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男問道:「能不能說說你的理由?」
孟子濤呵呵一笑:「剛才你說這幅畫是任伯年畫的?」
光頭男聽孟子濤這麼問,有些放心下來,說道:「你是說任伯年不會給太平天國畫畫嗎?這你就錯了,任伯年曾在十幾歲青年時期,在太平天國的軍中掌大旗,直到金陵淪陷,任伯年才回家鄉,畫這幅畫也是有可能的嘛。」
孟子濤反問道:「既然你也知道他在太平軍掌大旗,他怎麼可能會被牽扯到寶藏這麼重要的事情上來?」
「呃……就算不是任伯年畫的吧。」光頭男知道自己剛才說的有些牽強,就岔過話題,問道:「那你說的內容不對是怎麼回事?」
孟子濤說道:「你應該對太平天國的畫沒有研究吧?如果你有研究的話,應該知道太平天國的畫不准繪人物。」
「不准繪人物?」光頭男聽了這個答案,顯得十分詫異。
孟子濤說道:「你別以為這是我胡說八道,你只要查一下相關的資料,就知道太平天國不准繪人物這一規定,在一個當時住過金陵的叫做滌浮道人的金陵雜記裏面明確地指出來的。他記述太平天國的壁畫,說定有制度『不准繪人物』這一條。」
光頭男有些半信半疑地說:「那總要有理由吧?」
孟子濤說「關於太平天國為什麼不准繪人物,那個道人並沒有說到,當時人的記載里也不見有相關內容。但在天王洪秀全的言論裏面,卻說得很明白。他說:『帝最惱是偶像』。又說:『慮人作像陷沉淪』。所以在他頒佈的禁令詔旨里,就規定:『土、木、石、金、紙、瓦像,死妖該殺約六樣』。」
「根據『作像』的含義來體會,所說的『紙像』,當然是把紙紮的和繪在紙上的都包括在內。把紙紮的人像和繪在紙上的人像與土、木、石、金、瓦五種人像,都認為該殺的死妖,那畫中的人像,當然也是該殺的死妖了。這可見太平天國不准繪人物的規定的嚴厲。」
「你想,既然當時有這種規定,怎麼可能把記載着寶藏線索的內容上,還畫着人像呢?」
「這……」光頭男想了想,說道「或許當時作畫的時候,是打着反其道而為之的想法呢?」
孟子濤呵呵一笑,沒有多說,這種事情要找理由可以找出一大堆來,反正各自有各自的判斷。
這時,湯老師說道:「行了,你也就別聽風就是雨了,別人說這幅畫關係到太平天國的寶藏,你難道還真就相信啊?這樣吧,算三千塊錢,夠了吧?」
說完,他還看看孟子濤,問孟子濤有沒有意見。
這幅畫畫的還算可以,再加上尺幅不算小,以市場價值而言三千還是挺合算的,但如果是孟子濤來還價的話,一開始肯定不可能給三千,一千都差不多了,不過畢竟是湯老師帶他們來的,總是有些傾向的。
另外,這幅畫確實有點門道,這個門道並不是說和它一定和太平天國的寶藏有關,異能到底不是萬能的,最多只能通過價值的高低來判斷一下有沒有和寶藏有關的可能。
剛才異能給出的價值,比起孟子濤對這幅畫的認知要高三倍左右,或許孟子濤的眼力還不夠高,但三倍的差價無疑有點誇張,所以肯定是有些問題在內的。
正因為這樣,孟子濤當然也就答應了三千塊錢的價格,不然他連這幅畫都不會要。
光頭男顯得有些糾結:「這……再加點吧,不管怎麼說,這幅畫還是挺不錯的老畫。」
「三千你還不滿意?」湯老師有些不滿了。
光頭男哭喪着臉說:「大哥,我不是騙您,如果三千的話,我真的就要虧本了。」
湯老師眉頭皺了皺:「你不會真相信賣家的說辭了吧?」
見光頭男神態有些尷尬,他有些沒好氣地說:「既然這樣,我也幫不了你了,總不能你虧的錢讓我們來填吧?」
光頭男點頭哈腰地獻媚地笑道:「大哥,麻煩您手縫裏再吃食吧。」
「這事跟我說沒用。」湯老師淡淡地說道。。
在光頭男期待的目光中,孟子濤伸出了一根手指:「再加一千,不行就算了。」
光頭男連忙答應了下來:「好好好,就這個價錢給您了,我現在幫你們打包。」
湯老師說道:「打包的事情暫時不急,我們大老遠的跑來一趟,難不成今天你就備了這點『菜』?」
光頭男撓了撓他的光頭,說道:「不瞞您說,有幾樣東西就在您來之前都已經定出去了,就剩下幾件歪瓜裂棗了,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我去拿出來。」
