寶貝了？」
「哪有什麼寶貝了，不過是給年輕人解解饞嘴罷了。」和尚笑着答道。
眾人中，要論私交，何師遠經常與和尚在一塊斗酒，所以關係更好，也更隨意一些，聞言大叫道：「師叔肯捨得的東西，肯定不簡單，快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
和尚一邊伸手從腰間取下一個小布袋，一邊衝着何師遠道：「我說何師遠，你以後乾脆改名叫何心急吧，這又不是美酒，你着什麼急啊。」
何師遠賠笑道：「我這不是着急嗎，好東西要分享才對。」
和尚慢騰騰的打開繫着布袋的線繩，兩隻手抖開口袋，神念微動，從裏面晃晃悠悠飛出一件東西，越來越大，落在地上。是一棵樹，一棵渾體通紅的樹，樹上密密麻麻結滿了紅色的小果子。樹身栽在一個金屬鼎內，鼎身泛出綠油油的光彩。
「朱果！」幾名老者不約而同的喊了出來。
恐怕今天宴會上，再也找不出兩個字，能夠比這兩字更讓人震驚的了。很多人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眼睛直登登的，腦子一片空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朱果是什麼東西！道家的聖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傳說，朱果生長在整塊的岩石中間，無蹤無跡，根本無處尋找。幾十年結一次果，每次結果，在將要開花時才鑽出岩石，采天地日月自然之精氣，蘊育仙果。果子成熟，一旦採摘乾淨，就立即遁入岩石。如果無人採摘，待過七七四十天，果子熟透自然墮落，這才遁走。實在是天地生成的靈物。尤其被道家所看重，視為重寶。
眼前活生生的有這麼一棵，怎能不叫人震驚。但凡修道之人，不要說太多，只要能吃上一口，健身強魄，延年益壽，有意想不到效果。學武之人食用，能增強先天元氣，固本培元，輕身健體。實在是妙用無方。
和尚笑眯眯地看着眾人，道：「都別着急，今天人者有份，不要搶。」
和尚笑笑，若無其事。伸手向着胡總管招了招手，道：「老胡，你數一下人數，把樹上的果子摘下來，每人送一顆。可不要數錯了啊，這可是好東西。」
說完停了一停，又道：「今天來的就是有緣人，你們弟兄吃了也沒什麼大用，這樣吧，兩人分食一顆，我保你多二十年的陽壽，呵呵。」
老胡高興的眉開眼笑，躬身施禮，道：「多謝老仙長！」說完叫來手下人拿來器具，小心的採摘朱果。
和尚踱到了峰禪師桌旁，早有壯漢搬來一張石凳，擺上了碗筷，坐了下來。說道：「師兄，別來可好啊。」
了峰笑道：「老樣子，一切都好。我們正在聊你呢，你就到了。來，先幹上三碗！」
一旁何師遠起身來到跟前，從地上提起酒罈，把酒斟到碗裏，道：「師叔，晚輩給你斟酒。」
和尚瞪了何師遠一眼，道：「何師遠，你又打什麼算盤呢？無事獻什麼殷勤？」
何師遠爽朗一笑，也不言語，只是倒酒。
作為一門之長，何師遠平時對待門人弟子，和藹隨意，從不擺架子，也素有老好人之稱。
相較而言，海岩道人因為言語不多，平時不苟言笑，雖然古道熱腸，為人正直，卻是標準的嚴師一類。
旁人都樂呵呵的看着他們，也不插言。知道這位朋友師長，這樣做派，又在打什么小算盤。都覺有趣。
和尚三碗菊花酒下肚，連呼好酒。
何師遠湊到近前，靦着一臉的神秘，道：「師叔，聽說你的小還丹大功告成了。」
和尚一側身子，歪着腦袋，上下打量何師遠一會兒，撇着嘴道：「小子，打什麼主意呢？」
何師遠繼續套近乎，道：「師叔說什麼呢，我雖然比你老人家年輕，跟小輩們比起來，也是一把老骨頭了，你就是送給我，我也沒用啊。」
「美得你！那你什麼意思，別囉唆，快說！」和尚瞪着一雙眼睛，盯着何師遠。
何師遠嘿嘿乾笑了幾聲，帶着滿臉的巴結，小心翼翼的道：「我的意思是，師叔忍痛割愛，贈予一些，就當是彩頭，鼓勵一下年輕人嘛。」
第二章 和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