湯老師聽了這話突然笑了起來:「能耐了啊,現在連貨都不給我留了啊。」
光頭男對着湯老師作揖道:「大哥,我也是沒辦法啊,都是秋哥吩咐的,他從香江回來了,我真不敢不答應啊。」
湯老師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他什麼時候從香江回來了?」
光頭男也發起了牢騷:「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好端端的香江不待,跑回來幹嘛,不過這回我不會駁他面子,但如果還像以前那樣壓價,我肯定不會答應。」
湯老師嗤笑一聲:「嘿,你要真有這個膽子就行了。行了,你把東西拿出來吧,如果是垃圾就別拿了。」
光頭男想了想,說:「好,你們稍等片刻。」
等光頭男返回屋裏,湯老師就給倆人道歉起來:「真不好意思啊,大老遠的請你們過來,卻出了這種事情。」
「沒關係,這不也有收穫嗎。」
呂東辰揚了揚剛才得到的玉佩,接着有些好奇地問道:「冒昧地問一下,那個秋哥是誰啊,我以前好像沒有聽說過咱們京城有這號人物。」
湯老師呵呵一笑道:「他呀,怎麼說呢,和他沾邊的事情總有一些麻煩。」
見湯老師不想多談的模樣,呂東辰也就識趣地沒有多問。
過了一會,光頭男手裏捧着一件瓷器,還夾着一隻書畫筒走了回來。
「我挑來選去,估摸着也就這兩樣東西能對上你們眼了,您幾位看看行不行吧。」光頭男有些歉意地說道。
瓷器是一件明宣德時期的青花盤,還是使用的蘇麻離青料的宮廷精品,然而口沿處缺了一塊「肉」,極大的影響了它的價值。
至於書畫筒裏面的東西,則有些出乎孟子濤的意料,是一幅斗雀圖刺繡。
刺繡是一種以繡棚、繡針、繡架為主要工具,用絲線、紗線、絨線、花線金銀線在繡料上刺綴圖案的工藝,古稱「針黻」「文繡」,又名「針繡」。刺繡品包括生活服裝、歌舞或戲曲服飾、台布、枕套、靠墊等生活日用品,以及屏風、壁掛等陳設品。這其中既有實用的裝飾工藝品,也有美術欣賞品,大多樣二者兼備。
刺繡針法包括齊針、套針等收幾十種,種類較多且各有特色。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我國婦女源源不斷地生產創造出各種絲織品,刺繡工藝畫也得以不斷延續、發展,成為我國民間傳統工藝中的一朵奇葩。
說起來,孟子濤對刺繡的印象十分深刻,因為他學的修復技術中,刺繡佔了很大一部分篇幅,原因是刺繡太過複雜所至。
正因為太複雜,所以孟子濤並沒有深入研究,但根據前人的經驗,鑑定刺繡的真偽他還是能夠做的到的。
光頭男帶來的這幅刺繡作品十分精彩,畫面中,有兩隻小雀在平坡之上嬉戲爭鬥,滾作一團。佔上風的雀子,左爪緊抓住對方的喙,右爪緊握對方的爪,正待要啄,其喙卻也被對方死死抓住,兩隻小雀皆羽翼大張,動感和力度在此充分體現。此情此景萬難想像而成,當是細緻觀察所得。
而且,這幅斗雀圖還不是畫出來,而是刺繡繡出來的,能夠這麼惟妙惟肖,可見作者水平之高超,孟子濤都覺得有些難以想像。
只不過可惜的是,這幅刺繡作品也和瓷器一樣,因為保存方面的原因,品質有了一些問題,具體來說,作品上有霉斑,以及蟲蛀等等問題,已經影響到了作品本身。
好在,這些問題不算太嚴重,雖然對藝術性有影響,但還沒有達到孟子濤的心理底線。
另外,孟子濤沒有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幅宋代的刺繡作品。
宋代是手工刺繡發達臻至高峰的時期,特別是在開創純審美的畫繡方面,更堪稱絕後。繡畫受院體畫影響,山水、樓閣、花鳥、人物等繡畫構圖簡練,形象生動,設色精妙。繡畫及繡法書流行,花鳥繡畫達成熟期。
宋代設立文繡院,繡工約三百人。徽宗皇帝又設繡畫專科,純欣賞性刺繡以仿繡書畫為長,多以名人作品入繡,追求繪畫趣致和境界。繡畫成為的藝術創作,僅「平針繡」就創出許多新針法。
但因為從所周知的原因,宋代留傳下來的刺繡作品並不多,更不用說其中的精品之作了,更是寥寥無幾,孟子濤能夠遇到,哪怕在品相方面差了一些,他肯定也不會放棄。